若釘子一般尖利的目光,刷得釘到了臉上,她頓覺脖子上一陣發涼。
“丫頭,這些可是一級機密。沒那個級別就不得過問,這是最基本的原則問題……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不懂規矩了。”
老爺爺可嚴厲了。
祖瀾目光一轉道,卻並沒有就此打了退堂鼓,歪着頭,眼睛裡全是精光,一徑往下說道:
“爺爺,在您怪我不懂規矩之前,我先來和你分析一下這件事的厲害關係。
“其實,關於罌粟行動隊的事,我知道一點:多年前,我爺爺喝醉酒時,曾和我說漏過一點。
“他說,說罌粟行動隊之所以會全軍覆沒,是因爲我們這邊出了奸細,並且,這個奸細至今還在我們的隊伍當中,一直都沒有被揪出來。
“事後,我作了一下分析,結論是:他藏得夠深,而在經過了這麼多年之後,對方可能越發權高位重。”
這是一個內部機密,若非她爺爺喝高了苦悶多嘴說了,她哪有那資格知道——連老徐都不知道呢!
在來軍區大院的路上,她思來想去,覺得這事很嚴重,還刻意給老徐去了電話,讓他別再將這個事彙報上去,就怕會傳到內奸的耳朵裡去,而後就會給傅禹航帶去麻煩:
“爺爺,今天我之所以過問,只是擔憂阿珩。
“當年罌粟行動隊當中,據說有人曾查到過很重要的證據,可惜的是這些證據最終全都失去了,整個行動隊的人就此死的死,失聯的失聯……好幾個將門之後也折在了這次行動當中……
“現在阿珩突然提到了罌粟行動隊,我怕他遇上了和上次行動有關的情況,所以,想在您這邊瞭解清楚,這樣就能給予他最及時最有效的行動指導,如此才能確保這趟艱鉅的潛伏工作可以得到順利完成。
“這事是可大可小的,我不敢向別人詢問,萬一不小心撞到了那個內奸的槍桿子上,那就是等於在給阿珩製造危機,爺爺,我相信,這肯定不是你想看到的對吧……”
若不是她爺爺去年沒了,她可以回家問去,也不用來這邊求了。
這席話,讓老爺子陷入了沉思。
人家是個老革命,一生奉行國家利益爲重,該說的,不該說的,分得清清楚楚。
同時,老爺子也無比了解那次行動的慘況:那麼一支萬里挑一編制出來的隊伍,花了國家多少心血養成的,結果全都折了,那與他以及由他爲代表的老一輩的來說,更是一個慘痛的回憶。
後來,他們不斷的派人進行深入的調查,可惜皆無功而返,最終這個案子就成了懸案,就此被擱置。
現在他的孫子又提到了這個案子,那意味着他怕是和這個案子扯上關係了。
如此心思一轉後,老爺子的神情不覺得就越來越凝重:無他,這是弄不好就得死翹翹的事情,他最愛惜的就只有阿珩這個外孫了,這些年,他一直盼着他早日完成任務回來,真要出事,他家老婆子那肯定受不了……
“jiang是嗎?”
他語氣緩了緩,記憶庫開始工作。
“對。”
“是有一個帶jiang字的。”
老爺子沉思了一番,記起了那個的名字,以致於神情越發變得緊張:
“這樣,回頭你告訴他:現在以完成他手上的任務爲主。罌粟行動隊的遺留問題,他現在不要深入的調查,如有線索暗中留意,切忌冒進。如果他那邊有重要的發現,直接向你說明情況,再由你去向封蕾同志彙報情況。”
“是,知道了,一定原話帶到。”
祖瀾凜聲答應。
老爺子臉上雖暗吁了一口氣,心裡卻生了憂色:那小子就個犟脾氣的人,就怕他會把這兩件事給一併查了,引來那些人的注意,如果真招惹上了,那就危險了。
雖然現在的他,外頭人無人知道他的身份,那是屬於高度機密,但,世上沒有絕對的事,否則也不會發生罌粟行動隊全軍覆沒的慘劇……
*
楊凡接到了上頭的來電,撤走守着傅禹航夫妻的人手,改爲暗中保護,還說這個案子,已經由特別行動組接手,平市的刑警隊負責配合就好。
小遊前腳離開,有人敲門,秦芳薇去開門,來的是一個豔麗女人,手上夾着一根菸,看上去像風塵中人,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唯那雙眼透着犀利之色,非常的攝人魂魄。
“你……你是誰?找哪位?”
隔着防盜門,她彬彬有禮的詢問。
“是小傅讓我來的。”
這個女人閒靠在那裡吐着白煙,一臉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這就是傅禹航的女人?看上去怪宜家宜室的。
秦芳薇往裡望,看到傅禹航正在穿外套,一副要出去的樣子,又瞄了一眼門外那個女人,叫了一句:“傅禹航,外面有個女人找你。”
“哦,是米咖來了?快讓她進來。”
他將手機帶上,大腿邁得飛快,因爲見秦芳薇沒去開門,眼裡還閃現了層層疑雲,眼神顯得有點古怪。
也是,任何一個女人,瞧見有別的女人來找自己的男人,還是那麼一個妖豔的女人,心裡肯定彆扭——如果不彆扭又不嫌惡的話,只能說明這個女人對那個男人沒感覺。有情緒纔是一個好現象。
這個想法讓他笑了,一邊將她攬住,一邊把防盜門打開,將那個女人讓了進來。
說真的,這種女人,不像秦芳薇平常會交際的類型。
這世上交友要講三觀的,三觀不合就沒辦法成爲朋友,而她又是一個挑剔的人,所以,工作上的朋友可以有,生活中的朋友,除了索娜,再無人可以融進她的世界。
“嘖嘖嘖,真是瞧不出你來啊,這麼寶貝一個女人那可真是見所未見……”
米咖滿口驚乍,這麼多年,她幾乎沒見過他真心實意摟過女人的樣子,今天算是見識到了,瞧瞧啊,那一摟摟得可親呢了,那光景就像那是他的心肝寶貝。
她不覺訝嘆着把煙給碾滅了,並笑容可掬的衝秦芳薇伸出了手來:
“你好,我叫米咖,他們都叫我阿咖,很高興認得你。”
“你好。秦芳薇,你可以叫我小秦……”
秦芳薇和她應着握了握手,心裡則在回味那句話:這麼寶貝一個女人,見所未見,眼睛則瞄向了身邊男人,不確定他這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薇薇,我得出去一趟辦點事,正好今天米姐有空,我就讓她過來陪你。她練過幾年拳法,身手不錯,等一下呢,她會帶你去就近的拳擊俱樂部……我說過的,你必須學會自保……我現在沒法帶你練,但你的練習不能落下來……回頭我把事辦完了就去找你。”
傅禹航摸摸她的頭髮,眼底全是溫溫的愛憐。
秦芳薇本想說:其實你不用這麼刻意的找人守着我的,但一想到他身上的槍傷,想到父親是死,就把那話給嚥下去了,是的,她需要練好自衛術,學會自保,竭盡一切不成爲他的累贅。
“好……我知道了……”
她的配合,讓他鬆了一口氣,轉頭就對米咖道:“米咖,那我把我最最心愛的老婆交給你了……”
米咖則笑嘖的道:“還真沒見過你黏老婆的樣子……之前小胖說傅哥找了個女人還被她治住了,我不信,現在看來竟是真的。”
傅禹航只是笑,在將秦芳薇和米咖推到一起後揮手離開。
這個舉動,看似很隨意,但是秦芳薇卻看到了滿滿的信任。
且,這是一種朋友之間的信任。
試問,如果這個女人和他有什麼不清不楚的關係的話,他哪有可能會把人帶到她面前來?
“我認得小傅這麼多年,這是他頭一回和女人搞到一起,這麼緊張也是第一回見。不過,講真的,小傅的眼光是不錯……小秦你婷婷淨植氣質非凡啊,完全不同於我們這個圈子裡的人:粗俗濃豔……”
米咖歪着頭笑着作了評價,而又語氣一轉,又道:
“不過,小傅也是個很不錯的男人,誰嫁他誰有福,我要年輕十歲,沒遇上我那個死鬼男人,肯定也會對他心動……”
說着,她又打量了一番這套房子,說:
“嗯,還有這個家雖然小了點,但佈置的井井有條,處處透着一股書香氣息,長年養在這種環境裡,怪不得你身上會透出一股書卷味。想來也只有你這樣出身的乾淨孩子才能讓小傅動心……”
有種人喜歡笑起藏刀,有種人則愛直來直往。
感覺,杜越紅是那種愛玩陰的人,而米咖呢,則是那種直脾氣的人,不過三兩句話,就一下把距離拉近了起來。
“米姐也是天上人間的人嗎?”她問了一句。
“對,我是那邊的人。”米咖笑笑說:“想當初,若不是小傅,我都沒命活在這世上。可以這麼說,我這條命全是小傅給的。這恩,感同再造。所以小秦,我就仗着比你年長几歲,一定得和你說一說:咱們家的小傅是挑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以後,你們倆夫妻可要好好的……千萬別負了他,否則米姐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有個現象好奇怪,但凡在傅禹航身邊的人,一個個都無比維護他。
秦芳薇聞言,目光閃了幾閃,心下忽有了一個想法:或者,她可以借這個機會,從另一個側面好好了解一番傅禹航不爲她所知道的另一面。
*
傅禹航下樓時,小胖就在樓下,剛剛他送米咖過來,現在他會坐米咖來時的車出去,這樣就可以躲開小區門口某些人的耳目。
進入老地方那個包廂,房內飄着濃濃的煙味,是杜越紅在抽菸,滿臉心事的坐在開着的窗口邊。
“什麼事,這麼急着非要馬上見?小胖,幫我倒杯茶水……嘴幹……”
前半句問的是杜越紅,後半句則是在吩咐隨行的小胖。
“小胖,你守在門口。我有話和傅哥說……沒有我的允許,不得放任何人進來。”
杜越紅轉身,把窗關了,叼着煙,眯着眼示意小胖出去,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小胖瞅了一眼,給傅禹航倒了一杯茶水後走了出去。
傅禹航則坐了下來,靠在沙發上抱着胸,審視她,今天的她,太反常了,似乎是發生什麼事了:“你到底怎麼了?”
杜越紅疾步走至他面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烏沉沉的眼珠子閃着難以名狀的神色。
最後,她把聲音壓低了,問:“給我一句實話,你在天上人間這麼多年,這麼挖空心思的進核心部門,到底圖的是什麼?是爲了更多的錢,還是……”她頓了頓,咬着重音:“還是想把天上人間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