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無反顧的忘記
飯桌上劉小見容顏興致怏怏,像沒什麼胃口。吞下一口問她:“真是特別累麼?要是受不了閔安月的魔鬼時間表就跟她挑明瞭好了。反正你們籤合同時你讓她那麼多,就不信她一點兒良心都沒有的。好歹你也算個名人了,也不能太軟乎乎。”
容顏哼哼,怎麼能硬得起來啊,骨頭全散架了,不軟也得軟下去。累是累了點兒,也還不到吃不消的地步。只是感覺煩心的事很多,即便什麼都不做窩在家裡睡大覺還是一樣感覺累得氣息奄奄。再說,她也想早點兒結束這次合作。現在卡里有了錢,後續還想出去轉轉,覺得吸收點兒新鮮空氣會好些。
動起筷子表示兩下,才說:“還可以了,我受得住。跟閔安月的合作都拖了這麼久,就算她沒感覺,我也覺得煩了,巴不得早點兒結束能去其他城市轉轉。”纔想問她要不要一起出去轉轉,嫁了人還這麼閒的可真是少見。
一句話沒問出,就聽劉小嘖嘖贊:“你真堅強,是小強二代啊。”兩束錚亮的光盯緊盤中的肉,一筷子夾到碗裡了,猛然後知後覺的擡起頭,不禁狐疑:“其他城市?哪個城市啊?這個事情結束了,你不是要跟帥哥學長回去完婚麼?”她才問完,還不待容顏回答,兀自瞪大眼睛哇哇的亂叫起來,一副見到外星人的坑爹表情:“不會吧,容顏,你又要逃婚?你怎麼這麼頑劣呢?沒完沒了是吧?”
容顏翻起白眼,瞪緊她,想說:“誰又逃婚了?”這麼問好像她時常逃婚一樣,她這個問法多容易讓人誤會她嫁了很多次又逃了很多次,不是刻意貶她的值麼。
警覺性的往四周看了看,臉已經紅透了,太丟人了,果然被人用異樣眼光圍觀了。想也不想的伸筷子過去夾起劉小碗裡的那塊肉,緊忙塞進劉小張得不能再大的嘴巴里。
低低的嗔怪:“你想死啊,就不能小點兒聲。今晚的飯錢我不付了,你出吧。”
劉小當即一雙含淚眼,巴巴的看着她。一口肉還含在口裡,想吐出去第一時間向她告個饒,轉而又想,這是一塊五花肉,在肉價飛速上長的今天,吐出來不是暴殄天物麼。conad1;這樣想着,不禁決定先狼吞虎嚥了再細說這事。
不想太着急了,一口肉沒咽利索,驀然嗆在喉嚨中咳個半死。
容顏手忙腳亂的端起水遞給她,幫她拍背順氣。
“快喝點兒水,你就不能慢點兒吃,誰跟你搶麼。”
劉小咕咚咕咚灌下大半杯,肺腑中終於暢通起來。眼角還含着淚花,一擡頭就說:“小顏,你再好好想想,真忍心讓我付這頓飯錢麼?”
容顏看她這是沒事了,有些感嘆的坐到原位去。慢悠悠地壓了一口清水,點點頭說:“忍心啊,怎麼不忍心。本來之前是不忍心的,想着逗逗你就算了。沒想到你吃得這麼玩命,不讓你付錢我反倒覺得不忍心了。”
劉小眨眨眼,努力想擠出兩滴淚花給她看。連搭配的臺詞也一併想好了,就說:“小顏啊,你看,我這麼如花似玉的女人,命怎麼這麼不好,不像你和北北,都能嫁個闊少爺,不愁吃不愁穿的。我家杜允那麼不爭氣,我又沒有工作,你真的忍心讓我付錢?”她相信這一番感慨道完後,就算容顏再怎麼鐵石心腸也一準是要被融化的。
不想容顏氣定神閒的衝她擺了擺手:“行了,小小,我們糾纏了大把的年頭,你的苦情戲碼我見得還少麼,省省吧。”
劉小一個拭淚的動作驀然打了退堂鼓,看着容顏的時候怎麼就感覺像新版的東方不敗呢。下一秒斂起神原形畢露,一拍桌子凜言道:“容顏,你丫的怎麼就那麼無情無義呢。你現在都有錢成什麼樣了,大腿粗的都快及上我的腰了,還跟我在一頓飯上斤斤計較,怎就好意思?”撂下狠話就放橫:“反正我不管,我不付。你要是不出,我們就在這裡死磕下去好了。”
容顏撫上額,一時很惆悵:“小小,你又何必跟我這麼計較呢,先付了這一頓又怎樣?我雖然是有那麼點兒錢了,可是,我也有困難無法克服的時候啊。conad2;”
劉小怒氣沖天:“你有什麼困難是不能克服的啊,你不是很堅強的麼。”
容顏跟劉小勾通的時候總會感覺到深深的無奈,然後不得不認命的坦言:“這次是真沒法克服。我也是跟你開玩笑後纔想起來,我今天出門沒帶錢,錢包忘在茶几上了,連卡也在裡面。”
劉小頓時面無表情的坐直身,定定而深深的看她良久。垂頭喪氣:“是我疏忽大意了,你是容顏,不是夏北北,是個比我還迷糊大條的女人,我怎麼能那麼安心而放心的以爲跟着你就不愁吃不愁喝,出門連錢都不拿了呢。”
容顏怔了一怔,半晌:“你的意思是,你也沒帶錢?”
劉小不敢大動作點頭,只是微微的點了一點,趕忙低下去。看來這頓霸王餐她們是吃定了。
容顏已經拔通了夏北北的電話,遞到劉小耳畔去:“你跟北北說說,讓她拿錢過來贖我們兩個吧。”都怪劉小,點這麼多,價錢也不是小來小去的,還不得被被夏北北唸叨死。
劉小身體不斷往後撤,一顆腦袋搖晃得跟撥浪鼓似的,她只是臉皮厚,又不是不要臉。這要讓宋家兩口子知道了,不知道要怎麼笑話呢。
哭喪着臉:“小顏,還是你說吧,反正你一直迷迷糊糊的,大家看你花樣百出早就習慣了,也不在乎這一次了。本來宋瑞還以爲我是個挺聰明的女人呢,這一通電話要是打回去,他不得誤以爲我和你是一類人了麼。”劉小惡汗連連,覺得這樣怎麼行。
容顏吃她的心思都有了。
中間有誰神不知鬼不覺的插一句:“劉小,你想多了,我從來沒覺得你是個挺聰明的女人。你跟容顏一樣,就算把腦袋摘下來出門忘按上了,我看着也挺習慣。”
劉小抱怨:“小顏,你可真變態,說話爺們氣啊,還跟宋瑞差不多。conad3;”
容顏驚訝的張大嘴巴,剛纔她一直想說話而沒有說話的,你看,不過才張開嘴巴而已麼。下意識收回手看看手機屏幕,暗驚,剛纔說話那人莫非真是宋瑞本尊?
貼在耳上,試探喚:“喂,北北?”
下一刻宋瑞的聲音已經破空傳了過來:“我不是夏北北,我是她老公宋瑞。”
容顏皺緊眉頭,即時出了一身冷汗。瞄一眼劉小,那廝更是一臉傻相,看來已料想到自己出糗了。容顏可真是滿意。
“宋瑞啊,北北呢?她的電話怎麼你接了?”
宋瑞“啊”了聲:“她給孩子胎教呢,你有事跟我說吧。是不是又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容顏覺得這事是挺麻煩,畢竟不太好意思,吭吭哧哧:“呵呵,宋瑞,你能讓北北聽電話麼?”
宋瑞直截了當:“不行。我媽陪着她呢,就算她肯接,也一準抽不出身替你收拾爛攤子。”
瞧瞧,宋瑞可真是瞭解人。
容顏只得認命:“是有點兒事,我和小小出來吃飯,忘記帶錢了,你能過來幫我們付個帳麼。”這個無理的要求一提完,容顏想死的衝動已十分巨大。
宋瑞那端沒說話,想是仰天狂嘆了一回,才說:“在哪兒啊?”
容顏乖乖的報上吃飯地點,絕望的掛掉電話。她美好的形象呦,不知怎麼的就毀成這樣了。
劉小不知死活,湊上來:“怎麼樣?宋瑞說他過來麼?”
容顏拿電話敲她的腦袋瓜子:“劉小,我再不跟你一起吃飯了,簡直要丟死人了。”
劉小呼疼:“啊,你想打傻我麼。”
容顏不明白她這話,都說聰明人能打傻了,那傻子呢?還能打得更傻麼?
這一頓飯吃得可真是冗長,付帳的不來,她們就只能靜靜的等。
容顏本來沒什麼胃口的,礙於沒有事做,也只能吃點兒東西打發時間。直到桌上的盤子已經快要見底了,往外瞧一瞧,還不見宋瑞的影子。
劉小招一招手,讓服務生再加一壺水。
容顏撐得難受,水也喝不下了。靠到椅背上嚷嚷:“撐死了,撐死了,不吃了。”
劉小把筷子幫她拿在手裡,好聲勸:“你別這樣,吃飽的意思多明顯啊,服務生都看我們好幾眼了,準也快猜到我們刻意消耗時間呢。要是讓人知道我們沒錢付帳才拖着不走,多丟人。”
容顏翻起眼皮:“可是,也不能因爲這樣,就把自己撐死吧。”何況現在是晚上,吃太多了回家就睡了,胃受得了麼。
劉小還要勸說兩句,就感覺側眼角一陣灼眼精光,就連空氣也像陡時清新起來,如雨後的一縷泛着綠意的溼氣撲上面,像一轉首,就能看到奼紫嫣紅的景緻。她轉首望過去,果然是樹好景,歡快的叫起來:“哇,終於有救星了。”
容顏聽到劉小一叫歡,心中也跟着欣喜一片。睜開眸子坐直了身體看過去,本來盈盈笑着,看清來人後面目忽然有幾分無所適從,表情也是變了再變,最後什麼表情都沒有了。她就覺得心口很疼,疼得怎麼這麼要命。
秦遠修視線轉過去,剎時覺得這笑容明媚如花,甚是好看。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個表情可真是任人無限驚灩,眸光輕盈,梨窩淺淺,但也只是眨眼一瞬。突來的那些美好就通通消失不見了。就這麼不想看到他麼?幾天之後再見,連一個普通朋友會有熱情都不及。如果此刻出現的是宋瑞呢?是否這笑便會長長久久,像盛夏的花期一樣?
嘴角噙着絲意味別樣的鉤子,視線移開,直接將錢遞給站起身靠過來的劉小手裡:“給你,宋瑞這會兒忙得抽不開身,讓我把錢送過來。”
劉小得意壞了,誰不知秦遠修是她的夢中偶像,見到他自然比宋瑞要欣喜萬分的。一邊接過錢,一邊熟絡的給他說話:“謝謝你了秦少,在整個a城果然是你秦少人最好了。你吃飯了嗎?”
秦遠修按了兩下眉骨,依稀疲憊的樣子。含着笑淡淡說:“我吃過了。要回去麼?我送你們。”
劉小連連點頭,生怕答晚一步秦遠修就改了注意。
“要,要,當然得回去了,我們都等很長時間了。”轉身叫上容顏:“小顏,秦少要送我們回去,你拿上包,我先去把帳結了。”
容顏拿了自己的又轉過去拿劉小的,低着頭一副很認真做事的樣子。
秦遠修還站在那個位置上,目不轉睛又神色淡然的看着她。
這目光明明又輕又淡,可是,還是被容顏深刻的感知到。並覺得全身都不自在起來,做每一個動作都無比的彆扭,再沒了平日裡的行雲流水。硬着頭皮站到他面前了,擡起頭:“秦少,謝謝你,麻煩你跑這一趟。”
秦遠修若有似無的鉤鉤脣角,聲音沉沉的:“容顏,你麻煩我的事還少麼。”
容顏垂下頭,無話可說,真是不少,可是有什麼辦法,他怎麼就像無所不在,讓她也倍感惆悵。
又想起秦遠修那日說過的話,以爲她會給他個說法的,而他心心念唸的就在等那個說法。並且還像個毛頭少年一樣等得既心浮氣躁又激情澎湃,而她卻僅用一個“忘了吧”就把人平靜的殺死了。現在看來,平靜果然是能殺死人的。秦遠修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在她面前平靜站定的時候,容顏便覺得喘息都那麼不易。
劉小一歡天喜地起來就容易得意忘形,往外走的時候還問秦遠修:“秦少,怎麼你替宋少過來了?你們那時在一起呢?”
秦遠修側首看她一眼:“沒在一起,是我先找他有事,約了一起出去。見了面他才說你們吃飯不帶錢,正好我回去路過這裡,順帶拐一下就來了。”
劉小是個好奇寶寶:“秦少,那我們沒擔誤你的事吧?”
秦遠修笑笑:“沒有,就是託宋瑞約他報社的同學見個面聊點兒事情,已經談完了。”
容顏本來跟在一旁默不作聲,這會兒快走到秦遠修的車跟前了,站出來說:“我自己打車回去,不用秦少送了。你送小小就好了。”
劉小拉着她的手:“小顏,一起麼。”
容顏本想搖頭。
秦遠修一邊不緊不慢的,挑起眉問她:“你身上有錢?”
容顏怔了下,搖搖頭。剎感莫名其妙,這一場景像某一時刻的重複,怎麼這麼熟悉呢。她到底多少次因爲身上忘帶錢,讓秦遠修救她於水火之中了?難怪秦遠修開場會說,你麻煩我的事還少麼。
秦遠修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已經上車了。
容顏沒辦法,只得跟着上去。走路回去太致命了,她雖然吃的跟個皮球似的,也沒有那樣的勇氣。
車廂內開了音樂,輕緩考究,是秦遠修會喜歡的風格。
容顏吃飽了再聽音樂就比較容易犯困,歪在座位上眼皮沉沉。
劉小也有些沉默,主要是這樣的曲子她聽不大懂,品味這個東西不知是怎麼回事,她一直很想培養的。可是不能否認,每次一聽到網絡歌曲,還是比這類曲子更讓她熱血沸騰。最後她仔細尋思了一下,覺得一個品味高雅的人並非一定要體現在音樂上,她這種人可能就是內在的高雅,而且潛的很深很切,一般人就看不出來。枕着容顏的肩膀也想睡了,迷迷糊糊的時候問她:“哎,小顏,帥哥學長到底什麼時候回來了,走了好幾天了吧?”閉着眼睛扳起指頭數算,訥訥:“好像有五六天沒有見到他了。”
容顏怔了下,瞪大眼。腦子轉悠得也很緩慢了不假,但還不至於像劉小這樣完全已經不動彈了。這個時候談論沈莫言,怎麼說也不是什麼絕妙話題。下意識往前面掃一眼,秦遠修悠悠的打着方向盤,像沒聽到劉小的問話。
劉小調整了一下坐姿,等得時間久了不禁煩躁的催促:“問你話呢?帥哥學長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容顏想扳起她的腦袋扔出去,可是細想想,何必蹂躪劉小的腦袋呢。這話也沒什麼不好說,坦然許多,哼了聲:“不知道,這幾天太忙了,也沒時間打電話。”
不單是她忙,想來沈莫言更加忙的很。否則怎麼連電話都不開了,起初那兩天她還會每天打一通,後來就不打了。沈莫言多麼聰明的男人,可能那一天離開a城便沒打算再回來,更不想再跟她有任何的瓜葛。那天他神形反常她明明看在眼裡,最後連舉止都跟着反常了,她再粗枝大葉也該有點兒想法了。本來還惆悵要怎麼跟他說那件事來着,這樣就走了也好。容顏甚至已經在心裡劃下期限,就十天的時間,如果沈莫言至此一走,十天都無聲無息,她想連解釋也不必了。
劉小似乎已經睡着了,但半夢半醒之間隱隱還能聽到她的話,也知道是在跟容顏聊天。就是忘了跟容顏在哪裡聊天,還以爲是某張柔軟的大牀上。抱着容顏的胳膊像抱了枕頭,又模模糊糊的閉着眼睛說:“小顏,那天杜允那個沒出息的看你的小說哭得淚流滿面。當時我太瞧不起他了,怎麼嫁他那麼個窩囊廢呢。當時我問他怎麼哭了,他說是感動你對秦少的感情。我覺得他在胡扯,你也知道,他沒上過幾天的學,又都是班裡吊車尾的,他說出的話我十有八九都覺得是在放屁。可是,後來閒着沒事我又讀了,隱隱覺得杜允的話不是沒道理。故事裡的人多像精明時的你啊,眼閔安月談判時的那個容顏簡直一模一樣。當然,平時都傻乎乎的那個你是跟主人翁不怎麼相像的。小顏,你是真心的愛秦少的麼?覺得跟他在一起的那些時候美好的像夢一樣,因爲後來沒得到,所以就當夢來寫了,對不對?如果她那些的疼都是你的,我覺得秦少可真是個混蛋。他把你都傷害了,難道都不知道麼。你這個丫頭就是跟別人不同,疼的時候也像不疼,痛的時候也像不痛,就連在乎也像不在乎,真以爲自己就是小強麼?”
容顏想把她喚醒,乾脆下手掐最好。可是,一擡頭看到鏡中的一雙眼,泠泠的看着她時眸色如墨潑染過,深潭一般,只一眼便像要淪陷了。容顏落下的手指動彈不得,愣愣的看着那雙不分四季流轉都一樣好看的桃花眸子,真跟桃花一樣。綻開在哪一年裡,也是這樣的令人怦然心動。
也僅是一眼,秦遠修錯開看前方的路況,路上車流又匆又繁。他握着方向盤穿流其中,心裡微微震撼。看過無數次的城市,走過無數遍的街,這樣望過去的時候,都如第一次一般陌生了起來。
容顏這一下沒來得及落下,得以讓劉小更加口不擇言,她“咦”了一聲,其實這一點纔是她真正不理解的地方。
“說像你們也不像,你跟秦少結婚那麼多年說你沒被秦少千千萬萬遍怎麼了誰信呢,卻把你自己寫成個不經人事的小丫頭,容顏,你這樣裝純情我可真是憤慨。”
接下來她是真的憤慨了,劉小最怕疼,不論哪裡疼一疼都得像殺豬一樣的嚎叫。這一會兒不知哪個手欠的在她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不用看以這個疼法判斷準是已經黑紫了。劉小慘叫一聲睜開眼,用殺人的目光看向容顏:“容顏,你幹什麼?謀殺是不是?就不能好好睡覺。”
容顏掐死她的心都有了,這一下下還是便宜她。要不是坐在秦遠修的車上,非將人吊起來打。憤怒的看了劉小一眼沒說話,就讓這個自認自己無比聰明的女人自生自滅吧。
劉小捂着那根疼痛的腿,皺起眉一擡頭,看到環境愣了下,接着狠狠的砸上自己的腦門,終於意識到她無形中犯了怎樣致命的錯誤。難怪容顏會對她出手,沒直接打開車門扔出去多對得起她啊。剎時目含愧疚與懺悔,更多的還是無地自容的羞怯,要是秦遠修不在當場也就沒什麼了。閨密之間私下聊一點兒閨房密事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的事。昨天她還大咧咧的問夏北北,她這麼霸佔着她,宋瑞晚上不會想北北想得睡不着覺吧。要是急得吃不着,出去偷腥可不好了。爲此夏北北抱起抱枕將她當場爆打了一頓,還順帶替她擔憂一回杜允。但整個過程她都樂呵呵的,覺得實在沒什麼。男人和女人麼,結了婚有什麼,她們都早不是黃花大閨女了,她又沒跑出去對着別人說,算不得什麼過。但此情此景就明顯不同了,人家秦少將不將容顏怎麼,又怎麼多少次,是她當着男主的面該問的麼?而且還是小顏的過去時,她這樣明顯着是讓容顏沒法做人了。劉小當即懊惱自己懊惱得沒話說,知道一時半會兒容顏是不會原諒她,就她的這個死樣子,容顏可千萬別原諒她,回頭她會專門向她低頭認錯。伸頭想看看秦遠是什麼反應,他是不是一張俊顏也已經綠了?只怕沒哪個男人成了哪個女人的過去式了,還想被哪個女人的哪個閨密這麼數叨的。由其是秦遠修這種個性的少爺,劉小覺得他更該不是一般的氣。
才做出一個伸頭的動作,不知車子怎麼就停了,她一個不設防,大頭直直朝前栽了過去。心想,現世報竟來得這麼快。
容顏手忙腳亂的去拉她。
那一頭已經被秦遠修一伸手扶住了。
劉小悶着聲音:“秦少,你這是想報復我麼?”
秦遠修神色沒怎麼變,還是上車之前的風流倜儻。看着她,似笑非笑:“這樣報復不太便宜你了,不是我的風格手段。你到了。”
劉小往窗外一看,之前只顧着察言觀色了,沒想到已經到了夏北北家門口。頓時像找到了緩解尷尬的辦法,跳下車的速度極快。站在夜色中努力的揮動手臂一心想將人送走。
“秦少,謝謝你,慢點兒開車。時間不早了,把小顏送回去吧。”想看容顏一眼,縮着脖子沒敢動。以容顏的爆脾氣,再惹火她一下下,非得跳下車來弄死她。
秦遠修衝她點點頭,果然打着方向盤將車開走了。就好似前後座之間樹了一塊隔音玻璃,她們說了什麼,他壓根就沒聽到一樣。
這樣的想法也只有劉小那樣的人會有,容顏怎麼也不會做那種愚蠢的認知。只覺得被劉小這麼一攪和,她現在正生生的陷進一個無比尷尬的境地裡。真想在車子就這麼急速奔馳的時候一開車門跳下去,一了百了。
由此可見,交友不慎等於是自我毀滅。
容顏現在居住的地方和夏北北家離得並不是特別的遠,但秦遠修把車開得特別的慢,所以,整個過程就顯得無比漫長起來。容顏心裡着急,不想坐在這麼一個狹窄的空間裡受煎熬,又不好明着說:“你快點兒開,這麼婆婆媽媽的是想急人死麼。”想了想,語句很婉轉:“要不,你在前邊把我放下吧,今晚吃得太多了,我想走一走。”
秦遠修透過鏡子望過來,淡淡的眯起眸子:“你的意思是想散散步消食?”
容顏狂熱的點頭,以爲他這樣問了,就是答應將人放下來。
不想秦遠修這麼直白:“不記得你有這樣的愛好,你散步的方式不是得讓人揹着麼?沈莫言回來了?”
容顏狠狠的咬着牙,覺得秦遠修可真是老奸巨滑,他過招從來都這麼的雲淡風輕,但一出手必然招招致命。她正爲這樣的話題尷尬着,而且還是十分的尷尬。左右閉閃都不及的時候,他輕描淡寫的轉上來了。
緩慢思縈了下:“一早的習慣已經改了,我現在喜歡走路散步。你把我放下就好了。”
秦遠修仍舊把車開得慢吞吞的,卻沒點兒停下來的打算。扭頭問她:“這個速度你覺得怎麼樣?”
容顏懵了:“什麼意思?”
秦遠修微微彎起桃花眸子:“你不覺得這個速度跟有個人揹着你的速度差不多,就當有人揹着你散步好了。”
容顏半晌啞言,再啓音有些不可思議;“你開玩笑呢麼?”要是這樣,還不如剛纔的速度呢,慢是慢了點兒,但比現在可好多了。早死早脫生麼。現在可倒好,得猴年馬月才能到家。他這樣,明顯是存心的麼。
“秦遠修,你嫉恨小小的話了對不對?”奈何劉小下車太快,他沒什麼時間使手段出氣,就全報復到她的身上了。怎就那麼倒黴呢。
“我報復她什麼?”秦遠修慢條斯理的問她,又明顯不是等人答的,兀自淡淡的說:“我總還不至於跟一個女人有口無心的話較真。再說,劉小她說什麼了?哪一句是我該氣的?千千萬萬遍把你怎麼了那句?還是她說我傷害了你,罵我混蛋那句?我不覺得哪一句是冒犯。當年我娶了你,你就是我老婆,在她一個外人看來,我們什麼事做不得?沒將你怎麼是我沒那個本事,但她沒想錯。曾經我傷害了你,不用別人說我自己也不否認,何是用得着別人罵,我本來就是混蛋。容顏,倒是你,現在算什麼?不是跟我撇得很清了,不論我們之前有過什麼,做過什麼,都忘了麼。這就是你所謂的忘記?看到我不理不睬,無時無刻的想躲閃,你這個樣子,很難讓我相信你不在乎,分明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在你心裡,而且你從來都耿耿於懷,所以纔不想面對我是不是?”
容顏心裡暗暗念,劉小這個找事精。
車速快起來,前後差別太大,慢的時候跟龜爬一樣。快的時候又像要飛起來。
秦遠修聲音卻平平:“怎麼不說話了?”
容顏往裡面爬一爬,生怕這門關得不牢靠,轉彎的時候再將她甩出去。她沒想過要以這種方式下車的,而且這樣轉乘救護車的可能性太大了。容顏越想越害怕,緊緊的扒着前座。狠瞪他:“說什麼啊?你這樣是想讓我說遺言麼?”
秦遠修邪眸睨她:“聽你這話還有許多財產要交代?”
容顏擡起頭訥訥:“你慢點兒行麼,就算我死了,財產也倫不到你啊。”
秦遠修若有所思,漸漸慢下來。途經江邊的時候停下來,不等容顏反應,他已經下車了。臨江站着,晚風吹翻衣角散發,連煙火都孤寂起來。
容顏乾等他不上來,打開車門跳下去。
秦遠修背對她:“小顏,其實我看過那本《桃花劫》的時候,也以爲你是喜歡我的,至少曾經是喜歡過的。雖然很心疼你,但不得不說,心裡卻是歡喜異。一本書我夜夜看,讀了上不下十遍。每一次看心裡都不平靜,我們之間是怎樣的一場孽緣啊,怎就有那麼多的劫和坎。讀那些個字理行間的時候我就在想,如果書裡有一點兒是你的心思,就說明你是愛我的。當時我真以爲這樣,人生第一次覺得圓滿過,亦是第一次感覺幸福終於就站在一個讓我觸手可及的地方。我真慶幸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無論多少年過去,我站在一個點上望着你都已經成了習慣和使命,但只要你還肯讓我靠近,我就感覺很滿足。那幾日是我看着你感覺最輕鬆的時候,無論玩笑還是消遣,這麼多年心裡都沒那麼安生過。可是,到頭來等着我的永遠更像一場夢,我覺得這一生遇到你,就跟做夢一樣,只有在夢裡,你纔是乖乖的,也是我擁有得最心安理得的時候。但夢一醒,連我自己都不安害怕起來,那感覺真跟肥皂泡一樣。你離開的這些年,我不喜歡睡覺,常常整晚的失眠,就是因爲我怕極了做夢。夢裡關於你的那些都是美好的,可是一覺醒來身旁空空。如果說我夢裡得到多少虛幻的美好和幸福,現實就總要連本帶利的向我討要回去,而疼,卻是復加的。我以爲閔家的事情結束了,同安月的婚約一解除,就能回到從前。可是,我離幸福永遠就只差那一步半步,所以才說老天待我不好,是真的不好。那天沈莫言向你求婚,我就站在人羣后清清楚楚的看着,覺得自己又笨又傻,你哪裡是愛過我的,分明又是我在無可遏制的自作多情。小說到底只是小說,讓我空歡喜了那麼些天,到頭來一盆冷水兜頭灌下。容顏,那個時候,我真是哭笑都不能了。實則當晚我就要告訴你,跟閔安月的訂婚不是真,只是一個拯救閔家的計謀。閔安月約你那麼多次,最後總因你有事錯過,真相也便一拖再拖,直到最後,那是什麼,已經都不重要了,纔像這樣有機會同你說出來。”他轉過頭,輕輕的鉤着嘴角:“容顏,你說,我們這樣,不是天意是什麼?”
容顏同他一起站在晚風中,空氣中是泠泠水汽。江水的味道悠悠,容顏心裡也是悠悠。閔安月約了她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被他刻意躲開。上一次本來是要見了,卻又被秦紹風拉走。最後一次他終於又要說了,她已選擇忘記過去,答應沈莫言的求婚。是啊,這不是天意是什麼,天意都是弄人的。所以,他們纔要被這樣愚弄。
秦遠修半垂下眸子,懶洋洋的,他本來要命的在乎。可是,現在卻不想讓她看出多在乎了。他那麼要命的喜歡她,又怎樣?掐滅手裡的煙,手伸進衣服口袋裡掏出一個亮晶晶的首飾。
容顏一眼看出,那是他們結婚時,他送給她的戒指。本來離婚的時候是要還給他的,可是,那一天離開的太傷情,根本就忘記了這回事。等到去了別的城市才發現,他送的戒指還戴在手上。
心裡一陣陣的驚,仿連自己都不敢相信,怎麼可能在他手裡呢,早些年他們沒有聯繫的時候她就已經給了別人。不禁問出來:“這個怎麼會在你手裡?”
秦遠修定定的看着她,望穿秋水了這麼多年的女人,心裡真是沒有他的。不知他反反覆覆,還在做什麼遐想。眸光又深又沉,從她清純若水的臉頰上移開,轉身望向無邊的水際,嗓音沙啞:“劉小說,那書裡有你愛我的痕跡。這話要是許多年前聽到,不知我要怎麼高興。可是,現在我還怎麼會信呢。如果你愛過我,又怎會用我送你的戒指只換一面碗呢。在你心裡它完全沒什麼價值可言的,對不對?”
容顏張大嘴巴,當年她離開a城,身上沒帶多少錢,後來輾轉到d城付了房租,買了生活用品,身上已經沒有什麼錢了。連一碗麪錢都付不起的時候,身上就這一樣值錢的東西。就摘下來給了人,頂了當時的飯錢。可是,這些事他又怎麼會知道?
秦遠修就是知道啊,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一早便說過,這個女人去哪兒裡他都不放心。又瞭解她的性情,一走了之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最後到底是走了。他暗中派了人手,沒想怎麼,也沒想插手她的生活。哪一天她有了心愛的人,過上一個女人該有的幸福生活,他會毅然剪斷手中的線。他存在跟不存在,沒有什麼區別的。
時至今日,還有必要同她說爲什麼了麼?秦遠修想起來,連自己都笑了。他怎麼就那麼傻。
“容顏,既然這個東西你不想要,也不稀罕,留着,也實在沒有用了。”
容顏不知他這話什麼意思。
秦遠修已經朝遠處的江面狠狠的扔了出去,當着她的面,把他多年以來的愛戀和用心,就這麼一無返顧的投進江海里。
就覺着,他也該跟着跳下去。那樣了,都不能讓她記得他,若是這樣死了呢?是否還能永垂不朽?
容顏下意識身體前傾,想伸手抓住什麼。被攔杆死死的圍截住,定定的望着江面一時不能回神。
直到秦遠修身上的電話響起來,兩人才像恢復神思。
秦遠修接起電話,是秦郝佳打來的,說秦紹風將白林割腕的事跟秦號天說了。秦號天一時間情緒很激動,已經奔白林的病房裡去了。
男子收了電話,轉過頭,眉宇間盡是焦灼:“小顏,你先自己打車回去,我得急着回醫院看看。”從錢包裡拿出現金給她,匆忙的時候說出的話總是溫柔:“你乖乖的,早點兒回去,到家了打個電話。”
錢被他直直塞進掌心裡,容顏擡起頭,秦遠修已經大步的上了車。這個男人實則仁義得很,看着又總是那麼冷冰冰的無情無義。
秦郝佳很擔心秦號天現在的狀況,本來才見點兒起色,秦紹風就把真相說出來了。等她一來病房,秦號天已經匆匆忙忙的跳下牀,情緒怎麼看怎麼不穩定。而秦紹風卻極度閒適的倚在醫院的走廊上捻菸絲,醫院不讓抽,又極度招風引蝶,小護士來了幾次,笑盈盈的警告他不許抽菸。他是沒抽,就一根接一根的捻,直捻了一地的菸絲來打發時間。不急不緩的,不見一點兒憂色。
“你不去看看他們麼?”秦郝佳搞不懂他是怎麼樣的,就這麼不擔心那兩人的狀況麼?
秦紹風側首看她,飄飄的:“你既然這麼擔心,怎麼不自己跑過去看看?”
秦郝佳看着他不說話,她怎麼可能過去呢。自從白林被搶救過來以後她就一直沒再過去過。見了面又能說什麼?她們以後只怕都要這樣生份的過了吧。
她不說話了,他更加的不急。把煙叼到嘴裡:“我出去抽根菸。”
秦郝佳到底沒他那麼沉得住氣,儘管萬般無奈,還是轉身朝白林的病房走去。
秦紹風漫不經心的往外走,覺得女人就是女人,裝得再怎麼冷淡,還是改不了的一副熱心腸。他們能有什麼呢,要是真有事,此刻整個醫院怕都要鬧翻天了,還會這麼風平浪靜麼。
他們老一輩的事遲早要解決,早晚沒什麼不同。還指望秦號天的狀況再比現在好很多麼?雖然病情是穩定了,可是,秦紹風能看出他心裡並不高興,只怕他心口壓着塊怎樣的石頭只有秦號天自己最清楚。一天不將它搬開,就一天不能好過。
秦紹風只是想出手幫他一把,不知這樣還有什麼錯了麼。這就是人所謂的心結,而白林就是秦號天最大的一個心結。別看他整日不聞不問,有意避忌,越是如此,才越說明他很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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