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尖夫·銀婦
搬去跟宗政賢住?
這件事,其實葉安襲不用決定,因爲那個男人的眼神裡她也看出來了,只有兩個選擇。
主動和被動。
與其被他扛走嚇到玉嫂,那不如跟着他先暫時回去,等兒子回來再說。
咳!咳!
看着那個有些輕咳的宗政賢,想着他一個人住,死在家裡都沒人知道,葉安襲沒有一顆普度衆生的心,但僅僅因爲他是他兒子的爹,也多少要照顧照顧。
宗政賢沒有帶她直接回家,而是把車停在了家居商城,這倒是惹來葉安襲一陣腹誹。
他現在的房子雖小,可真算是五毒俱全,家居都是頂級的設備,不用這麼奢侈重置一套,別說她不一定長住,就算是長住,她也沒那麼多講究。
葉安襲喜歡簡潔,一種近似於大兵營房的簡潔,但並不是因爲她有多麼艱苦樸素,僅僅是因爲懶得收拾。
有些東西,多了反而亂,少了更好整理,就像她這個人一樣,多則惑,少則得。
被他硬拉進來之後,葉安襲誠心的道。
“宗政賢,不用這麼麻煩。”
卻只見宗政賢面色一摒,悶悶的擠出一句話。
“家裡沒有孩子的東西。”
一句話讓葉安襲不語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聽見這樣的話會無動於衷,她亦然。
在他心裡,孩子是她的附屬品,他想着孩子,就是想着她。
這不若單純的佔有,這是一種更深的眷顧,如他一般的大男人,能做到如此,很難得。
反手一握他的大手,側頭,淡淡的道。
“走吧。”
感覺的到他的大手用力回握,很緊,很緊。
二人一起到了兒童區,琳琅滿目的真是讓人挑花了眼,不過葉安襲倒是沒有那種困擾,因爲宗政賢直接買了一套整裝的兒童家居,只不過……
“這放不下。”
葉安襲實話實說,這套家居本就不是普通的民宅能放下的,更何況,那個房子還被他裝成那麼奇怪的樣子。
“過幾天搬到d區的別墅去住。”
宗政賢說的很淡然,但葉安襲很敏感,她直覺的就是感覺的到他對搬家有一種排斥。
“別搬了,麻煩。”
“不麻煩。”
怕麻煩的從來就不是外在的折騰,而是一顆厭倦疲憊的心。
這些年,住小房子纔能有的安全感,冷不防換到大房子,還真不太習慣,不過有她,有孩子,應該很熱鬧。
葉安襲沒有注意宗政賢複雜的面部表情,而是直直盯着那邊家居展區的組合櫃子旁蹲着的一個人。
貼頭皮的一層頭髮明顯是新生出來的,一身衣服髒而舊,不經意間的擡頭死死的鎖定來往的男女,就像是一飢餓至極的惡狗。
而這雙眼睛,葉安襲這輩子都忘不掉,可他不是應該在牢裡麼?
“恩……”
宗政賢也發現葉安襲的分神,蹙眉,順着她的視線回頭,可那個人卻已然起身,緊跟着一對年輕夫婦的後面,完全看不到臉。
看起來不過是一個偷兒,宗政賢以爲葉安襲想起過去小時候偷東西的日子了,伸過去拉住她的手。
卻不想葉安襲淡淡的道。
“宗政華。”
她不會認錯,一個人的外形會變,但眼神一定可以第一時間出賣你,那樣的兇狠陰戾,她只見過這麼一次。
宗政賢眉眼緊蹙,但轉瞬即逝。
接下來,是所有shopping的必須時間,刷卡,結賬,提車,走人。
待兩個人到家之後,已經是臨近黃昏了。
這一天的折騰,除去疲累,就剩飢餓了。
宗政賢的身體素質也真算是好的,上午還病怏怏的,這一下午的折騰,反倒是精神了很多。
打電話訂了一些時蔬,不出多久,就變出了一頓飯。
剛從那個帝王般的浴室洗了澡的葉安襲,一出來,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穿着他的大t恤,露着半截白嫩的小腿兒,溼漉漉的頭髮還沒來的及幹,髮尾還在不甘寂寥的滴着水滴。
看着對面那個男人,覺得這一切都似曾相識,時間就像是倒回了三年前,她搬進他公寓的那天。
只不過那天吃的是火鍋,而今天只是四個家常小菜。
“謝謝。”
葉安襲一出聲就讓剛落座的宗政賢眉一蹙,他不喜歡這樣陌生有距離的字眼。
牛肉湯,白灼西生菜,麻婆豆腐,魚香茄條。
他很久沒做過飯了,都有些生疏了。
對葉安襲來說,這些年,每每到了中國城吃飯,總會思念宗政賢,不爲別的,只爲他這手廚藝。
咔噠!
嘭!
這開門聲,倆人都聽見了,葉安襲是一怔,可宗政賢卻是眉頭一皺。
能拿着鑰匙開門進來的,不作他想,只有一個人,卓逸,這房子是他公司的人裝修的,事後他又光明正大的留了一份備份,還美其名曰,如果猝死,替他收屍。
“寶貝兒……你真的回來了……”
鍾席寶站在餐廳的門口,眼眶裡立時濡溼,在見到葉安襲的一刻,眼淚說來就來,啪嗒啪嗒的猛落。
“baby……”
見到許久未見的朋友,葉安襲倒是淡然許多,看着baby滿面紅光的跟着卓逸一起來的,想必這兩個人已經冰釋了一切,她真心的替她高興。
“這還能喘氣兒呢,別搞得像哭喪似的。”
卓逸的嘴一如既往,毫不留情的賤,氣的鐘席寶瞬間就止住了眼淚,死命的瞪了他一眼,反譏。
“哭喪我也等着哭你的。”
“我…就…不…死~”
一字一頓,表情散漫,卓逸本着氣死人不償命的厚臉皮氣的自己老婆臉色緋紅,他看了這麼多年也不厭煩。
“不死也滾一邊兒去,我是來找安襲的。”
葉安襲莞爾一笑,看着這兩個冤家一如既往的拌嘴,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從前。
說真的,認識baby時間不長,但真的是很喜歡這個姐姐,三年不見,確實挺想的,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就要拉着baby去臥房好好聊一聊。
她也想聽聽這兩個她人生中第一次管閒事的一對兒的成果,卻在剛起身時被一雙大手攔住。
“先吃飯。”
這下三個人的眼神才集中在這個幾乎安靜的可以被忽略的宗政賢身上,此時此刻,他的臉色黑的難看。
因爲卓逸自顧自的盛了兩碗飯過來,二話不說就一屁股坐了下來,像在自家一般。
“老婆,吃飯~”
鍾席寶沒時間理他,坐到葉安襲旁邊,她今天就是來看安襲的。
片刻思肘,宗政賢一臉平靜的道。
“卓,鑰匙留下。”
卓逸漫不經心的掃了一眼葉安襲,嘴上的口氣像是撒着氣般。
“我還是留着吧,我可不想你再差點喝死到家裡,沒人知道了。”
想着三年前,他和老婆度假回來那次他就心有餘悸,要不是他找人拆了整扇門,這傢伙真得酒精中毒死在屋裡。
“卓……”
宗政賢臉一沉,制止他再說下去。
其實葉安襲從卓逸一進來就感覺到他對自己的不善了,因爲以他的性子,沒有第一時間打招呼,她就知道不對勁了。
看來她不告而別的三年,還是有人介意的。
時隔三年,四個人的聚餐,有物是人非,也有一如既往。
物是人非的是歲月,一如既往的是人性。
四個人還是一對聒噪,一對沉寂。
baby沒有問關於這三年葉安襲的一切,這個話題在這個空間裡像是一個禁地,沒人去談這件事。
反而是baby和卓逸這對冤家,時隔三年,卻愈演愈烈。
看着老婆就盯着麻婆豆腐使勁吃,卓逸給baby一筷子夾了好多魚香茄條。
“你真得多吃點酸的。”
“滾!”
俗話說,酸兒辣女,看着卓逸這變着法的諷刺她生不出帶把兒的來,鍾席寶氣死了。
因爲卓逸是農村的‘地主’出身,又是三代單傳,整個卓家從上到下都盼着一個孫子傳宗接代,所以所有的再生產任務都落到了baby的身上,那胎生了個女兒,緊接着第二年又要了個孩子,可生下來又是個女娃子。
兩個人現在就僵在這了,卓逸被家族裡老人逼得不行,baby也絕不再生,想她那麼熱愛fashion的女人,給他生兩個已經是夠意思了,她要是再生第三個,可真是瘋了!
因爲嫌棄卓家重男輕女,大囡和小囡都被送回鍾席寶家裡帶,畢竟鍾家是文化大家,對孩子的教育肯定是有好處的,可這個決定卓逸很不高興。
現在兩個人就僵到了冷戰時期,不過該有的私密‘往來’一如既往。
就在來之前,baby才被那流氓強了一次,現在一做這件事鍾席寶就不可避免的把自己跟母豬化爲一個檔次,相同的是都是被逼,不同的是豬爲屠宰場而生產,她被這個封建腐朽而催生。
聽着二人的嬉笑怒罵,葉安襲感覺一切像是回到了三年前一般,不同的是,宗政賢雖然一直面無表情的在進食,卻總會在不經意間與她對視。
……
“房子小,沒你們地方。”
吃了飯,宗政賢就繃着一張臉下了逐客令,這兩個人實在是太吵了。
某卓氏夫婦雖然在傳宗接代的問題上尿不到一個壺裡去,可是在其它時候大多數算是同仇敵愾,諸如破壞別人夫妻重聚。
“宗政,我不佔地方,有個地方落腳就行。”
卓大爺吃飽了在沙發上抻開那過長的身高,一直頻繁的拍着肚皮,完全沒有要走的意思。
卓夫人更是徹底,拉着葉安襲的手就往出奔。
“寶貝兒,我們出去聚吧~”
……
所以,半個小時之後,latte吧的門口多了4個人,一個興奮激動,一個被動牽強,一個急躁憤慨,一個面若黑潭。
復婚之後,這幾年除了保胎,養胎,生孩子,鍾席寶覺得自己都被時代拋棄了,這冷不防的來夜店,真是全身潛伏的青春細胞都砰砰的爆炸着。
“都倆孩子的媽了,還girl,真不嫌臊。”
卓逸臉色也不怎麼好,他是夜店控,可沒一個男人來夜店是願意帶老婆來的,更別說讓baby沾到酒了,那他真得打包出差幾天,這女人撒起酒瘋,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往外一倒,他可真受不了。
鍾席寶拉着葉安襲的手就往裡奔,卓逸焦躁的跟上,只剩一個從頭到尾被忽略的黑麪神,頓足了一下,也上了臺階。
夜店的活動向來豐富多彩,而且絕對與白天相反,越是違背道德觀,價值觀的則越受歡迎,這是一種近似於嬉皮士的浪蕩。
今晚的活動主題是“出來玩?還帶自家老婆呢?”,剛看見led屏上的宣傳欄,baby的臉色就差了,她幾年沒出來玩了,時代都進步成這樣了?
怪不得那該死的卓逸隔三差五的就來夜店談生意,無恥!
死拉着葉安襲就衝着安全門那邊去了,他無恥,她就放蕩一個給他看看!
安全門欄旁邊的保安,手裡都拿着今晚的主題的不乾膠,來往的帥哥美女身上貼,剛一進門,葉安襲和鍾席寶身上就被貼着兩個極爲明顯的logo——‘淫婦’。
鍾席寶興奮着呢,這個logo她喜歡,這誓成爲她今晚目標,葉安襲蹙眉,這樣的黑色幽默她興奮不起來,伸手要去撕,還沒等撕呢,一隻熟悉的大手就伸過來一扯,logo掉了。
再一回頭,卓逸身上貼着一個大大的‘姦夫’logo,而大手的主人宗政賢則是陰沉着一張臉,一把抓過她的手,就直接奔着包廂去了。
不知道baby是叫了多少酒,這各種顏色的洋酒,居然擺了一桌子,卓逸跟鍾席寶嘔着氣,倆人各居包廂沙發的一端,平均分配的騷擾着宗政夫婦。
每次喝酒的開場白都是泛泛如是。
“安襲,能喝多少喝多少,不圖醉,咱就圖一樂呵~”
可……
半小時以後……
“安…襲…,不是姐說…你,三年了…你說走…就走,好壞…也給我們報個平…平安啊,讓我們知道你過的好不好啊!”
baby整個一個人喝的晃晃悠悠,站起來端着酒杯站起來跟葉安襲抱怨着,她憋了一天了,這話不喝酒她說不出口。
葉安襲端着酒杯把自己的杯中酒一飲而盡,如果很多事情能像這杯酒一樣一飲而盡該有多好,不報,也許更平安。
她多希望自己也能醉一回,可惜沒有,一隻大手遞過來一張紙巾,葉安襲回頭看着那雙因爲微醺而染上氤氳的幽深的瞳眸,第一次後悔三年前的不告而別。
就算是朋友都會擔心,更何況是一起生活的他。
“有些人,天生沒心!”
卓逸直勾勾的盯着她,一瞬不瞬,擺明了話就是撂給她的。
baby本就是個護犢子的人,哪能任他這麼說葉安襲,一把摔了手裡的杯,指着卓逸的鼻子就開罵。
“姓卓的,你嘴上的褲腰帶給我勒緊了!誰準你說我妹的!”
卓逸這一晚上看鐘席寶喝酒憋了一肚子的氣,也沒壓住火,也咆哮起來。
“你妹!你妹怎麼的!我兄弟就活該讓人耍麼!”
“你兄弟要了,我們就得洗乾淨給您擺上!那他不是人那會兒呢!我妹子自個去打胎那會兒呢!”
膠着,僵直……
葉安襲不想氣氛僵直在現在這般,過去的事情無論悲喜已經過去了,擡眼想要求助的那雙眼睛卻一直目不轉睛的盯着她,那暗夜的霓虹,強烈熾亮的閃光燈,讓她覺得那眼底的深沉,竟沉的刺眼。
一人一個,她知道,他會懂的。
葉安襲起身拉着葉安襲下了舞池,鼓譟的音樂,迷亂的節奏,不僅不能喚回青春的涌動,反而激起了全身的浮躁。
不過這裡唯一的好處在於,不用說話,音箱的聲音蓋過一切,發泄吧,發泄過後就是晴天。
葉安襲不會跳舞,可這裡是夜店不用會跳舞,給你個半米見方的地兒,除了跟着節奏晃悠做不得別的什麼。
可baby不是,從年輕的時候她就是個玩咖,現在在豬窩裡憋久了,就玩的更爲瘋狂,隨着節奏扭動着成熟風韻的身材,絲毫不遮掩全身釋放着的荷爾蒙訊息。
所以,一雙大手在人肉牆裡伸了出來,一把抓住鍾席寶的屁股。
本以爲能得到這位貼着‘淫婦’的baby的共鳴,誰知道,她的妖嬈是因爲極度的暴躁,正愁沒地兒發泄呢。
這流氓來的好!
順勢靠下去,狠狠的一腳踩在色狼的腳上,七寸的細跟沒入陌生的鞋子裡,喚回一聲慘叫。
“啊!”
鍾席寶似是沒有過足癮,返身轉過來,擡起手,狠狠一揮。
啪!
等葉安襲看見的時候,周圍人已經自動讓出個圈子了,而那個色狼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羣人,6個男人2個女人,年輕氣盛,流裡流氣。
“媽的!你他媽自己發騷,還他媽不讓摸!”
音樂鼓譟,振聾發聵,其實聽不清楚,但是混着口型也知道是怎麼個意思。
baby還在迷迷糊糊的眩暈中,可葉安襲看出來了,今天這幫人是不會讓她們全身而退的。
酒吧本就是個鬧事兒的地兒,打仗殺人不能說天天有,也是常見,vip包廂那邊離這邊遠不說,重要的是卓逸和宗政賢都不是看熱鬧的人,除了放火,都驚動不了他們。
“給哥哥我道歉,讓我們哥兒幾個幹一晚上,今天這事就算翻篇!”
對面的一羣人仗着人多勢衆,躍躍欲試,掃了一眼爛醉如泥的baby,葉安襲審時度勢,她們兩個肯定要吃虧。
掃了一圈,腦子一轉,就跳上dj臺,一把拔掉一堆糾纏在一起的音箱插頭。
霎時間,空氣中音樂聲戛然而止,葉安襲轉身大喊一聲。
“宗政賢!”
------題外話------
親愛滴們,不要質疑宗政賢兒子的那件事是沒有智慧,因爲他一直懷疑三年前葉安襲被qj了。
不過我得說沒這事,而且這件事我不會拖拉劇情……
這個不是梗……看情節吧,比上半部熱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