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時間不早了,我得趕緊幹活去,不然的話,我叔和嬸又得生氣了。”李大娘說的都是事實,苗靚不否認,問題是,她二叔要是不收留她,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
這麼一來,哪怕在苗二叔家的日子過得再苦,苗靚也不敢有多餘的想法,只能老老實實地聽苗二叔一家的差遣,天天干得比牛多,吃得比狗少。
苗靚還沒有考慮過個人問題,可苗二叔家的其他人卻已經在開始幫苗靚考慮這個問題了。
“你選得怎麼樣了,到底把你那個侄女嫁到哪戶人家去?隔壁那戶吧,上三代都是貧民,跟咱一樣,要是你侄女嫁到這戶去,人家願意給我們一百斤糧呢。”
“這家其實也挺好的,是管生產隊殺豬的。你侄女嫁過去,以後不愁沒人肉。”當然了,作爲他們的侄女婿,孝順他們一點,也是可以的。“還有這個,你侄女嫁過去,他願意出五十的聘禮錢。說起來,你侄女可真夠值錢的,我給你看的這三戶人家,條件一個也不差,她一嫁過去,吃得好穿得好,比在咱家享福多了。作爲她的二嬸,我爲她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很不容易了。”
苗二叔聽苗二嬸在那邊吹,自己媳婦給苗靚相看了怎樣三戶人家,不用媳婦兒說,他也知道。
第一戶,是啊,上數三代都貧農地,爺爺是混子,爸爸是賴子,兒子是跛子,這樣的人家條件能好?
就因爲那個兒子是個跛子,不好娶媳婦兒,所以才願意從家裡擠出一百斤的糧來娶他侄女。
至於第二戶,屠夫,嗨……
這屠夫今年二十好幾了,都快比苗靚大十歲了。
早幾年前,這男的是訂過親的,但因爲脾氣不好,看到未婚妻在上學的時候跟男生說了幾句話,既把男的給打了,又把女的也給打了,還罵女的臭不要臉、勾三搭四的女表子。
於是,最後那姑娘寧可這輩子不嫁人,也不願意嫁這樣的人。
第三個……
苗二叔更不想說什麼了,第二戶只是比苗靚大了近十歲,這第三戶那就是大了十幾歲啊。
那是一個二婚頭,家裡有兩小子一閨女,他原來的媳婦兒是累死的。
嗯,五十塊錢聽着不少呢,可有人在傳,那男的在做一些投機倒把的事兒。
一旦被紅小兵抓着正着,全家人都得跟着一起倒黴。
所以苗二叔一直覺得那男的第一個媳婦兒累是真的累,家裡家外賺工分的活兒全是她一個人幹,男人盡在上面琢磨一些“不正經”的事兒,能不累嗎?
累加上害怕,鐵打的人也會吃不消,這不就短命了嗎?
“我這說了半天嘴巴都幹了,你給我上反應,拿個主意啊。苗靚可是你侄女,我這個二嬸不及你這個二叔親,你趕緊做個決定,人還等着咱家的回答呢。”苗二嬸推了苗二叔一把,要苗二叔點兵點將地給個答案。
這三戶給的禮錢有多有少,但怎麼算,這些禮錢,苗二叔一家那都是白得的,不吃虧。
都是佔便宜,這便宜佔大一點還是佔小一點,苗二嬸一點都不介意,她介意的是趕緊把苗靚給嫁了,這樣一來,她好給自己的女兒苗蘭蘭物色一個好的對象。
只要苗靚一天在他們家裡,那些人上門來相看提的永遠都是苗靚的名字,像是忘記了她女兒的存在一樣。
苗二嬸肚子裡有小算盤,苗二叔也不傻,否則的話,這些年來也不可能佔了苗爸那麼多的便宜,活全是苗爸乾的,最後坐享其成的人卻是他了。
苗二叔吸了一口悍煙:“這事兒你問我的話,這三戶一戶都不行。當然,你要拿定主意,想好哪一家的話,我也攔不住。”
苗靚在他們家住了這麼多年,生產隊裡已經有人說了不少的閒話了,說他跟個地主似的,壓榨、奴役親侄女,把親侄女當成了賣身的丫鬟。
他現在住的房間和娶媳婦兒的錢,全是他大哥給他的。
他靠着大哥有今天的好日子過,手裡拿着他大哥賠了命才找到的人蔘,還對苗靚那麼苛刻,這都快成地主階段在剝削勞動人民的心血和勞動成果了。
最近幾年鬥得有多厲害,苗二叔一直記得呢。
苗二叔一點都不想爲了多戰苗靚的一點便宜,把自己和整個家都給搭進去了。
一旦因爲苗靚的事兒被紅小兵盯上了,他們會活得比死更慘,還不如死了乾脆。
想到自己曾經見過的場面,苗二叔打了一個哆嗦,轉個身,背對着苗二嬸表示自己絕對不參與這事兒:“這婚事一個沒結好,就成包辦婚姻了。你想怎麼做,我不攔着你,你要問我的意見,我會說,這三戶跟我那侄女不合適,這三人配不上我侄女。”
“你……”苗二嬸的小心思沒成功,又羞又惱,“我這麼辛辛苦苦的是爲了什麼啊,還不是爲了我們這個家嗎?有苗靚在的一天,都沒人知道和關心你苗老二也有一個閨女。要不是這樣的話,我用得着費這個心思給苗靚找人家嫁了嗎?我有那個閒功夫,不好給我們的蘭蘭多看幾戶發人家嗎?”
“你要真的只是爲了蘭蘭考慮,那我會勸你給苗靚找戶普通的人家就可以了。別說什麼苗靚是咱家養大的,嫁了苗靚怎麼可以不收禮錢,讓人白得了一個媳婦兒。我大哥留下的那支人蔘換了多少錢,你知道,我知道。別說一個苗靚了,我大哥再多留下一個孩子,也花不着咱家的錢養我哥的孩子。只要你給苗靚找的人家,不是衝着人家給的禮錢的,你決定啥樣的人家,我都同意,這名,我來擔。”
其他的再過分了什麼的,苗二叔表示不好意思,哪怕做這事兒的人是他媳婦兒,他也不幫着背鍋的。
這鍋一背是要背出人命的,他纔不願意從他大哥那兒得來的那些好東西,以後被他媳婦兒帶着一起嫁到別的男人家裡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