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舀了一勺粥放到嘴邊吹溫了,這才送到了凌喬的嘴邊,凌喬沒張嘴,就這樣近乎瘋狂憎惡地看着錦瑟。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着,沒有說一句話。
凌喬是氣得說不出話了,她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因爲被軟被裹着,看不出來,但是鼻端喘出的粗噶而燥熱的氣息,錦瑟可以感覺得到。
而錦瑟不說話,他是在賭。
賭什麼呢?連他自己也開始不確定了,因爲凌喬總是給他一種飄渺的感覺,抓不到,心就像是沒有線的風箏,飄忽不定了起來。
在外人的眼裡,年近三十的錦瑟,無疑是世界的寵兒,有着俊雅挺貴的外表,有着別人努力幾輩子都不可能得到的高貴地位,更是一個掌握着虞城,甚至是說整個中國的經濟命脈的權利擁有着。
他睿智狠戾,叱吒商場時的果斷手段,有對商業氣息把斷的高瞻遠矚,有對背叛者的狠絕陰冷,甚至是能夠讓競爭對手的企業死於毫無察覺的詭異能力,他讓男人見了聞風喪膽,有讓女人見了趨之若鶩的能力。
可又有誰會在乎他這些都是靠什麼獲得的呢?唯有深知他的人,纔會知道他這二十多年走來的每一天都充斥着死亡的氣息,與命運抗爭的艱辛。他六歲時被陸家的那位所謂的父親接到了陸宅,從此對他不聞不問,只有那個對他深惡痛絕的陸母陪伴身邊。
小小年紀哪裡明白爲什麼天上會突然砸下一個大花盆?爲什麼會在他走過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埋人的深坑?爲什麼帶着他出海的人,突然全部從船上人間蒸發?爲什麼要告訴他那些毒花的汁水是甜的?太多太多的爲什麼,困擾着童年時的他,攪進他的睡夢中。
如此多的迫害都未讓他命斷陸宅,於是,他也開始認同別人的說法了,對,他就是一個命運的寵兒。
怎麼會不是呢,要不然上天會在他最困難的時候,把那個小女孩兒送到了他的身邊呢?
可如今面對着當年的這個
小女孩兒,他又有些不確定了。
“不恨我?”錦瑟的手往前送了送,語氣無比平靜。
被他這麼一問,凌喬心底裡的火氣一下子就竄到了頭頂,她張嘴一口就咬下了那隻湯勺,把粥嚥了下去。
苦澀在錦瑟的胸口翻滾着,他卻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他應該高興的不是嗎?至少她願意吃東西了。
可能是太久沒有吃東西了,也可能是心情的原因,纔剛嚥下去的粥,在胃裡開始翻江倒海了起來,她扶着胸口強迫自己不能吐出來,可有時候意志太強烈了反而總是事與願違。
那粥宛若噴泉一般從她的咽喉處噴射了出來,凌喬身體驀地前傾,趴着牀沿就吐了起來,吐得翻天覆地。
待她終於舒服了一些後,這才緩緩地睜開雙眸,卻發現一隻大掌探在她的眼前,沒有一絲嫌棄地接住了她吐出來的所有污物。
凌喬本來沒有吃多少東西,此刻吐出來的也只有一點點。
凌喬難以置信地擡起眸,看向錦瑟,他不是有潔癖嗎?爲什麼……?
但這些想法卻也只是在她的腦海中一閃而過,而後又一個想法代替了前面的,他到底又想耍什麼花招?博同情?還是想要打消她心中對他的恨?
不可能,她絕對不會再原諒他。
而錦瑟呢,並未想太多,只是看着她吐出來的污物淡然道,“吃得太急了,慢點吃。你的胃空得太久了,一下子受不了刺激纔會吐的。”
可不是嘛,真的是太久沒好好吃東西了,多長時間啦?連凌喬自己都快要忘記了,一天,兩天,或許是三天了吧。
錦瑟站起身,往浴室裡走。
凌喬自己端起了那碗被錦瑟放下的粥,舀了一小口,放入嘴裡,仔細地咀嚼着,毫無味道,宛若嚼蠟,但凌喬仍強迫着自己緩慢地嚥了下去。
錦瑟此刻已經洗乾淨了手,擰了一塊白毛巾,站在浴室的門口,就這樣站着不動,出神地看
着那個仍縮在牀上,卻幾近偏執地強迫自己喝粥的小女人,他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真的是太大了,以至於領口都斜在她的肩上,露出細滑滾圓的香肩,隨着她喝粥的動作,誘人的胸口若隱若現。
看在錦瑟的眼裡,沒有色慾,卻有一種安定的感覺,突然一顆漂浮的心像是找到了安放的地方,那地方太過陌生了,是他一直渴望卻不可及的地方,是家吧?他不敢出聲了,想要更長時間的去享受這種美好的感覺。
凌喬喝了幾口,實在是吃不下了,把碗放了下來,擡眸的瞬間,捕捉到了錦瑟的身影。
錦瑟收回神思,笑着走了過來,毛巾被他捂在大掌裡,還是溫的。
“真是個孩子,連喝粥都不會,看嘴上還沾着米粒呢。”他本是想用嘴,但知道凌喬一定是排斥的,害怕會再次激起她再一輪的反抗,扯到傷口就不好了,他拿着毛巾極盡溫柔的避開她脣角的傷口小心地擦拭着。
凌喬看着他的眸光,並未被他的溫柔柔化,依舊鋒利如劍,刺得他心口生疼。
錦瑟竟然生出了逃避的念頭,放下毛巾端起了那碗所動不多的粥,“涼了,我叫廚房再熱熱。”
挺拔的背脊挺得僵硬,但終究凌喬還是出聲了,“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爲什麼要這樣對她,時而殘暴如虎,時而又溫柔地像水。
男子的腳步停頓,心中升起一絲嘆謂,他知道門外還站着管家,吩咐道,“進來把粥端走。”
管家輕輕地推開門,從錦瑟的手中把粥接了過去,轉身走了出去,並把門給關上了。
此時,空間內真正的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錦瑟轉身走到凌喬的身邊站起來,執起她的手,“我沒你想得那麼壞。”是啊,對她,他從未生過傷害的念頭。
“那就讓檢察院把陸逸冰給放了,他並沒有得罪你,得罪你的一直都是我。”凌喬把手從錦瑟的手心中抽出,拉高了被子,將自己整個地埋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