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管家還真的是很懂得揣度我的心裡哈。”錦瑟說這句話的時候,聲線依然清淺低迷,但是帶着明顯的嘲諷,還有讓人無法漠視的怒意威嚴。
“少爺過獎了,我怎麼敢揣度主人的心思呢。”吳管家仍然保持着低斂眉眼的姿態,做出恭謹的樣子。
她的話又怎麼可能會讓錦瑟信服呢,高挺的鼻翼間輕哼出兩聲輕諷,“不如,吳管家你嘗試着猜猜我現在心裡的想法怎麼樣?”
“不敢。”
“呵,真的不敢嗎?還是你不想說呢?”錦瑟的聲音越發的冷然了起來,直接越過吳管家,在離樓梯最近的客廳的沙發坐了下來,身體微微後仰,慵懶地靠近沙發真皮座椅內,但是一雙幽冷的眸卻越發的深邃邪冷了起來。
盯得吳管家的手指在一寸寸地收緊,骨關節滲出森冷的白色,指尖微微地顫澀了起來。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他很厲害,而且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騙得到他。
最近真的是她變得脆弱了,即使過去了那麼多年的事情,她聽到錦瑟提起的時候,她的情緒竟然仍然會控制不住地震顫,她真是不該,不該沒有管理好自己的情緒,真的不該這般失態,真的不該就那樣的跑掉,更不應該說出剛纔的那番話來。
“看來,我這裡的廟真的是太小了,不夠容納吳管家你這尊大佛,要不你還是另謀他路吧。”錦瑟說得輕描淡寫,雲淡風輕,彷彿就像是正在跟吳管家談論天氣一般的簡單。
但是此刻錦瑟的內心,又怎麼可能會如他表面看起來的這般無謂呢。
他也是個有情感的人,對吳管家這麼多年的精心照顧自然是心存感情的,雖然他們是主僕關係,但是在感情上已經勝過主僕,多年的相交,早就已經在他們之間達成了某種外人無法理解的默契。
可是錦瑟會說出這番話,他也是怕啊,害怕凌喬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此時從事的事業,更是會害怕當凌喬知道她隨時可能會生活在危險當中的時候,
她的精神上是否能夠承受得住。
若是真的再發生點什麼事情,錦瑟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還能否承受得住。
凌喬就是他的軟肋,一條輕輕一擊就會粉碎的軟肋,他不可能拿凌喬做任何的冒險。
但是,吳管家不同。從他錦瑟的身邊出去的管家,只要他說一句話,開個口,隨時就能夠給她找到一個比這裡更輕鬆的工作,無論她想幹什麼,他都可以爲她辦到。
“啪——”
“什麼——”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一道聲音是餐盤從手中滑落的聲音,後面一聲是從吳管家的嘴裡發出的,她猛地擡眸,不敢置信地看向錦瑟,好似根本沒有想到錦瑟居然會有一天會真的趕她走。
吳管家雙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幸虧身旁就是樓梯,她快速地抓住扶手這纔不至於讓自己狼狽倒地。
但是此刻她哪裡還顧得上什麼平時樹立的威嚴啊,就算是以後會被所有人恥笑,她今天也不能離開這裡。
只要此時錦瑟改口,就算以後讓她做最低賤的工作,她也絕對不會有任何怨言。
更何況只是讓她丟失了平日裡的威嚴呢,吳管家心中一思忖,人便先朝着錦瑟的腳邊撲了過去,跪倒在錦瑟的腳邊,聲音悲慟,“不,不,少爺,您不要趕我走,我錯了,我真的是錯了,以後我真的不敢了,絕對不敢再做任何越矩的事情了。”
吳管家平日裡冷傲淡漠是出了名的,錦瑟根本想不到她居然會做出這番舉動。
整個人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錦瑟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啦,完全沒有了過去那種沉穩淡定的氣質,手中的煙一下子從手指間滑過掉落在了地上。
邪冷冰嗜的眸如刀鋒般從樓下掃過,那些被動靜吸引過來的傭人,哪裡受得了這樣的眸光,沁冷如霜的寒風像刀子一般地從他們的身上刮過,他們全都保命地抱頭逃竄了出去。
瞬時一個偌大空曠的別墅一層
內便只剩下錦瑟跟吳管家兩個人了。
錦瑟是想要冷硬下心腸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凌喬的身邊待久了還是怎麼的,他竟然感覺自己的心怎麼也硬不起來。
最後在心底裡輕輕地嘆謂了一聲,彎腰去攙扶了吳管家的手臂,“你先起來再說話。”
“那,那少爺的意思是原諒我了嗎?”吳管家知道錦瑟這不是原諒她的意思,但是她願意在這個時候厚一次臉皮,只要能留下她怎麼都是好的。
錦瑟輕嘆了一聲,直接俯身伸手去攙扶吳管家的手臂,將她從地上強拉了起來,“爲什麼你一定要留在這裡呢?我不認爲這裡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只要你想,我可以給你安排更輕鬆的活兒,你年歲也大了,管家的工作到底還是辛苦了些,不是嗎?”
呵呵,吳管家的心裡一陣苦笑,怎麼會沒有她留戀的呢?兒啊,你纔是這輩子爲孃的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留戀了,若是沒有了你,我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意義呢?
“不辛苦,這個工作我幹了這麼多了,幹順手了,再說年歲也大了,經不起折騰了。”吳管家順從地從地上站了起來,低垂着頭,架在鼻樑上的眼鏡在剛纔的那一撲一跪間早就已經掉落,掛在了胸口處,此刻眼淚就這樣從她的眼眸中砸落到了地上。
吳管家知道在錦瑟這裡打感情牌是最無用的,但是隻要還有一絲機會,她都想嘗試一下。
聽到吳管家說自己年歲大了,錦瑟的眸下意識地散在了她的身上,因爲低垂着眼眸,看不到她整張臉,不過還是可以從她挽起的髮絲中看到根根銀霜,額頭上似乎也已經開始被歲月刻下了烙印。
一條條溝壑深淺不一,錦瑟的心莫名地顫動了一下,看着吳管家的視線更加的深沉了起來,“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了,也不見好像有家人來看過你,你的家人呢?”
被錦瑟這麼一問,吳管家自以爲乾涸的心潮瞬間涌動了起來,仿若像是開閘的洪水怎麼也抑制不住地往眼眶處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