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的安穩太久了,太久了,久到就連我自己都差點遺忘了當年與各路義士還有大哥、三弟、四弟一定不畏生死奮力殺敵,用鮮血和殘骸去守護這座城市的激情········實在是太久了······”
一聲感慨激起千層回憶浪花,“曾經的豪氣,曾經的壯士凌雲,如今又剩幾分?”
“老夫尚且如此,那些整日享受着我們那些當年拿命換來這偌大城池百年安穩的唐家弟子,那些整日嬌慣放縱不思上進不思進取的後人,又當如何!?”說着深深的惆悵與心痛又流淌而出:“老夫年事已高,常年抱病在身,也無暇管理這些,愧對列祖列宗和那些死去的戰士亡魂,但!今日已迫在眉睫,想管也力不從心,也來不及了!”
“·······”
“試問,這樣的人在唐家還算少數嗎?就連你三叔四叔·······還好在那天我還看到他們當年的風氣,還有那一點傲骨風姿,不然·······”說到這他聲音明顯開始哽咽起來:“如何的唐家已經無法再浴血奮戰了,這外強中乾的家族已然到了走下坡路的轉角,背水一戰都成爲一種空談與奢望,別看他們現在還坐擁大家族大門戶的傲骨,真到了那一天,只怕就都樹倒猢猻散的下場······”
“在真正死亡面前,又有幾個人能堅守本心呢?唐家?榮耀?”唐天昊五力一笑,但有使出僅剩的最後力氣對着空氣吶喊道:“·····那只是屬於老一輩的桀驁!”
唐淵聽後內心久久不能平息,但唐天昊卻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慘無天日的“折磨”,是一種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光明的煎熬,曾經的畫面與現在的年輕面孔形成強烈的對比,無時無刻都在衝擊他你看似堅硬無比的內心,也許那就是一位家主該有的肩負的責任吧。
傾訴完一切的他緩緩回過神來,繼續說道:“而讓你參軍,一方面是爲了磨礪你,讓你更早地體驗沙場的殘忍與磅礴,讓你更快地作爲一位唐家家主的樣子成長。這也是無可口非的,相信你能理解我,理解整個已經等不了也不能等的偌大無人接手的唐家,還有那馬上將經受戰火摧殘的燕子塢成千上萬的原居民!”
唐淵鄭重地點了點頭,他如今似乎已經可以設身處地地感到受唐天昊內心的急迫,那一直不可讓外人察覺,一直要用鎮定掩飾自己的急迫!
如今的唐家不是鐵板一塊,也許以前是,但絕不是現在。
如今的唐家外強中乾,還保有多少底蘊多少心腹只有他們內部人自己知道,但絕不會太多。
這也是無可厚非的吧,隨着唐家的勢力不斷壯大,實力不斷增強,原先一部分錚錚鐵骨已經在“歲月靜好”的日子裡被磨去了曾經的骨氣,還有一部分則在無數的年華中外出奔走尋找武道的真諦,找尋突破的契機而離開。
而如今唐家最多的是什麼,是一羣看似大忠大義的趨炎附勢之人,口裡叫着與唐家同生共死,願爲唐家肝腦塗地捨身取義背後卻各懷鬼胎的“蛀蟲”。小人算不上,但卻在無時無刻攪渾着這鍋粥,不知哪天他們就會在利益的驅使下拔刀相向將槍口對準自己,這種人是最不穩定也最可怕的。
如今四面環敵的唐家再也經不起曾經的大風大浪了,唐淵彷彿看到了一個曾經如日中天輝煌再搖搖欲墜,強弩之末後是浴火重生再造輝煌,還是徹底殘破凋零,飄絮再風塵之中,直至消失殆盡。
一切都是未知數!
他感受到了肩上沉甸甸的擔子,也感受到了作爲唐家家主拖着半隻腳踏向另一個世界大門還是不依不饒不斷掙扎與反抗的唐天昊的疲憊與不堪,光鮮的“外衣”下竟滿滿包裹的都是“傷痕”······
“····而另一方面,也更是個機會讓你穩定軍心,爲你以後的繼位奠定堅實強力的基礎,如還能拿下一份戰功,不論是否顯赫是否卓著,都將是你拉攏唐家其他叔輩還有老一輩人的‘定海神針’!”
“·····還有,你可以自由管理你所在的軍隊,如何賞罰分明,如何整頓軍心都是你該學的······”
“······還有,你要在部隊裡找到你該有的軍人氣質,不能再和以前一樣了,不能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酒肉朋友廝混······”
“······還有······”
·······
如同一個老父親對自家兒子的叮囑,唐淵一時不知怎麼愣在了那。
這也許對於別人僅僅是一份或多或少的感動,但對於這個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來說,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嗎?
轟!
內心的堅守與若有若無的冷漠在一瞬間如水壩開槽放水,全面崩塌,濃濃的感情傾瀉而出。
“·······”唐淵再次有了一絲絲感動在快要冰冷的的內心攀爬出來,上一次還是在不知道多少個月以前的那次野外偶遇······
唐淵感覺自己眼角不知爲何有些溼潤,視網膜似乎一下被水漬侵佔了領地,眼前一片模糊。
都已經這樣了,他殘破的身子和每日備受煎熬的內心都這樣了,在思緒萬千大小瑣事,打理龐大的唐家同時還無時不刻不忘給自己鋪路,鋪一條平坦大道給未來他可能已經看不到坐上那至高寶座的自己。
感動!
往往最牽動內心的感情就是在那無數個不經意之間,一句問候,一聲道謝,還有一份來自這廉價“父親”的關切。
一切都發生在那麼的不經意間,毫無防備,毫無徵兆,那份感動隨着這段接觸不久卻感觸頗深的日子裡的點點滴滴不斷在內心發酵。
明明自己就不是真正的唐家人
明天自己就不是他大哥的兒子
明明自己是在萬般無奈下收作的義子
明明······
但他還是一如既往地對他好,就像對待他親生兒子一樣。“義父”兩字已經在此刻有了別樣的意義,也許不僅是簡簡單單叫喚的一生,那是一份對自己的責任和愛,就像一位即將死去的父親對自己孩子的眷念。
不知名的氣息在空氣裡瀰漫,豔耀的陽光照不到的書房內卻升升起了另一個“太陽”,以他無比炙熱的愛去感化一顆即將“凍結”的心。
在這個人情冷漠武道至上的世界,在這一直體會不到父愛的“浪子”身上,沐浴着一份獨屬於他的“陽光”,以信任以關愛編織的“陽光”。
那份溫暖值得他用一輩子來“溫存”,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