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成澤帶着胡曼到市中心的繁華商業街,這裡有很多民國時期的老建築,黎成澤拉着胡曼的手,在林蔭大道上散步。
胡曼本來在C城,心情就不是很好,昨天經歷那件事情,更是心情很糟糕。
今天黎成澤帶着她散心,纔好了一些。
胡曼對C城並不熟悉,黎成澤倒是懂得不少,給胡曼講一些歷史名人掌故,胡曼聽着黎成澤的聲音,低沉優雅,語速輕緩,非常好聽。
她對這些東西並沒有什麼興趣,以前也見過一些喜歡講歷史的男性,大多是在飯局之中,講的都是八卦豔史,卻當做正經歷史,還妄自加上時政來評論。
總體來說,就是兩個字,吹噓。
黎成澤沒有他們那樣的習慣,他沒有什麼探究家族內部無聊八卦的意味,講出來的故事也是娓娓動聽,別人看來是香豔糾葛的地方,他也沒有故意往下作的地方去提,倒是會嘆息那個時代的人,很不容易。
胡曼聽着他的聲音,像是在聽一個深夜的廣播節目,主播的聲音能讓她安心。
當年她剛從C城回到A城,每天害怕得睡不着覺,有一段時間都喜歡聽一個女主播的深夜節目,是那種治癒人心的聲音。
黎成澤的聲音,也有這種魔力。
胡曼轉頭看着他,情迷深深。
黎成澤看着胡曼,挑眉笑道:“怎麼了?”
胡曼笑意綿綿,“你懂好多。”
黎成澤輕笑,“這些東西不要當做本事,也不要覺得真的懂很多,都是膚淺無用的東西,你不要被這些騙了。”
胡曼失笑,黎成澤竟然不讓她被他騙!他怎麼想的?
“那什麼才叫本事?”胡曼忍不住問道。
“讓自己的女人有安全感,這纔是有本事。崇拜自己,沒有那個必要。一個是實際的,一個是空的。”黎成澤似是意味深深。
胡曼覺得黎成澤說得很有道理。
女人很容易被男人的話和表象騙到,表象再好,也是徒勞。就好像他在臺上光芒萬丈,你只能在下面看着他,他的光芒終究照不到你。而讓人有安全感的男人,他
自己會發光發熱,還會用光和熱去溫暖你。
所以,倒真的是安全感比較重要。
黎成澤大手撫上胡曼的臉頰,問道:“我能讓你有安全感麼?”
胡曼沒有說話,只是環住黎成澤的身體,將臉貼在他的胸前。她能聽到黎成澤的心跳,那是一顆健康又強大的心臟,裡面裝了很多的心計,也裝了很多的舊事,現在也裝了她。
她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在裡面賴着不走,不出來。
但是她走進去之後,就不想出來了。她甚至想以黎成澤的心爲家,在那裡待着,呆一輩子。
黎成澤摟住胡曼,他輕吻胡曼頭頂的秀髮,似乎有茉莉花的香味。
他低沉的聲音儘量的柔和,輕緩,似是靜謐的夜晚流淌的河水。
“我希望你能依賴我,讓我給你一個能夠儀仗的肩膀,我希望我能給你安全感,你跟我在一起,是無拘無束的,是敞開心扉的。你有心結,我來幫你結,你有困難,我們一起面對。”
黎成澤這幾句話,說得很慢,很慢,也很認真。他並沒有說什麼愛來愛去的話,不是那種甜言蜜語,但是讓人覺得踏實。
胡曼埋頭在黎成澤胸前,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了下來。
她不是傻子,知道黎成澤想要問什麼。昨天發生的事情,牽出了她的心傷,她有心結。黎成澤那麼精明,一定是看出來了。
她跟黎成澤撒嬌,不讓黎成澤去審那個男人,他便沒有去,但是莫名其妙沒有原因,黎成澤不問,並不代表他不懷疑。
他會懷疑什麼?
胡曼不敢想,她覺得難以啓齒,生怕黎成澤會丟開她,放棄她。
黎成澤感覺到胸口溼溼的,是胡曼的淚水浸透的襯衫。
他沒有像平常一樣,哄她,不讓她哭,甚至可能會逗她。他只是把胡曼摟得更緊,更緊,想把胡曼嵌進自己身體一般。
他覺得胡曼一直在壓抑,像一箇中氣不足的病人,連表達悲傷都是內斂的。
但是此刻胡曼不想平時那樣,抽噎,哼嚀着哭,而是嚎啕大哭,身體劇烈地抖動,像是要抽乾力氣那樣哭着
。
她很少這樣放縱地哭,哪怕誰都知道,胡曼是個哭包,隨隨便便就會掉淚。
但是掉淚並不發泄,有時候甚至越哭越心酸。
只有這樣大聲喊出來的哭泣,才能把胸中的憋悶甚至痛苦選卸掉。
黎成澤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這一次,他不哄,也不勸。
胡曼從來沒有找到可以大哭的點,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
她從十五歲失去父母,就一直在隱忍。她不堅強,不是那種越挫越勇的蓬勃之人,但是她能忍,她一直在忍耐,人生的還總是給她設立新的門檻和難題,她無法跨過門檻或者解決難題,就會忍耐。
曾經媽媽告訴過她,時間,可以治癒一切。
她相信了,抱着這樣的希望在過活,她覺得將來一定會好。
所以她能被關起來三年,咬牙堅持過來。所以她能被姐姐陷害,咬牙沒有去死。
她相信將來有一天,自己千瘡百孔的心,會癒合。
她忍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心裡的傷,並沒有癒合,反而時刻會復發,昨天那個男人,赤裸裸地把她的疤揭開,她又回到了渾身鮮血淋漓的狀態。
她再也忍不下去的時候,卻有黎成澤在身邊。
想來真是天時地利又人和,她是時候不用忍了,可以放縱了。
如果這個疤被揭開得早,她還沒有真正放心依賴黎成澤,她不會這麼放縱自己。那麼她只有兩條路,要麼忍,要麼忍不下去,崩潰,結束自己這苦難的人生。
但是現在,她正好喜歡上這個人,賴上這個人,完全想依靠這個人,她終於不用忍了,可以依靠着他,放縱自己一次。
兩人在林蔭道的路邊,相擁在一起,胡曼哭得像一個孩子。
有路人遠遠得看着,不敢走進,他們看不到那個哭泣的女人的臉,但是那個男人,英俊的臉上溢滿悲傷。
沒有人來打擾,只覺的大概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他們沒有猜錯,這的確是個悲傷的故事。
因爲胡曼張口說道:“黎成澤,你知道麼?我不是個乾淨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