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號席東烈飛到涼州,出機場就感覺到了寒冷,出機口那個位置偏就是風口,風像是刀子一樣的刮在面門上,颳得人臉生疼。
中轉乘車直奔上中。
關於接陸爺爺陸奶奶養老,其實懿淨已經提過了很多次,奈何兩個老人總是不鬆口,懿淨也有懿淨的考慮,人老了不願意離開家鄉,她是能理解的,真的去逼迫,不見得陸爺爺陸奶奶就一定不會跟她走。
席東烈來之前沒有打過招呼,包括懿淨他都沒有講,他這次來就是爲了解決這件事情的,也是因爲知道了陸奶奶之後才下的決心。 陸懿淨要考慮的多,要顧慮的也多,不能做的事情,他都替她做了。
還是生活在他們的身邊,可以抽時間照顧,總比生活在兩地來的方便。
小烈身上的外套絕對不足以抵抗外面的風勢,坐在車裡還好,走出去如果站在一個鐘頭,恐怕腳就要凍了,上中的冬天是甘冷甘冷的,嘎嘣脆的冷。
到了地方,上了樓去敲門,陸奶奶聽見敲門聲踩着拖鞋來開門。
“你怎麼過來了?不事先打通電話,快進來,是不是特別的冷?”
陸奶奶將手裡的洗米盆放在一邊,拉着小烈進門。
昨天才發佈降溫預警,這幾天溫度都有點不正常,太空也見不到太陽,每天烏突突陰沉沉的。
席東烈一進門,一股暖氣撲面而來,屋子裡放着周旋的歌曲,到底叫什麼名字他不太清楚,但是這歌他很熟悉,之前是蘋果用的一個廣告曲。
“爺爺聽音樂呢?”
陸奶奶說是。
陸爺爺在房間裡躺着呢,聽的這個音樂並不是電視電腦中發出來的,而是留聲機。
躺在搖椅上,搖搖晃晃的,戴着老花鏡卻閉着眼睛,那椅子隨着他的身體來回的擺動,很愜意但也很嚇人,如果不是知道這人身體是健健康康的,真的會想偏的,一點動靜都沒有。
席東烈站在門口,看着裡面。
這老頭兒以前他就覺得和別人不太一樣,怎麼說呢?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感覺不同,學什麼都很快的上手,喜歡看書,不拘是哪一種的都能看看,什麼新鮮事物,偶爾說一說,也不會偏離的太離譜,這樣的人出身是不會太差的,就是他真的沒有摸到底過,老頭兒從來都不提,家裡過去到底是做什麼的,他是不是念過很多書什麼的,小烈都不清楚。
陸奶奶沒動他的行李,因爲現在陸爺爺聽曲兒呢,他在裡面聽,她在外面嘩啦嘩啦的弄動靜,這不太好。
“你別管他,東烈啊吃飯了沒?我馬上就做。”
席東烈覺得可能陸爺爺是睡着了。
“我不餓奶奶。”
陸奶奶看看自己手裡的洗米盆,原本打算晚上吃高粱米,眼下是不能吃了。
換了一碗大米趕緊的去洗然後放入鍋子裡。
陸爺爺踩着拖鞋出來,笑呵呵的和席東烈打招呼,他也是才睡醒,手上還拎了一件毛衣,這是陸奶奶親手織的,現在老了,織不動了,都是計春華和米林給織。
“怎麼沒先打通電話呢。”
陸爺爺是怕家裡沒有人的話,他不就要等嘛。
席東烈和陸爺爺坐在客廳,他表示要接,陸爺爺卻拒絕了。
“人老了講究葉落歸根。”
小烈犯難。
“爺爺,我不是對您和奶奶有任何的看法,但是我確實本身有一定的不方便,我沒有辦法生活在這裡,我肩上也有自己的責任。”他總不可能跑到上中這地方專程爲照顧爺爺奶奶,他自己還有爺爺奶奶呢。
席東烈緩緩的說着:“她總會有結束回來的時候,她掛着你們,也掛着我……”
說的自私點,他真是爲懿淨考慮的更多一些,不願意她有遺憾,爺爺奶奶養育她長大的,回報就回報在這裡。
陸爺爺是真心的覺得兩難。
他以爲至少還會有幾年的緩衝時間,他的身體不行了,那時候就哪裡都不能去了。
陸爺爺沒有表態。
陸奶奶將菜扔進鍋子裡,剩下的就是讓它自己燉,蓋上蓋子出來,就聽見席東烈的話了。
其實陸奶奶心裡知道席東烈是好心,但是年輕人沒有辦法去理解他們這些老的心情。
“我和你爺爺,我們能自理,真的有一天我們倆不行了,我們也商量好了,過個一二年的我們就請保姆,現在腿腳都挺利索的,就先這樣。”
上中這裡記載了她幾十年的生活,記載了她從少女到少婦到老太太的過程。
可以這樣講,陸奶奶這輩子所有最快樂最悲傷的事情都發生在這個地方,這裡有可以讓她懷念的東西,這裡也有她割捨不下的東西,外面的世界再好,她還是喜歡這裡。
讓她走,到異鄉去,可能她死了都沒有辦法閉上眼。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她的兒子就葬在這裡,陸康安死的時候就是在異鄉,她不能在帶着兒子輾轉。
“我和你爺爺都懂你們的孝心,但是我們不能走。”陸奶奶的聲音由始至終都是淡淡的。
對陸懿淨這樣說,對席東烈還是這樣說。
小烈還想試着去勸,陸奶奶擺擺手,勸不勸的,也別讓她爲難了,如果繼續說下去,難保她不會爲了孫女真的就離開了家鄉,但是她的心裡是不願意的。
陸奶奶收拾了懿淨的房間,換了新的牀單,其實牀上的那個也不髒,前天換的,擺好枕頭,廚房的菜燉的也就差不多了,燉的豆角,裡面加了一些土豆,那個湯汁兒收得剛好,醬油的顏色都掛了上去,還有一盤菜是有砂鍋燉的,下面鋪着芹菜胡蘿蔔最上面是紅薯塊,切成了菱形,第二道菜是專門爲陸爺爺做的,他不能吃的太油膩。
“東烈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陸爺爺和席東烈先動筷子,陸奶奶動作有點慢,她先把廚房收拾乾淨了,鍋子什麼的都刷好,流理臺清理乾淨。
“等奶奶一下吧。”
“不用等她,她吃飯也慢,你吃你的。”
陸爺爺都習慣了,他都是吃過半碗飯了,陸奶奶纔會上桌子,等到他吃完手裡的這一碗米飯,陸奶奶一碗飯也吃完了。
陸奶奶讓小烈吃排骨。
“可能在我這裡,吃不飽是不是,對不對胃口的,你回去再補回來,奶奶會做的也不多。”
這個時間了,她也不願意折騰了,家裡就是這點菜了,明天出去買吧。
“我都行的,我不挑食。”
和陸懿淨一起生活,他能活到現在就說明了他不挑嘴。
吃過飯他陪着聊會天,然後處理自己的事情,晚上八點多吧,陸爺爺好像又來了興致,有把留聲機給上了,這東西是他買的,買的時候陸奶奶是一句話都沒講過,倒是買了回來陳姥姥就說,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什麼東西沒有,買這個做什麼,敢情越活越後退了。
小烈坐在房間裡的椅子上,他的手敲着鍵盤,就聽見了他下午進門的時候聽見的那首歌,周旋唱的,旋律很熟悉,但就是不知道名字。 他推開椅子,走到門口自動停住了腳步。
陸爺爺和陸奶奶在跳舞,確切的說是陸爺爺在教陸奶奶跳,明眼人一瞧就知道陸奶奶不會跳,掌握節奏的人是陸爺爺。
其實陸爺爺以前帶陸奶奶跳過舞,結婚之後,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最近才撿起來的。
有的感情吧,並不是表現在肢體上不是表現在臉上,而是在神情的流轉上。
什麼樣的感情比得過攜手共度一生呢。
體驗快樂着他的快樂,體驗着悲痛着他的悲痛。
陸奶奶並不年輕,她也不是陳如是那樣的類型,和普通的同年紀老太太站在一起,她不會顯得年輕,甚至還會顯得有些蒼老,頭髮也白的差不多了,臉上都是皺紋,那雙手也不細膩,是時光在她身上雕刻下了這些痕跡,很是認真的跟着陸爺爺的腳步。
就像是他們說的,其實現在的生活真的特別的安逸,有吃有喝,家裡距離醫院不遠,身體不好了就去醫院待兩天,身體好了旁邊就有個公園,早上晚上散散步溜達溜達,想吃什麼了就買回來做,真的不需要懿淨掛念着,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只要她能把自己的生活過好,不讓他們跟着擔心,這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回報。
老人和年輕人終究還是有代溝的,年輕人有些可能不太願意和老人住在一起,陸爺爺陸奶奶又何嘗願意和年輕人住在一起呢,串門是串門,一起住又是另外的一個概念。
小烈就靜靜的站在門邊,看着他們跳着。
他晚上休息的晚,陸奶奶真是剋制了纔沒有開口讓他早點睡,席東烈入睡怎麼也得後半夜兩點多了,陸奶奶壓根就沒睡着,等到席東烈入睡了以後,她才閉上了眼睛。
一大早六點和陸爺爺鎖上家門就去早市了。
陸爺爺穿了一件羽絨服,陸奶奶給他戴着手套,他總是覺得不冷,上了年紀就得認,一會兒回來還得拎東西呢。
低垂着臉,認真的看着陸爺爺的手,兩隻手往上拽着那個手套。
“裡面的棉背心穿了沒?”
陸爺爺應聲,說穿了。
過了太久這樣的日子,已經習慣了,習慣了她的嘮嘮叨叨,習慣了她付出的關心,陸爺爺很少去關心陸奶奶,並不是心裡沒有她。
邁着蹣跚的步子,慢慢的往小區外面移動,陸奶奶叫住陸爺爺,走到他眼前,提他把領子翻好,這是他剛剛弄的,沒弄好,半截的領子窩在裡面了,拉了出來覺得順眼多了。
並排的走着。
小區有年輕人去上班,大冬天的穿着絲襪,那是真好看,人年輕臉蛋也美,陸奶奶都移不開眼睛了,笑眯眯的和對方打着招呼。 “去上班呀。”
對方對着陸奶奶點點頭。
“奶奶這麼早就和爺爺出去遛彎啊。”
陸奶奶笑呵呵的回着話,見那姑娘往外跑。
年輕真好。
如果年輕個四十年,她也會想試試的,誰不愛美?
現在不行咯,都骨質疏鬆了,穿着棉褲小風這麼一吹都覺得扛不住呢。
去了早市,買好了菜回來,快到樓下,陸爺爺不知道怎麼走的,腳下打滑,差點就摔了。
陸奶奶當時也是急了,就訓陸爺爺,說他走路不長眼睛。 你那麼大的年紀,你真摔了,摔個生活不能自理怎麼辦?
陸爺爺也不吭聲。
小烈站在窗邊看着,他剛醒,睡了不到五個小時,因爲不是自己的家裡,還是有些認牀。
他很喜歡陸爺爺和陸奶奶的相處模式,和他家裡還有些不同,他爺爺奶奶怎麼講呢,沒受過苦,什麼苦都沒吃過,眼前的這兩位老人呢,經歷了很多,風雨同舟說的就是他們。
兩位老人已經講話說的如此的明白,小烈也就不戀戰了,確實沒有辦法讓他們回心轉意,老人也說了,不想離開這裡,不是怕麻煩誰,打擾誰。
席東烈收拾好了行李就打算離開了。
“沒有事情的話,就在家裡多住兩天。”
陸奶奶挽留他。
來的匆匆忙忙的。
小烈不能對陸奶奶說,他現在想懿淨,想馬上看見她。
他不覺得自己是個感性的人,也不覺得自己感情細膩,更加不認爲離開一個人會死,可他此時此刻瘋狂的思念着陸懿淨,想要見到她,也許是早上看見的那一幕吧。
身體所有的血液都擠進了心臟當中,血液涌了又涌。
陸奶奶以爲他是工作很忙,也就沒有多做挽留。
涼州沒有直飛的,需要席東烈到涼州以後飛北京然後轉機,一路上他的手機就沒離開自己的手心,上中的天不是多好,就是烏突突的,倒是有點像刮完沙塵的感覺,空氣發黃。
交代前面的司機,儘量的開快一些。
“您放心,一定來得及。”
司機以爲席東烈是擔心趕不上飛機,就算是慢慢的開,時間也絕對來得及的。
他哪裡知道席東烈現在就想站在機場的土地上,然後飛到她的身旁。
抵達涼州的時候,天空不作美,更加的陰沉,好像是要下雪,席東烈詢問了航班的信息,目前來看的話,出行沒有受阻。
懿淨翻身,卷着被子在身上,打着哈氣。
打算隨便吃點,走了兩圈才光着腳去找回自己的拖鞋,她全身都涼,唯獨腳心很熱,光着腳踩在地板上就覺得特別的舒服,如果席東烈在這裡的話,他看見了就會說,不會念叨她,會直接告訴她,穿上你的拖鞋,然後懿淨就會乖乖的去穿。
衝了一輩子牛奶,往裡面放了一些麥片。
解決完早餐就去學校了。
懿淨喜歡小烈,長時間的相處,嘴硬的說她一點都不粉席東烈,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能嫁給他,他身上就一定存在她所喜歡的東西,感情慢慢的滋生,發展到了愛,不過愛的還是有限,對比着席東烈的無下限,陸懿淨就顯得冷靜了好多。
她向來喜歡什麼都不會達到那種誇張的地步,除了乒乓球目前真的想讓她找出來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愛好,她的回答則是沒有,如果範圍擴大一些,她可能會回答你說,她比較喜歡席東烈,除了乒乓球就是他了。
如果是她非常非常的想小烈了,她會打電話,也會想擠出來一點時間去見見他,但時間不允許的話,可能也就不見了,但小烈卻不一樣,他想她的時候,他是真的會放棄一切過來看她的,就只是爲了看看她,見她一面。
見到這個人了,他的心就能平穩了,見不到他的心發慌,沒有辦法繼續工作下去,沒有辦法做出來任何的決定。
席東烈敢對任何認拍着胸脯說,沒有陸懿淨,他可能真的會活不下去,但這樣說別人相信的指數可能不會太高。
他從涼州起飛以後落地,接到電話,他讓秘書把自己的行程往後推三天,他到懿淨哪裡看上她一眼,然後再飛回來。
別人不太清楚席東烈的行程,可身爲席東烈的秘書,秘書小姐是非常清楚他的行程的,她只能對老闆的這種行爲表示不太理解,歸納爲可能沒有談過戀愛,你知道的,如果你沒吃過糖,你第一次見到糖球的時候,你會覺得莫名的興奮和幸福,她老闆現在就是那個沒有吃過糖球的小男孩兒。
而陸懿淨呢,則是那顆糖球。
無時無刻的不吸引着他。
小烈休息的很不好,不停的飛,身上也會感覺到疲倦,只能喝咖啡硬撐。
坐在席東烈身邊的一個女孩兒不停的看他,覺得自己很幸運,這趟旅程似乎很美妙,和席東烈說過幾句話,但是小烈的態度不是很熱情,第一他是很累,第二他不想說那麼多的話,但明顯坐在他旁邊的這位小姐不是這樣想的,可能她自己覺得很好玩,一直笑個不停,但他卻覺得很受干擾,出於禮貌,他沒有辦法告訴眼前的這位小姐,請你閉上你的嘴巴,不要在說個不停了。
“你是去旅遊度假的嗎?”
席東烈閉着眼睛,決定休息,裝睡。
對方可能是因爲年紀小,不大可能看得出來別人的臉色,全程一直很興奮,到底興奮什麼沒人知道。
坐在小烈身邊的這位小姐是典型的白富美,人長得很甜,家裡有錢,自己穿衣品味也很不差。
等到席東烈休息好了,那位白富美馬上就發覺了,她壓根就沒怎麼太睡,一直盯着席東烈的動靜來的。
“你好,我是……”
白富美伸出手遞過去自己的名片。
“抱歉,能否給我一杯咖啡?”
空乘微笑着點頭,詢問白富美是否需要喝些什麼。
席東烈對着白富美小姐擺了擺自己的左手:“抱歉,我結婚了。”
白富美的臉燒了起來,就那麼一秒的時間,整個人好像變成了烤爐裡的脆皮烤鴨,血液都往臉上涌。
對着席東烈的表情馬上就變了
呵呵!
眼光中多了一點別的東西,不過席東烈也沒留意,一個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好在對方下飛機的時候目光並未停留在小烈的身上,揚長而去,小烈倒是覺得自己多心了,他也不是什麼絕世美男,就是個一般人。 小烈抵達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這趟班機時間不是很好,但他沒的選。
陸懿淨聽着窗子外面好像有什麼咕嚕咕嚕的聲音,她躺了一會兒,已經準備睡覺被打斷了,認真的聽着,還真是有聲音。
掀開被子,走到窗子邊,將窗簾拉到一邊,拉開窗子去看。
就在她公寓的那個轉角的臺上,有個鴿子,一直咕嚕嚕咕嚕嚕的叫着,懿淨很納悶,怎麼飛到這裡來了?
再說鴿子晚上應該回窩的,懿淨試着探出去身體,那鴿子竟然還是沒動。
“你怎麼在這裡呀?”
可惜對方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依舊咕嚕嚕的叫着,可能是害怕,或者是看見人高興了吧,誰知道了呢。
陸懿淨側着身體,她的手臂還是不夠長,那個臺子距離她太遠了,伸手有點費勁,她覺得鴿子好像是受傷了。
自己半個身體都探了出去依舊無果,那個臺下面還有挺大的地方,高是高,如果抓住窗子的話,不看下面貌似問題也不是很大,大半夜不睡覺從窗子爬出來,估計也就是陸懿淨能幹得出來這樣的事情。
自己也做了保護措施,腰繫着帶子,管不管用現在不能說,想試試估計只能等掉下去的時候,看看這帶子起不起作用,手摳着窗子,一把抱起來了那隻白鴿子。
席東烈進門,進房間,他一點聲音都沒敢出,就怕嚇到她,事實上他自己的魂兒都要飛了。
這麼晚了,她不睡覺,跳出去做什麼?
懿淨將鴿子放到窗子邊,確認它不會摔下去自己的腳試着踩着下面的臺往上爬。
“真的受傷了呀。”
難怪會在她的窗戶外面叫,真是可憐的小傢伙。
小烈特意退出了房門,然後敲門。
“是我。”
懿淨一愣神,這個時間他是怎麼過來的?
“怎麼還跳出去了?你自己住幾層不知道嗎?”
席東烈訓着她,真要是出點事情,後悔都來不及的,這樣的天氣,加上家裡沒有人。
“我都要睡了,聽見它叫,把我叫醒了,好像是受傷了。”
小烈接過來懿淨遞過來的鴿子,看了一眼,翅膀下方是有傷,看樣子也是凍了挺久的,身上冰涼涼的。
“再怎麼樣也不能跳出去,這是多高?你不要命了?它重要你重要?”
“對你來說,肯定是我重要,嘻嘻。”
懿淨乾脆就不往主題上回答了,他生氣呢,還是少惹爲妙,少招惹他就能少訓兩句。
“還能飛嗎?”
看真是個意外的禮物,既然讓她碰上了,她就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不管,看看能想點什麼辦法,讓它把傷養好。
小烈認真的看着,發現除了這處,鴿子身上沒有其他的傷。
“做事情之前要先想想安全,你上有老下有小的。”
陸懿淨點頭:“我上面是有老,不過下面有小,這個小是誰啊?”
席東烈沒好氣的說着:“我就是那個小,不行嗎?”
懿淨呵呵的笑着,行,沒人敢說不行,你說小那就小被。
席東烈把鴿子抱到自己的懷裡,試着想給它一點溫度,讓懿淨去找些能保暖的東西,毛巾或者是毯子,臨時給它弄個窩。
“你還沒回答我呢,怎麼過來了?”
不太對勁呀,他才離開這是第五天好像,怎麼又過來了?
“我去了上中……”
小烈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懿淨早就猜到了,她爺爺不想做的事情,那就絕對不是怕打擾誰,純屬是因爲他心裡不想去做。
安頓好鴿子,席東烈轉回頭又開始批評陸懿淨,覺得她就是膽兒肥了。
把懿淨說的沒招沒招的,只能任由他批評。
小烈第二天要飛回去,懿淨就納悶,來了就來了吧,待了一個晚上就要走,他是不是過來有事情談的?順帶着到她這裡來的?
沒鬧明白。
席東烈代表席家去參加了一場婚禮,平時這樣的場面他參加的都是少之又少,沒有交情他也絕對不會出現,席奶奶有席奶奶的考慮,有些場合宋寧可以出現,有些場合她不出現派宋寧來,那就是打人家的臉呢,宋洋現在也是站在風口浪尖上,不太適合出現,只能席東烈來。 餘露眼角一掃,恰巧就看到了席東烈,他來的有點晚,和主人家打着招呼,可能一會兒又要提前離開,餘露瞪大着眼睛。
“媽,那是席東烈是不是?” 餘露她媽臉上強裝着鎮定回答:“哪裡呢,我怎麼沒看見?”
她女兒也不知道和席東烈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按道理來說肯定是沒有接觸過的,因爲兩家沒什麼交情,但餘露喜歡席東烈的那個勁兒就藏不住,爲了席東烈大鬧過一次,她是憋着一口氣,沒找到席家的門上去。
你說好好的孩子,如果不認識席東烈,席東烈沒招惹到她,她會這樣嗎?
她知道宋樂馨的事情,就因爲知道了以後對席東烈的印象特別的不好,他沒給宋樂馨任何的暗示,宋樂馨能要死要活的?
她女兒眼見着就是要走宋樂馨的那條路,立即擋住餘露的視線。
“怎麼可能,他從來都不會出席這樣的場合的,你看錯了。”
餘露想繞開自己媽媽的視線,什麼是她看錯了?她不可能看錯的。
她媽在她的眼前晃啊晃的,好不容易被她給推開了,前面的人卻不見蹤影了,真是看錯了?
餘露的母親鬆了一口氣,人走了就好。
“你看是吧,不是他,你看錯了。”
餘露卻固執的說:“我不會看錯的,媽我想嫁給他。”
餘露的媽媽當時想哭的心情都有了,她不敢和女兒逗留太久,只能抱歉的和主人說自己身體不太舒服,先帶着女兒離開了,她這邊有動靜,餘露父親那頭很快就接到了消息,追了上去。
要說他們夫妻也是倒黴,這個女兒是老來女,五十多歲才生出來的,餘露之前沒有孩子,餘太太對這個女兒的寵愛就可想而知了,要星星絕對不給月亮,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生孩子時候的年紀太大了,餘露十三歲的時候得過神經病,姓餘的往上數三代都沒有得過神經病的,那麼小的孩子,當時餘太太都要瘋了,好不容易把孩子送走,治療了幾年,說是好了,結果心還沒放在地上呢,又懸了起來。 “我看見席東烈了,我看見席東烈了……”
餘露在車子上就有些要發病的徵兆,餘太太是抹着眼淚讓醫生給她打了針。
她這把年紀就這麼一個孩子,之前一直好好的,現在因爲席東烈變成這樣的,你說她怎麼辦?
“發病了”
餘先生似乎也覺得很怪異,他女兒治療好了以後,和正常人就沒什麼分別,就這樣一直過了七八年,真的從外表你是看不出來的,之前犯過一次病,沒想到今天又發病了。
“露露看見誰了?”
“席東烈。”
餘太太就有點埋怨席東烈。
“肯定就是他招露露了,不然露露好好的,怎麼會又犯病?我覺得不對勁,你說好好的一個陌生人露露怎麼會這樣呢?是不是在國外的時候,他和露露是認識的”
餘先生上下打量着餘太太,看的餘太太心裡有些發涼,她躲避着餘先生的目光。
“找人查了,那幾年你也在外面陪着她,他們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的,你不清楚?”
餘先生感覺有些無力,妻子總是這樣,他也心疼孩子,但也不能因爲心疼孩子黑白不分,席東烈和露露壓根就是不認識的。
餘太太是覺得,那如果別的時間認識的呢,她不在的時間認識的?
如果他們想,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丈夫不信自己,更加相信調查出來的結果。
“送她回去吧。”
病情有了反覆,總是要看的,這輩子他也沒指望着女兒能徹底好,也沒指望她能嫁人生孩子,就這樣子,誰敢娶她?將來生出來的孩子遺傳到她的神經病怎麼辦?
自己活着的時候順着她一點,等自己死了,找專業的人士看着她,保證她衣食無憂,他能做的也只能是這些了。
餘太太抱着餘露,說什麼也不肯,她的孩子好不容易好了,不能送回去。
那種地方都不是正常人待的,進去了以後好人都變成神經病了,只要她有口氣,她說什麼都不能讓露露回去。
“她現在就是腦子有點不好使而已。”
餘太太替女兒找着藉口,她的孩子很善良,也沒有對席東烈造成什麼困擾,她可能就是陷在一個自己的固定思維當中,覺得和席東烈可能是認識的。
餘先生也捨不得,捨得的話,哪裡還能問出口,直接就把人送走了。
餘露回到家,清醒以後就開始大吵大鬧,說她要嫁給席東烈。
哀求餘太太。
“媽媽,我求求你,我不是發神經病了,我嫁給他就好了,你把我嫁給他好不好?”
餘露和那些精神病人的狀態根本不同,她的思維是很清晰的,她甚至知道餘太太的弱點在哪裡,一擊即中。
她說她只是太喜歡席東烈了,她想要幸福的生活,如果她嫁給了席東烈,她的病就好了,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她就不會難過了。 “媽媽,我也是女人,我想要人來愛我,我也想過幸福的生活,想要生孩子,媽媽……”
餘太太咬咬牙,她怕女兒鬧的動靜太大,丈夫聽到了會翻臉。
“你不要說了,不可能的事情,他都結婚了,露露啊,就算是沒結婚席東烈他不行……”
你如果看上的是個沒錢的,沒權沒勢的,你想怎麼樣,我也就隨了你的心願,可席東烈怎麼可能呢?
餘露像是一隻小貓一樣趴在牀上,她被綁着,眼神哀求自己母親。
“媽媽,你幫幫我,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餘太太哭啊,掉不完的眼淚。
“你別說了,如果被你爸爸聽見了,他一定會送你回去的,你聽我的話,好好的睡一覺。”
餘太太帶上了門,餘露的眼神變得有些狂亂,讓人看着莫名的心驚。
說她和一般精神病人不同就不同在這裡,她在餘太太的面前都是裝出來的,什麼她對席東烈一見鍾情,她是席東烈的太太,他和自己結婚了,怎麼可以不和她生活在一起呢?
但是她知道,如果她這樣說,她爸爸媽媽就會覺得她是發瘋了,她不能被送走。
她恨死了這種無力的感覺,兩個老不死的,爲什麼還不去死?
只有他們死了,自己才能自由。
餘太太覺得問題還是出在席東烈的身上,她還是認爲自己當初的猜測是正確的,席東烈一定和露露是認識的。
餘太太託了朋友,知道了宋寧的行程,宋寧做頭髮的時候遇上了餘太太,餘太太的家世那是真的很不錯,她刻意的結交,宋寧根本沒有防備。 兩個人來往了很久,餘太太除了對女兒的問題上,她有些腦子不清楚,其他的事情上面還是很有城府的,她對宋寧很好,以一副大姐姐的形象出現在宋寧的眼前。
樂馨的媽媽現在根本就沒心情應付宋寧,加上她覺得宋寧信的那些東西都不靠譜,她也不喜歡這些,偏宋寧呢,是看了一次又一次,大把的撒錢,也不知道她想求個什麼樣的結果。
餘太太帶着宋寧過關去算命,她說自己認得一個。
當時宋寧拿出來陸懿淨的八字,那人擡頭看了一眼宋寧。
“這個人是個冠軍。”
宋寧當時血液沸騰,就看這麼一眼就知道?
對方說着陸懿淨的生辰八字來看,命是很不錯的,是越來越好的命格,宋寧心裡想着,這就沒有辦法了,看了這麼多人,哪個都說她的命是真好,看樣子她不服氣也得服氣了。
算了,她和陸懿淨爭什麼?
自己是有兒還是有女?
餘太太給對方使了使眼色,對方又說陸懿淨的個性有些問題,和席東烈的婚姻可能會出現變故。
宋寧一聽頓時精神了。
“會離婚嗎?”
離開的時候宋寧心滿意足,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餘太太,餘太太早早就出去了,沒有聽多少,宋寧心裡有些後悔,自己就算是不喜歡陸懿淨,也犯不上在外人的面前表現出來。
“你不需要擔心我會講出去,我什麼都不記得。”
宋寧笑的有些虛弱。
“我也不是想她怎麼樣,我就是覺得她……”
餘太太拍拍宋寧的手。
“這種感受我也有的,有時候看見一個人運氣太好,會嫉妒的,不過你也沒有做害她的事情,只是問問又有什麼關係那麼。”
宋寧抿抿脣沒有講話。
宋寧很信這個,她對自己生不生孩子已經不抱希望了,她的希望在宋義海、宋樂馨的身上,她期盼他們父女倆好,問的也都是這些方面的事情,不該說的,她都留了一個心眼。
餘太太和她關係再好,她講的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宋寧也知道餘太太接近她,也許就是爲了某些目的,但長時間接觸下來,自己又將這種可能推翻了。
餘太太的出身很好,她先生就更加不用說了,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人家算計的?問公司的事情她現在是不參與,什麼都不清楚不知道,餘太太對着她似乎就只是投緣而已。
就連席老太太知道了宋寧和餘太太交好以後都是贊成的態度。
餘露出國的那幾年沒有人知道她是什麼毛病,餘太太和餘先生瞞得很緊,加上餘露和那些神經病人不同,治療好了回來,她走到哪裡她媽媽都會跟着,別人看就只是以爲母女倆感情太好了而已,餘露有病的消息是封得嚴嚴實實的。
宋寧只是知道餘太太的女兒很乖巧,當然是聽餘太太說的。
“我聽說你家的兒子也是國外唸書回來的?”
宋寧點點頭,說席東烈的話,到不算是不能說的範圍之內,就算是知道席東烈從哪裡回來的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