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坤約她的地方看着挺高級,這家咖啡館位於市區最繁華商業街和寫字樓之間,裝修風格一看就不便宜。
暮晚推開玻璃大門的時候想着,這頓要是aa她就點杯白開水算了。
錢坤應該剛到,暮晚一進門就看到角落裡的正朝她招手的人,這會兒時間還早,看樣子咖啡館也纔剛營業的樣子,店裡除了靠窗那兒坐了一桌外就錢坤和她了。
“喝什麼隨便點,”錢坤指了指點餐的平板,“聽說他們家蛋糕不錯,吃過的都說好吃,沒吃早餐可以試試。”
“聽說?聽那些小女朋友說的?”暮晚忍不住打趣,隨便點了杯摩卡後看向對面的錢坤,“我胃不好,早上吃甜食容易泛酸,消受不起。”
“你好像對我有特別大的敵意,嘶,不對,”錢坤摸了摸鼻子,“應該說是成見,你好像對我有很大的成見吶,我什麼地方得罪過你?”
“坤哥說笑了,”暮晚皮笑肉不笑的說,“您給了我那麼好的就業機會,我怎麼可能對您有成見呢。”
錢坤看向她,“你的表現可沒你說得好聽吶。”
“不是要聊樂天嗎,”暮晚看向他,“要聊什麼?”
“冒昧的問一句,這幾年打算結婚嗎?”錢坤打量了她一會兒說,“或者說,這六年,有結婚的想法嗎?”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暮晚愣了愣搖頭說,她沒想到錢坤以聊樂天爲由約她出來要聊的第一句會是這個。
“看得出來,你挺喜歡那孩子,也對他不錯,”錢坤沒有直接回答她,“可是他終究不是你親生的,你能對他好多久呢,或者,戀愛了結婚了,他們家能接受你給別人養孩子嗎?”
暮晚看着他沒說話。
“如果你戀愛的對象拒絕你撫養樂天,到時候你是會堅持現在的想法還是再把樂天送回到海寧,如果是那樣的話,不如一開始就不接出來。”
暮晚張了張嘴,正好服務員端來了咖啡,她便收住了話頭,等服務員走後她輕抿了一口,笑了笑說:“坤哥的意思我算是聽明白了,擔心我今後爲了自己的生活把他拋棄了,是這個意思吧?”
“如果我說我要接走樂天,你肯定不會答應。”錢坤也喝了口咖啡,斜着眼看她。
“這話說出來可是帶有一定責任性的,坤哥這話是以什麼身份來跟我說的呢?”暮晚看向他問。
“我是樂天的叔叔,”錢坤挑了挑眉,“親叔叔,他身體裡流的是我錢家的血,這個理由應該夠充分了吧。”
“什麼?叔叔?”暮晚驚得喊了出來,好在店裡本就人少,倒也不會吸引什麼別樣的目光,只是她這一喊完就發覺自己失態了,忙端過咖啡大喝了一口掩飾臉上的尷尬。
“不然呢,”錢坤挺無語,幾秒後蹙了蹙眉不太相信的看向暮晚,“你不會……難怪我覺得你對我成見頗深,你不會以爲我是樂天的父親吧?”
“咳咳……咳……”暮晚掩飾性的咳嗽了兩聲,錢坤無奈的搖了搖頭,抽了兩張紙遞給過去,暮晚道了聲謝捂着嘴又咳了兩聲,這咖啡喝着不好喝,嗆着了更難受。
“我發現你想象挺豐富啊,”錢坤等暮晚平靜下來後仰着脖子靠在椅背上哈哈笑了兩聲,“難怪酸我說什麼小女朋友,你這是在爲你那好姐妹打抱不平呢。”
“實在是不好意思,”暮晚也覺得自己挺丟人的,見錢坤笑自己也不自覺笑了出來,“我還真這麼懷疑過,而且從你對樂天的關注度來看,我差點兒就肯定了。”
錢坤無奈的搖了搖頭,“肯定沒少罵我人渣吧。”
“呵……”暮晚笑了笑,沒接茬兒,“不過你剛說的話我不能答應,既然寧樂一早就沒把這事兒跟我說,那說明她並不想樂天跟你有什麼過多的聯繫,更別說讓你接走了,所以……抱歉,即便你是他親叔叔也不行。”
錢坤看着她突然變得嚴肅的臉說,“我要硬搶你也搶不過我,法律肯定是站在我這邊的,我比你有經濟能力,又有血緣關係,你什麼都沒有。”
“是,我的確是什麼都沒有,”暮晚說,“但你不會這麼做。”
錢坤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你哪兒來的自信認爲我就不會這麼做了?”
“自信是真沒有,但直覺還是有的,”暮晚掃了眼面前的咖啡,摸着杯子的指尖動了動卻沒端起來,“你要真那麼做的話今天就不會約我出來再告訴我一遍了。”
“先禮後兵不都這樣?”錢坤說。
“你肯定不是。”暮晚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說。
錢坤盯着她看了好久,久到暮晚都覺得他快對眼兒了,對面的人才笑了笑,“我來之前也猜到你是這樣的態度,所以中途我又改變了主意。”
“嗯?”
“你的工作不能給他一個安穩舒適的生活甚至學習的環境,這點毋庸置疑吧,”錢坤說,“我瞭解了一下你的工作時間,早上孩子太早了睡眠不夠,晚上又太晚了,這些對樂天來說還不如呆在海寧,起碼什麼都是規律的。”
其實這個問題就算錢坤不說,暮晚自己也知道,可眼下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我可以調整上班時間。”暮晚說。
“怎麼調整,”錢坤有些咄咄逼人的問,“出租車司機一個月的工資基本是靠早出晚歸跑得勤掙來的,你一個月上半個月休半個月還縮短時間拿什麼養活兩張嘴?”
暮晚心口一陣發堵,錢坤的話雖然不好聽,但卻全說到了點上。
“你在裡面學過做衣服是吧?”錢坤喝了口咖啡說,“這樣吧,我給你介紹一份工作,待遇呢比這個肯定要好一些,平時肯定了會加班,但肯定沒你現在這個時間長,怎麼樣?考慮一下。”
暮晚皺了皺眉,“什麼條件?”
“很好,”錢坤打了個響指,“條件很簡單,一個月讓樂天上我那兒住一個星期。”
“就這?”暮晚有些不理解,“你要不說樂天只是你侄子我還真不信,就憑你對他那熱乎勁兒,怎麼看怎麼不像。”
“隨你怎麼想吧,”錢坤一臉的無所謂,“我需要跟他培養些感情,這個條件不爲過吧?”
“你讓我考慮考慮。”暮晚垂了垂眼低聲說。
“我提這個條件不是讓你考慮的,”錢坤說,“你只有答應,而且對你對樂天都是百利而無一害,你要不答應,我就只能選擇之前的方案了。”
“硬搶?”
“不,”錢坤笑笑,“搶那是流氓才幹的事兒,現在是文明社會,我們都講法律的。”
從咖啡館出來時外面的雨倒大了不少,暮晚出門的時候沒帶傘,錢坤拿着車鑰匙問要不要送她,暮晚搖頭拒絕了。
不是她矜持,而是不知道該去哪兒。
手裡還提着那件該死的衣服,暮晚皺着眉站在咖啡館門口,看着面前淅淅瀝瀝的雨,突然覺得一陣悵然。
兜兒裡的手機傳來兩聲嗡鳴,暮晚抖着手拿出手機看了看,一條短信。
-距離你親自送過來還有不到一天的時間,自己看着辦。
只有一串陌生的數字,短信末尾沒有署名,可是暮晚還是一眼就判斷出這條短信出自誰的手。
這裡離顧氏大樓不遠,暮晚揪着手裡的袋子咬了咬脣,下一秒就衝進了雨裡。
站在顧氏巨大的玻璃大門前,暮晚垂在身側的手沒來由的輕輕發着抖,緊張?焦慮還是不安?各種各樣的情緒此時匯成黃河大合唱似的透過腦電波往耳朵裡震,周遭一切都像沒了聲音似的,只餘自己呼哧帶喘的呼吸。
玻璃門映出她略顯狼狽的身影,短髮因雨水而緊貼在臉頰兩側,身上的黑色羽絨外套明一塊兒暗一塊兒的,腳上的鞋因在雨中奔跑而有些溼,小腿上也因鞋子帶起來不少泥漿。
可真夠狼狽的,暮晚忍不住自嘲的感嘆,這麼大的公司,會不會因爲形象不佳而被攔在外面?攔在外面更好了,正好她也不想進去。
這麼想着的時候暮晚踏進了旋轉着的玻璃大門,門口的灰色地毯瞬間被她踩了一個鞋印,大廳人來人往人還不少,右側有架大大的轉折沙發,上面坐着幾個人,看樣子像在等人。離沙發不遠的地方放着兩盆鬱鬱蔥蔥的盆栽,看不出品種,不過長得挺茂盛。
正對面的一面牆上有細小的水紋趟下,看着跟被風吹湖面的波紋似的,卻沒有聲音,底下是用鵝卵石砌成的池子一樣的東西,暮晚往前走了走,越近就越能看清裡面自由自在游來游去的魚和精美的珊瑚。
“小姐您好,”前臺小姐看到暮晚後站了起來,看到她狼狽的樣子後先是一愣,隨後笑了笑說,“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這個,”暮晚尷尬的扯了扯脣角,將手上有些溼的袋子遞給前臺小姐,“麻煩……交給你們顧總。”
“這是……”前臺小姐半信半疑的看着她,顯然覺得一個這樣的女人拿着東西來給顧氏的總裁有些不可思議,還有滿滿的不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