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你就只看到你兒子是吧?”那女人一步跨過來,還拽着那正嚎着的小胖孩子,指着那孩子的手腕兒道:“有你這樣當媽的嗎?你孩子把同學打了,不問問打出什麼毛病了就質問起別人來,敢情就你兒子金貴是吧?”
暮晚被人兜頭就是一通數落,還當着一老師的面兒,臉上有些掛不住,垂眼一看那男孩兒手腕,背上一圈印子,跟水珠子似的還滲了血,咬得跟塊表似的。
暮晚眉頭一皺,斂眉扭頭看樂天,“你咬的?”
樂天沒吱聲兒,只抽了抽肩膀垂下了頭。
這算是默認了……
“不是他還能是誰,”男孩兒媽媽吼道:“小孩子之間打打鬧鬧也是常事兒,可也該分個輕重,這不知道的哪看得出來是被人咬的呀,還以爲是門口那隻金毛呢。”
暮晚本來還心存歉疚,聽了這母親的話後火也點着了,扭臉道:“您的素質是都喂門口那金毛了是吧?難怪長得那麼好。”
“你!”孩子媽媽一臉不可思議,轉頭對李老師道:“看看,看看,這家長什麼態度,進門一句道歉沒有就算了,還罵我是狗!”
“我對樂天對您孩子造成的傷害表示道歉,但是,我兒子臉上的傷也不可能是白來的,他總不至於自己戳自己。”暮晚道:“事情沒搞清楚前您就叫我道歉?”
“還怎麼搞清楚,這很明顯,你兒子打了我兒子,”孩子媽媽說,“我來接孩子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咬他,難道我還能撒謊了。”
暮晚沒說話,轉臉看向一旁的李老師。
李老師爲難的笑了笑,小聲道:“的確是樂天先動的手……”
暮晚臉色不大好,但她相信自己帶着的孩子,沒原因他不可能先動這個手。
“看吧看吧,李老師都說了,我還能冤枉了你不成?”那孩子媽媽見自己有了理,腰板兒也挺直了,說話底氣那叫一個足。
“你咬的?”暮晚轉頭看向樂天,嚴肅的問。
樂天吸了吸鼻子,擡起已經沒有了淚痕的臉,點了點頭又小聲道:“是。”
“爲什麼咬人?”暮晚問。
“他撕了我的畫。”樂天指着還在抽泣的胖男孩兒說。
“畫?”暮晚疑惑的轉向李老師,“什麼畫?”
“哎,是這樣的,”李老師道:“下午最後一節課是美術,讓大家自由畫畫來着,課是張老師的,上完就走了,畫讓他們自己留着,回家給父母簽名,明天一早再交上來。”
所以樂天是因爲自己畫的畫被同學撕了,所以纔打人了?
“他撕了你的畫你再重新畫一幅就是了,”暮晚說,“再怎麼也不能打人,知道嗎?”
“他還罵我了……”樂天癟癟嘴說。
“罵你你也不能動手啊!”暮晚語重心長的說。
“可他……”樂天指着那孩子咬了咬脣,癟了癟嘴沒把後面的話說出口。
“我又沒說錯,你本來就是野孩子!”那抽抽搭搭的胖孩子這會兒應該是見自家母親站穩了理了,也高聲道:“都沒有爸媽還畫什麼全家福,丟人。”
暮晚斂眉轉過頭,冷冷的看向那個孩子,“你說什麼?”
那孩子被她一瞪,立刻縮了縮肩膀,感覺下一刻又要哭出來了。
“幹嘛呀,恐嚇呀?”孩子媽媽將孩子護在身後,對上暮晚冰冷的視線說道。
“誰說的他沒爸媽?”暮晚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跟表情不在一條線上,還算柔和的問。
“我……我聽李老師打電話了,說找不到周樂天的乾媽……”
暮晚冷聲道:“乾媽也是媽!”
說罷替樂天理了理亂糟糟的頭髮,站起身衝那孩子的母親道:“這歉我是不會道的,我兒子傷了您兒子,相對的,我兒子臉上也掛了彩,相較之下,您兒子是不是應該對他的所做所謂跟我兒子道歉呢?”
“我們受害者還道歉?”那母親像是吃了不小一驚,好笑的看着暮晚,“有你這麼當家長的嗎?不是自己生的就這麼教育呀?那他以後出去殺人放火就爲別人說了他兩句,你是不是也要讓人給他道歉啊?”
“沒錯!”暮晚壓下心裡翻涌的那股心浮氣燥,冷聲道:“我就是這麼教育孩子的,比起您教育孩子的手段的確是差了一些,我兒子以後出身社會是個什麼樣兒現在還看不到,不過,您兒子以後什麼樣兒我倒是看得清清楚楚了。”
“你……”
“醫藥費我們會付的,該賠多少一分不會少您,歉我們也不需要你們道了。”說罷也不等對方發話,暮晚彎腰撿起一旁的書名拍了拍,拉着樂天準備往外走。
“你站住!”身後傳來那位母親的喊聲,帶着極大的怒氣,“今天這歉你還就非得道了,那點兒醫藥費咱家也看不上,不靠你那點兒錢過日子。”
暮晚緊了緊身側的手,轉頭看她,“道歉也行,您先請。”
“什麼?”那母親不可思議的看她。
一旁的李老師看事態發展的趨勢越發的不樂觀的,上前兩步準備勸勸,還沒開口就被對方家長給吼了下去,“李老師您下班吧,這兒也不需要您了,今天周樂天的母親不道歉,我們就不走了。”
李老師:“……”
“李老師,我可沒有半點兒想要爲難您的意思,”暮晚說,“您也聽到了,是他們先出口傷人又撕畫在先,我們樂天是先咬了人,可也沒白打人啊,那孩子也還回來了,這歉您看是不是該由我們來道?”
李老師幼師一畢業就被分來了這裡上班,按年齡算都沒有在站的兩位家長大,對這種問題也是頭一次碰見,暮晚這一下把難題推給了她,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感覺說什麼都不對,眼下兩位家長都不願往後退,說什麼也都無濟於事。
“要不咱各退一步?”李老師斟酌了下用詞後說,“劉昊撕樂天畫在先,這本就是不對的,應該道歉。但樂天不該因爲劉昊撕了你的畫就打人,你先動的手,是不是也該道歉呢?”
李老師顯然是想兩方都不得罪了,暮晚倒覺得她這話也還算在理,這歉也可以道,但得他們先。
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欺軟怕硬的人,但被人這麼欺負還不還手就真的說不過去了,她態度堅決,對方不先道歉她肯定不幹。
她都可以想象樂天被人撕畫當時的心情,這會對孩子心靈上多多少少造成些不好的影響。
如果今天對方不道歉的話,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或是更多的劉昊對他說這樣的話,她需要告訴樂天,對方的行爲不對,但他動手打人也不對。
“不可能,”劉昊的母親態度也很堅決,“我兒子沒錯,他說的也是實話,反到是周樂天,把我兒子手咬成這樣,連字都不能寫了,光道歉怎麼行。”
“我說了,醫藥費我們會賠……”
“稀罕,”劉昊母親說,“醫藥費算什麼,我兒子這手沒個十天半個月的肯定好不了,傷的又是右手,吃飯、寫作業樣樣都不行,不耽誤事兒啊?”
暮晚被劉昊母親的慶逗笑了,“怎麼,您是還想討點和誤工費?”
劉昊母親臉上有些掛不住,把臉往旁邊一別道,“反正光醫藥費肯定是辦不成事兒的。”
暮晚被這母親弄得有些煩燥,轉頭對樂天道,“樂天,劉昊罵你撕你畫的確不對,但你先出手打人也是不對的,知道嗎?你先跟人道歉。”
樂天猶豫了兩下皺緊了眉,暮晚小聲道:“我們不能像劉昊一樣,做不禮貌的孩子,懂嗎?”
樂天想了想點了點頭,極不情願的說了聲對不起。
劉昊母親見狀,臉色這才稍緩了些,“既然歉道了,咱們就來說說賠償的事兒吧。”
暮晚覺得這母親簡直奇葩,如果被咬的是樂天,她肯定三兩下把人送去看醫生了。
“我說了,醫藥費會照付,”暮晚說,“至於您剛纔想要的誤工費,那可能要說聲抱歉了,您這要的走哪兒都說不通啊。”
“我兒子沒法自己做事,我不用請假照顧嗎?”劉昊母親冷聲道,“誤的可是我的工,你知道我們工廠一天有多少貨嗎?我耽誤一天那貨就得往後挪了出,一天就是是上萬的錢,你賠得起嗎?”
原來是個開廠的老闆娘,暮晚笑了笑,“我還真賠不起,那您說,您想怎麼辦?”
“我也不是那種不通情達理的家長,劉昊傷好之前都沒法兒上學了,得請人在家看着他,請人的錢就由你們來付吧。”
被咬一口就不用上學了?這麼嬌氣呢?
暮晚心裡這麼想着,但面上卻還是帶着笑,“可以,那您覺得劉昊這傷要養多久纔好呢?”
“我哪知道,要看他恢復情況吧。”劉昊媽媽說。
暮晚樂了,“成,您的要求我沒有二話,不過……劉昊得跟我們家樂天道歉,道歉了這錢我就出。”
“我不!”劉昊媽媽還沒發話,一旁的劉昊倒先開了口,“我沒說錯,我說的是事實,憑什麼我要道歉!”
嘿,真是有什麼媽就能生出什麼樣的兒子來,暮晚心裡那個氣呀,但面上卻只淡淡道,“不道歉也成,您記得上貴點兒的醫院好好看看,看完了記得要發票。”
暮晚拉着樂天準備往外走,劉昊媽媽聽了氣不打一處來,指着她的背影道:“你這什麼態度你……我是貪你那倆小錢嗎?”
小錢?
被咬一口都要在家休養了還小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