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喪和絕望只是讓雲初有些虛脫無力,並沒有昏過去。
溫少謙繞過車頭從另外一側上了車,幫着她開窗透氣,又不停的用手在她面前扇風:“你感覺怎麼樣?我送你去醫院吧?”
猛然記起自己的車上有提神醒腦的藥物,這東西特別有用,還是謝先生給他的呢!
他找了出來,擰開蓋子,放在雲初的鼻端來回晃了兩下:“好點兒沒有?”
雲初扯了扯嘴角:“溫老師……”
“先別說話!我送你去醫院吧!”溫少謙說着,準備開車往醫院裡面去。
雲初伸手,搭在他捏住車鑰匙的手上:“不用……,溫老師,帶我去一個清靜一點兒的地方,我,我想一個人哭會兒……”
溫少謙見她說話的時候嘴脣都在不住的顫抖,心裡的憐惜之情頓起,回答了一句,帶着她往前面開去。
盤山公路蜿蜒向上,山間的紅花綠樹不斷閃過,風呼呼作響,迎面撲打在臉上,麻麻的生痛。
雲初靠在車窗上,突然好希望車子就這樣失去控制,從這半空中往懸崖下面墜去!
一了百了。
這個念頭令她有些心悸,急忙閉上眼睛,不讓自己再多想下去。
溫少謙將車子停在山頂一塊空地上面,打開車門對她說:“雲初,我們到了,下車吧!”
雲初走下來,獵獵山風吹得她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蟬。
溫少謙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柔聲說:“雲初,我知道你心裡憋屈,有什麼委屈,你就發泄出來吧,我願意當你情緒的垃圾桶!”
雲初無甚情緒的笑了笑,一步一步往前方一個懸崖斷壁處走去。
溫少謙愣了一下,急忙快步跟了上去,伸手將她攔了下來,緊張說道:“先說好呀雲初,你怎樣胡來都可以,但是尋短見這種事情我是絕對不允許的!”
她也不辯解,就近在一塊凸起的青石上面坐下來,抱着雙臂醞釀了一下情緒,就這麼安靜的哭了起來。
她好久都想要這麼安靜的大哭一場了!
可是唐家那麼大,她卻連一個可以單獨飲泣的角落都找不到。
想起那扯淡的婚姻法,想起和唐文軒之間鐵定的夫妻關係,又想起包包裡面的早孕試紙,她的眼前浮現出唐文裴俊逸的臉,他說過只需要再等十多天,他們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她現在懷疑自己是等不到了!
不管唐文裴再深的心機,再怎麼英明的手段,他都沒有辦法改變她沈雲初和唐文軒之間夫妻關係的事實!
她和唐文裴在一起,就永遠都是被人所不齒的bu倫關係,骯髒,齷齪,會被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唾棄的!
她越哭越厲害,哭到後來,幾乎抽搐得要背過氣去了!
溫少謙在旁邊不停的安慰,可是由於不知道她心裡的悲傷到底從何而來,所有安慰的言辭就顯得隔鞋搔癢一般,根本起不到作用。
他將最後一張紙巾遞給她,搬了塊石
頭過來,在她的旁邊坐下,溫和的說道:“雲初,你在哭的時候,要不要聽聽我的故事?說不定你看到我比你更加悽慘,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雲初用紙巾擦了擦眼淚,抽泣着搖頭說:“謝謝溫老師……我,我哭會兒就好了……”
溫少謙從兜裡摸出手機,相冊裡面翻出一張照片:“來,給你看看我的女兒,可愛不?”
“嗯,很可愛……”雲初淚眼婆娑的看了一眼,十來歲的一個小女孩,笑得明媚無比。
溫少謙又嘆息了一聲,伸出修長的手指,把照片往後面翻:“這一張是我老婆……,這一張是我老婆和我最好的哥們兒……,這是他們在一起偷情,被我現場抓住的照片,夠狼狽吧?……這是她和我哥們兒在家裡吸Ⅰdu的照片……,這是她du癮發作時候的樣子……,這是她自殘……,這是……”
雲初看着眼前翻動的照片,彷彿看見一出慘烈痛苦的婚姻悲劇。
“溫老師……”她擡起頭,如果不是這些照片真實的在眼前晃動,她絕對不會相信溫老師的婚姻會這麼悽慘。
溫少謙語氣平和,翻到最後一張:“這是我們的全家福!”
雲初的情緒已經完全被溫少謙給牽引,忘記了自己壓在心裡的那些悲苦。
她低下頭,看着最後這一張照片,上面的三個人都笑得開心,他們的眼中都有幸福的微光,可是這麼幸福的模樣,應該已經成了昨夜曇花。
溫少謙仰頭,看向遙遠的蒼穹,聲音落寂又悠遠:“雲初你說,我的婚姻是不是很悲催?我曾經三次送她去戒毒所,可是出來之後,不出半年她又會去沾那些東西!……說實話,這麼多年,我也真是累了,好多次都想過要離婚,要和她撇清關係!……可是,我們的女兒還這麼小……”
他的表情依舊平和寧靜,看不出什麼大悲大喜的情緒。
雲初把自己的婚姻和他的婚姻對比了一下,開口說道:“老天真吝嗇,爲什麼就不願意在婚姻裡面多放一點兒幸福……”
學着他的樣子,微微仰頭看向斜上方的天空,眼眶有些刺痛灼熱,那是眼淚被風乾的感覺吧!
生活已經過於坎坷,婚姻更是艱險不易,那種叫做幸福的東西呀,你到底生長在什麼地方呢?
她吸了吸鼻子,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剛纔那麼脆弱了。
她側過頭,對溫少謙笑着說:“溫老師,我的身上是滿滿的負能量,你的身上也是滿滿的負能量,負負得正,我們在一起就是滿滿的正能量了!所以別灰心,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剛纔還奄奄一息欲生欲死的小女子,現在就能笑顏如常的和他討論什麼負負得正了,她的治癒能力還真是強呀!
溫少謙含笑的眼神中掠過幾許讚賞:“好!負負得正!以後你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情,記得一定要給我打電話,能幫得上忙,我一定會幫的!”
說着,將自己的電話號碼留給了雲初。
兩個人從山上回到繁華的市區,天色已
經晚了。
“溫老師,我們到廣場雕塑那個地方停一下吧!”雲初這纔想起和唐文裴之間那個不見不散的約定。
車子在廣場旁邊停下來,雲初下車左右看了好幾遍,沒有發現他的影子,想着他大概是等着生氣,回去了!
溫少謙從車上下來,見她左右張望,問:“是在找什麼人嗎?要不要打電話給他?”
雲初的手機早就沒電了,安靜的躺在包裡面,跟塊廢鐵沒什麼分別。
“算了,溫老師你先走吧!我在這裡打車回去就好了!”雲初笑着對溫少謙揮手。
溫少謙卻堅持要送她回去:“不行!還是我送你回去吧!這個時間不好打車……,再說了,我這裡免費的車你爲什麼就不坐呀?”
雲初說不過他,只得再次上了車。
車子往唐家別墅的方向開,溫少謙一邊開車一邊說:“我給謝先生辦事也有快三年的時間了,不過這次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莫名其妙就被解僱了,從今以後,我就是無業人員了,你有什麼需要,一定要記得打電話給我知道嗎?我保證隨傳隨到!”
“嗯,以後你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也要記得給我說呀!”雲初也笑着回答。
車子開進別墅區,沿着安靜的甬道往唐家開去。
樹影幢幢之間,遠遠的突然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修長,挺括,雙腳分開站立在路中間,兩手在身側握拳,一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的劫道架勢。
“小心!”雲初驚呼一聲,急忙出聲提醒正側過頭來看自己的溫少謙。
溫少謙敏捷的反應,車子還是因爲強大的慣性往那男人的面前直撞而去。
雲初張大雙眼,嚇得驚聲尖叫。
隨着車子飛快的前行,雲初清楚的看見攔在路中間的男人,就是唐文裴。
心臟在這一刻好像都停止了跳動。
耳邊只有刺耳的剎車聲,還有就是車子和唐文裴之間越來越近的距離。
“啊!不要!”雲初尖利的聲音蓋過剎車聲,在暮色中淒厲響起。
車子在唐文裴腳前不到一尺遠的地方堪堪停了下來,溫少謙怒氣衝衝的下車,伸手把唐文裴的領口一把揪住:“你他媽找死!”
唐文裴的臉色陰沉如閻羅,他狠狠揮拳,將溫少謙一拳打倒在地上。
然後大步走過來,將車門一把拉開,拽着雲初的手把她拉了出來,低聲吼道:“你要進城,就是爲了和他私會?千辛萬苦要甩開我,就是爲了這個姓溫的?”
雲初驚魂未定,伸手撫摸他的臉,又上下看他,驚惶的問道:“你沒事吧?啊?文裴你有沒有被撞傷?剛纔嚇死我了你知道嗎?”
他滿腔的怒火,就在她的手指觸碰到臉頰的時候,瞬間熄滅。
心裡洶涌的情緒鋪天蓋地而來,他吼間發出悶悶的一聲嗚咽,手一伸將她緊緊的抱在懷裡:“我,我以爲你不會回來了!我以爲你離開我了……雲初,我好怕!好怕你就這麼不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