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初理解她現在的感受,伸手抱着她,安慰說道:“不怕不怕,還有我們呢,不哭不哭呀……”
唐文裴從旋轉樓梯上下來,遠遠的就聽見唐甜甜哽咽抽泣的聲音,他微微皺眉,走過來說道:“大清早的能別哭嗎?天還沒塌,地也還沒陷,你哭什麼勁呀?”
唐甜甜一聽唐文裴的聲音,馬上就來了精神。
從雲初的肩頭上面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撐起笑臉走到唐文裴的身邊,討好的說道:“二哥哥,你今天要出門?”
“對呀!”唐文裴清澈溫暖的目光從唐甜甜的頭頂越過,往雲初這邊看過來,聲音溫暖的說:“今天天氣不好,你就在家裡,哪裡也別去!”
雲初有些判斷不了這話是對自己說的呢,還是對唐甜甜說的,只得避開他的目光,起身去給自己倒水。
心裡又想起昨天在警局的露臺上,他和她之間的那些話,那是比誓言更加動聽更加有力的一種承諾,他們會有那樣的未來嗎?白髮攜手相濡以沫?……
心裡漾起別樣的甜蜜,脣角不由自主的上翹,從他身邊走過的時候,心更是噗通噗通的跳得厲害。
唐甜甜全然沒有察覺到兩人之間微妙的感情交流,她纏着唐文裴,一定要跟着他去見西蒙,昨天宴會上面的事情,她要給他一個解釋!
唐文裴犟不過她,只得答應帶她去見西蒙。
雲初拿了兩把雨傘,送他們到廊檐下,有些不放心的說道:“這麼大的雨,甜甜你還是別去了吧?”
“要去要去,我今天一定要見到西蒙!”甜甜從她的手裡接過雨傘,急匆匆率先往車上走去。
風夾着雨勢瓢潑而下,雲初將剩下的一把傘遞給唐文裴:“下雨天,開車慢點!”
他伸手過來,將她的手連同雨傘一併握住,暖聲說:“乖乖在家裡等我,我會早點回來的!”
她耳根有些發熱,生怕被家傭或者別的什麼人看見,掙了掙:“文裴……”
“嗯?”他往她面前來了一小步,低低的一個音節,帶着繚亂人心的力量。
雲初急忙垂下目光,輕聲問:“文裴,你的計劃算不算完成了?你和謝美英之間……”
“還沒完,這纔剛剛開始呢!”他低聲回答着,又將她的手在掌心不捨的握了握:“別多想,安心在家等我!”
說完,鬆開她的手,後退了一步,轉身撐傘往車上走去。
雲初站在臺階上,目送着他的車子,濺起一路水花,開出唐家大門。
雨水的溼潤氣息撲面而來,她覺得有些畏寒,轉身進了大廳。
家裡面只剩下她一個人的時候,是她最喜歡的一種狀態。
沒有尖酸挑剔的謝美英,沒有總是讓她不能自控的唐文裴,沒有公公唐振山和小姑子唐甜甜,她更覺得自在無拘。
張姐帶着母親在一樓的小客廳裡面剪窗花玩兒。
張姐是關中人,一手剪紙技藝令人歎爲觀止,雲初見過她的剪紙,簡練中帶着精巧,豪放中又透着秀麗,剪出來的花鳥蟲魚福祿壽喜惟妙惟肖。
母親這段時間和張姐呆的時間比較多,張姐性格豁達開朗,母親跟着她也多多少少受了一些影響,原來纏繞在眉宇之間的愁苦神色已經不知不覺淡了很多。
雲初陪着她們玩了一會兒,見張姐非常有耐心,一步一步的從疊紙開始教授母親,她心裡也覺得放心,便起身往樓上臥
室裡面看唐文軒去。
在過廳遇到剛剛從廚房裡面出來的王姐,王姐笑着問:“沈小姐,今天中午只有你和秦女士在家吃午飯,你們想吃點什麼?我先準備着!”
雲初想了想,對王姐說:“中午的飯菜我來做,我也好久沒給我媽做菜了!”
王姐也是個聰明人,自從上次被沈雲初扣了半個月工資之後,對這位沈小姐更是上心殷勤了不少。
見她這樣說,就笑着回答:“沈小姐是想做川菜對不對?那我先把料備着?”
“好!”
雲初回到臥室裡面,給唐文軒用韓專家特製的藥水擦洗了身子之後,又給他全身上下按摩了一遍,忍不住一個人碎碎念起來:“唐文軒,你可真享福呀!我沈雲初還從來沒有這麼侍候過一個人,我告訴你呀,你可是欠下我的了哈……”
唐文軒同往常一樣沒有反應。
按摩之後又拉了兩支曲子來打發時間,因爲有了雨聲的侵染,琴聲更多了些蕩氣迴腸的味道。
雲初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唐文軒,又忍不住自言自語的說道:“這麼好聽的琴聲,真是便宜你了,我都還沒有完整的拉給文裴聽過呢!”
收好琴,她起身走到陽臺旁邊,想要看一看外面的雨勢是不是小了些。
卻看見院子裡面,傾盆而下的大雨當中,一個身材偉岸的男人,手中撐一把黑色的竹骨傘,如同雕像一般一動不動,也不知道在雨裡站了多久。
他的臉基本上被那把黑傘給完全擋住,透過雨幕,只能看見他線條冷硬的下巴……
雲初的警戒心莫名的生了起來,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他到家裡來幹什麼?
心裡有些不安,想了一下,給唐文裴打了電話:“文裴,你讓人回家了嗎?”
“沒有!出了什麼事?”唐文裴馬上就捕捉到了她語氣裡面的不安,追問道。
“哦,沒事!”雲初隔着玻璃門,見那男人已經往樓下大廳走了過來,急忙又說:“家裡來了一個男人,看着很眼生……,我先下去了!”
“喂,喂,沈雲初!”唐文裴接了這麼一個沒頭沒腦的電話,心裡一下子就緊張起來。
今天家裡面就只有雲初一個人,這個突然冒出來的陌生男人,到底是誰,想幹什麼?
他向來鎮定的思緒瞬間紊亂起來,收拾了一下,叫了助理過來:“我現在要出去一趟,今天所有的行程全部取消!”
“可是唐總,今天下午三點有一個很重要的會議……”助手跟着他的腳步,一邊往外面走一邊提醒。
唐文裴腳步更快,跨步進了電梯,只給茫然的助理果決的留下兩個字:“取消!”
如果雲初在家裡面出了什麼事情,再重要的會議又還有什麼意義?
雲初從臥室裡面出來,正遇上王姐慌慌張張走過來:“沈小姐,沈小姐……”
“什麼事?”雲初壓下心裡的慌亂,鎮靜的問道。
王姐深呼吸兩次,才說道:“院子外面來了一個好奇怪的男人,他一直站在院子中間,好像,好像是在聽你拉琴……”
“沒事!我下去看看!”雲初說着,擡步往樓梯走。
迂迴旋轉的樓梯還沒有走完,就看見撐黑傘的男人已經走到玻璃門外面的廊檐下,他返身收了傘,抖了抖傘上的雨水,然後將傘放在牆角,往門裡張望過來:“有人嗎?”
雲初在樓梯上
,看了一眼男人模糊的樣貌,又聽了這麼簡單的三個字,心裡的戒備心突然就都消失不見了。
她蹬蹬蹬快步從樓梯上下來,穿過大廳迎了上去。
門口站着的男人三十多歲,穿着淡藍的細格襯衣,袖口向上挽起,露出精壯的古銅色小臂。
雲初的目光一點一點看上去,落在他的臉上。
這張臉,因爲過於熟悉,因爲經常在回憶的最深處一閃而過,所以,已經不用任何詞語來形容,雲初只覺得無比的親切和歡喜:“溫老師?”
溫少謙怔了一下,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在他的姓氏後面冠上老師二字了。
眼前的女人二十出頭,穿着簡單的家居服,卻依舊是年輕美麗的樣子。
他在記憶中搜索了一遍,確定眼前的女子是不認識的。
他輕咳一聲,表明身份說道:“小姐你好,我是謝先生派過來的!城市內澇災情嚴重,謝先生在一線上奮戰實在抽不開身,讓我先過來看看……”
雲初聽他說了好久,越聽越糊塗,就有順着自己的思路往下問:“溫老師,你不覺得我了嗎?我跟着你學了三年大提琴呀……”
溫少謙這纔再次認真的打量眼前的女人:“剛纔是你在拉琴?”
“嗯!”雲初有些羞澀的點了一下頭,不好意思的說道:“如果知道溫老師在聽,我肯定會拉得更加用心的!”
她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熱,從十四歲到十七歲,她每個節假日都揹着幾乎和她身高差不多的大提琴,到溫老師那裡學琴。
十四歲,到十七歲。
她所有美好情愫的誕生,都是從溫老師的身上演變出來的。
可是現在,看溫老師的樣子,好像是對她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
雲初心裡自嘲的笑了笑,這都過去將近十年的時間了,溫老師那時候就是二十四五的年紀,現在算下來,至少也應該有三十三四了,只怕早就是爲人夫爲人父了!
收斂心神,雲初將他往裡面讓:“溫老師,你裡面請!王姐,泡壺熱茶過來!”
“不必客氣!請問你就是昨天打電話的沈小姐吧?”溫少謙跟着她往裡面走,同時又問:“謝美英女士出了什麼問題,謝先生已經授權讓我全權負責處理!”
雲初這纔想起昨天打給謝先生的那個電話。
將溫少謙讓到沙發上坐下,雲初說:“沒錯,昨天那個電話是我打的!我婆婆謝美英涉嫌故意傷人,被警方拘留了,她讓我打電話給謝先生!”
溫少謙聽雲初把事情的經過複述了一遍,伸手端了茶盞在手裡,慢慢的呷了一口,不解的問:“唐振山呢?這些事情,唐振山輕易就能擺平的呀!他只需要和那個姓楊的女人私下達成協議,給予一定的賠償,只要不起訴,謝美英女士又怎麼會被關起來?”
“……”雲初這才徹底的分清楚現實和幻想之間的差距。
眼前這個男人,不是她的大提琴老師,他是來幫那位神秘的謝先生辦事情的!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又想起謝美英出事之後,唐文裴也是贊同她打電話給謝家的人求助的!
他應該早就想到謝家的人會出手,說不定文裴還就等着謝家的人出手救謝美英呢……
那現在溫老師上門,應該也是文裴計劃中的一部分吧?
是不是應該引導這謝先生的人,往濫用職權上面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