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吾將父親房間的每個角落翻遍,就是沒找到戶口本。沒有本子,她和顧西爵就無法登記結婚。她趁顧西爵出去接電話時,撥了個電話給姐姐,秦媛對她要找戶口本的行爲一點不奇怪,只是她的回答讓秦吾知道,薑還是老的辣。
“父親爲了防止你頭腦發熱,昨天就讓我把戶口本拿到醫院了。現在正被他枕着睡覺呢。”
防止她頭腦發熱?
侄女莫若父,秦烈對秦吾保證不會嫁給顧西爵的話,半信半疑。保險起見,他先把戶口本控制起來,這樣起碼可以保證她不會私自與人結婚。
秦吾沒想到,父親爲了防止她和顧西爵結婚,早已相好了對策。
“姐姐,你幫幫我,幫我拿戶口本。”秦吾壓低聲音,眼睛注視地陽臺上的人,顧西爵正背對着,在講電話。
她剛纔信誓旦旦地發誓了,這會兒可不能掉鏈子。
“小吾,父親受不起刺激了。你別任性了。”秦媛說完,將電話掛斷,端着粥,走進病房。
如果可以任性,三年前的自己就不會和顧少廷斷絕一切聯繫,提出分手了。當時她也是怕父親受不了刺激才這麼做,用深愛的人換最親的人,儘管遺憾,可總是值得的。
若是父親出什麼意外,她不會原諒自己,與顧少廷也不會有好的結果。
手機裡嘟嘟地忙音傳在耳朵裡,秦吾舉着手機忘了收回來。
姐姐不肯幫她。
姐姐做任何事情都以父親的身體爲先,可自己卻總要任性的違背父親的意願。但現在,她和顧西爵根本不可能再停下來了。
“顧總,你先回顧氏,我去醫院。”她只能自己親自去一趟了,拿了戶口本再去民政局。
他們登記結婚的事,只要父親不知道,就不會受刺激了。
顧西爵將手機塞進口袋,她臉上爲難的表情盡收眼底,與方纔信誓旦旦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其實,沒有戶口本,他也能讓結婚證順利辦出。只是,他想趁這個機會看看秦烈要耍的把戲。
難不成真想搭上紀言愷那門親?
“我送你。”說完,顧西爵擡腳下樓,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秦吾趕緊跟上,他要送,她就遷就他。
父親藏起戶口本的事,明顯是不讓她和顧西爵結婚。顧西爵不是傻子,他一眼就能看明白,他也不是好脾氣的人,之所以這麼忍着大概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如果現在有一點不順他的心意,事情會不堪設想。
如果他跑去醫院與父親對峙,那結婚的事還沒辦,就要穿幫了。到時,無論是登記還是沒有登記,父親都會受到刺激。
秦吾覺得自己太貪心,既想要顧太太的名分,又想瞞着父親。
“二小姐,你把這個帶上,老爺特地交代的。”走到門口,芹姨從裡面追出來,將一個木盒子遞給秦吾。
秦吾接過,點頭。
黑色路虎滑過秦家花園外的馬路,疾馳而去,駛向津陽市人民醫院。
半小時後,車子到達地下車庫,顧西爵要送她上樓,卻被秦吾拒絕,“你先去忙公司的事,我這邊好了給你打電話。”
介於父親對顧西爵的偏見,秦吾不讓他上樓,用顧氏的公事讓他先回去。
逃似的拉開車門,跑入電梯,顧西爵黑到底的眸子,盯着電梯的門開了又關,握在方向盤的手緊了緊,隨後,他開車門下車。
秦吾心裡着急,從電梯出來,走路地速度比平時快出許多,行至病房門口,握在門把上的手聽到裡面的對話,立刻鬆了,進門的動作戛然而止。
“紀總,你和小吾的相親怎麼樣?”病房裡,秦烈坐在一旁的沙發上,他今天精神不錯,吃得下睡得着,掛吊瓶的數量也少了一半。
他看着坐在身邊的年輕人,慈眉善目。
紀言愷靠在沙發上,與他對視,輕笑道,“秦小姐是個不錯的女孩,美麗大方,善解人意。”
與家裡的那丫頭比起來,只要是個女人就比她善解人意。這麼些年,他一直鎖她在身邊,她除了會和自己鬧彆扭之外,他的心意一點都不明白,真是夠讓他頭疼的了。
秦烈聽到他誇秦吾,眉眼即刻笑開,“那紀總對我們小吾,有沒有談下去的興趣?”他說話算是委婉的。
紀言愷這小夥子,雖是紀家的小叔,可年輕有爲,謙卑恭遜,在年輕人裡算是出類拔萃的。若是秦吾能嫁給他,也是一種福氣,若是以後他不在了,紀言愷也不會欺負她。
秦吾在門口聽着父親談論她的終身大事,像做生意般的公式化,不悅染上心頭。
但她不敢聲張,就想聽紀言愷是怎麼回答的?他不會把昨晚發生的事告訴父親吧?
“只怕秦小姐對我沒有興趣。”紀言愷是聰明人,他自然不會把昨晚在紀家發生的事情說出口,這是顧西爵和秦吾之間的私事,他從不多嘴。
可爲了推開秦烈的好意,他只能把責任推在不在場的秦吾身上。
秦烈一聽問題出在自家女兒身上,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紀總,小吾和我說你人不錯,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他好不容易湊攏的一對,好不容易看上的女婿,可不能這麼就跑了。現在無論問題出在誰身上,只要紀言愷不否認對小吾的興趣,那麼事情還有迴旋的餘地。
“秦小姐應該已經有心儀之人了。”紀言愷見不能矇混過關,乾脆把話給挑明瞭。
昨晚,在這麼多賓客面前,顧西爵宣佈和秦吾的婚訊,即使沒有記者,即使沒有見報,堂堂的顧氏接班人,總不至於說謊。既然如此,顧西爵和秦吾的事應該是板上釘釘了。
只是爲什麼到現在秦烈還不知情?
“秦總,我一會兒還有一個例會,先告辭了。”秦烈不知道顧西爵他們的事,其中自會有不知道的理由,他一個外人不好插嘴。
紀言愷起身,告辭離開。
門口的秦吾趕緊轉到一邊,生怕被發現。躲在牆角偷聽是很low的行爲,可剛纔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知道父親的想法,還有紀言愷的回答。
正如芹姨所說,父親真的很喜歡紀言愷,恨不能他馬上成爲自己的女婿。而紀言愷非常厚道,撇清自己和她的關係時,卻對昨晚的事情隻字不提。
紀家小叔的情商真不是一般的高啊!
“秦小姐?”紀言愷對在門口遇上秦吾,有些意外。
秦吾對他點頭,算是打過招呼,“紀先生,剛纔謝謝你,沒有把話說穿。”
其實父親知道她和顧西爵關係的途徑有很多,任何一種謠言只要傳進他的耳朵就會引起他的懷疑,可謠言能引起的也之後懷疑。但如果是紀言愷的話就不同了,父親一定會馬上相信。
“外面的人是小吾嗎?”秦烈雖年紀大了,可耳朵卻很好使,他聽見門外細細碎碎地說話聲,發聲提醒。
秦吾打開門,“是我,父親。”
秦烈看見女兒和紀言愷站在一起,這是第一次看見他們同框,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他伸手招呼門口的女兒,“小吾,我和紀總剛纔還談起你。”
若是以前,秦吾一定會問談了什麼,可今天,她剛纔把他們的談話全聽了去,自然不會再多此一舉,連迎合父親都不願意。
生怕一迎合,相親的話題又被打開,父親就停不下來了。
紀言愷原打算離開,但禮貌起見,他依然站在門口。秦烈招呼完女兒,又來招呼他,最後還得再次進入病房。
“小吾,紀總和我調侃說你有喜歡的人了,是這樣麼?”
“……”
父親問的這麼直接,絲毫不給任何鋪墊,秦吾不適應,支吾半天說不出話。她不知道怎麼回答。
說有,那父親一定順藤摸瓜問她那個人是誰,若是她說了顧西爵的名字,指不定會招來什麼責難。說沒有,這明明是違心的,別說紀言愷了,連她自己都不信。
可父親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而他微笑的臉上,漸漸變得凜冽,令她坐立不安。
“沒有。”被父親的目光逼的無路可退,她否認,口是心非。
她不能說顧西爵的名字,以免父親受刺激。
“那就是紀總誤會了。”秦烈笑開,看向紀言愷,“紀總,你們年紀相仿,又對彼此有好感,不妨試着交往,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他極力撮合面前的兩人。
一個是自己的寶貝女兒,一個是青年才俊,全部深的他的歡心。
紀言愷不答,他的目光越過秦烈,落在秦吾臉上,似乎在等她回答。其實,他大可以拒絕,但想到之後紀暖那丫頭可能帶來的麻煩,他覺得有必要給秦吾一個機會,讓她先把態度標明。
女人先拒絕,面子上總是過的去些。
“父親,你該休息了。”秦吾收到紀言愷的目光,知道他的意思,她乾脆撇開父親的提議,扯上另外的話題。
女兒低着頭,秦烈以爲她害羞了,這邊紀言愷又沒拒絕,他以爲是默認了自己的提議,於是滿意地從沙發上站起走向病牀。
秦吾走在他前面,替他去收拾牀鋪,一隻手摸到枕頭下,一個本子立即被她抓在手裡,趁父親不注意,塞進包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