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da看見秦吾,彷彿看到了救星,立馬把手裡的碎片丟進垃圾桶,在她進去辦公室之前,先把她攔截下來。
“秦律師,顧總正在發脾氣,你要不要等等再進去?”linda善意提醒秦吾,她在顧總身邊待了五年,從未見過他發這樣大的火。
而且還是沒來由的發火,法務部的葛經理在合同上寫錯了一個條款,準確的說應該是寫錯了某個條款中的一個字,就被顧總辭退了。如果在平時,這樣的情況最多扣三個月獎金,絕對沒有到要辭退的嚴重地步。
也不知道老闆是受了什麼刺激。
秦吾和linda並不認識,只是有過幾面之緣。
“我只是不想再進去撿一次碎渣子。”對自己的好意,linda口是心非,她不討厭秦吾,反而還蠻喜歡這女人。
能在穆氏集團的記者會上,公開承認自己是第三者插足別人婚姻的舉動,可不是一般女人能做到的。這樣的敢作敢當,比穆子晴那女人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linda姐,顧總今天到底怎麼了啊?”林曉從茶水間出來,看見秦吾,端着麥片湊上去。
還不忘向擠眉弄眼,彷彿在說,顧總髮脾氣是不是你惹出來的?
“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喝麥片?”linda作爲總經辦的老人,又是第一秘書,自然有些威望。林曉剛想喝一口麥片,沒碰到嘴巴,趕緊挪開。
linda一直以來挺喜歡林曉,她乖巧聽話,在第三秘書做複印打印的工作,一干就是一年多,從沒有怨言。聽說她和秦吾還是好朋友,這世上的人果然是惺惺相惜着的。
“快點把麥片喝了,早上我讓你打的文件打好沒有?”
“哎呀,我忘了!”林曉一拍腦袋,纔想起自己光顧着看顧大總經理髮脾氣了,把正事兒給忘了。她顧不上手裡的麥片,連着杯子塞給秦吾,跑去辦公室。
杯子在手裡轉了一圈,差點掉地上。
麥片是剛泡的,杯耳的地方還燙着。秦吾端着,總經辦的員工每個人都很忙碌,她站在過道里,有些礙事。
總經理辦公室又傳來一陣響聲,見慣大場面的linda都挨不住老闆這樣的狂轟濫炸。她看了眼秦吾,再看見她手上的麥片。
“秦律師,你把這麥片端去給顧總吧,他中飯都沒吃。”末了,linda還不忘補充一句,“顧總的胃一直不好,幾年前還因爲胃出血進過醫院。迫不得已才戒菸的。”
“哎,不知道這幾年胃養的怎麼樣了,也不知道不吃午飯會不會舊病復發?”linda嘆了口氣,對辦公室裡的響聲假裝聽不見,走去自己的辦公室處理文件。
這個時候,心上人的慰問是最管用的,剛纔她就不應該攔着秦律師進去,這樣就能挽救一個杯子了。
秦吾不知道顧西爵不抽菸,細想起來,自己和他獨處地這麼些時間裡,好像真的從未見過他抽菸。
原來是胃不好。
手裡的杯子是林曉的,想了想,還是走去茶水間,從置物櫃上拿了一個新的玻璃杯,重新泡了一杯麥片。
“咚咚!”她端着麥片,敲響總經理辦公室的玻璃門。
“進來。”男人的聲音從裡面響起,敲在玻璃門上的食指微微停頓,隨後握門把,推門進去。
門邊,秦吾的高跟鞋踩在咖啡杯的杯耳上,手裡的東西晃了幾下,麥片從被子邊緣傾斜出來,濺在手背上。
熱水滾燙,濺在皮膚上,起紅了。
顧西爵正在回一封郵件,聽見吸氣聲,目光從電腦屏幕上移過來,看見門口的人,臉依然緊繃。
“顧總,你沒吃午飯,先把這個喝了吧。”忍着疼,秦吾撇開腳邊的東西,走到長方形的辦公桌前,將手裡的東西放到他手邊。
她不敢看顧西爵的眼睛。
兩人明明昨晚才見過,可又好像隔了很久似的,久的不敢擡眼看他的一眉一角。
顧西爵看了一眼手邊,麥片是剛泡的,目光往她的手上偏轉一點,右手手背上紅了一塊。
這女人,端個麥片都能燙到手!
秦吾低着頭,看見他手邊的合同,正是林曉說的因爲一個條款錯了,法務經理遭辭退的合同。許是愛好法律又從事律師執業的關係,她本能地拿起來看。
這是一份對外的買賣合同,用於商品房的預售,快速把條款瀏覽一遍,不愧是大公司的法務,每個條款都非常明確,而且責任到人,甲乙雙方只要任何一方違約,都能從中找到處理的辦法。這樣的合同,如果發生糾紛,法官是最喜歡的。因爲事前雙方意思高度自治,他裁判的時候大可以按照條文規定來,不需要費太大的腦力。
對顧氏而言,這樣的合約是有利無害的,起碼在解決爭議上省了許多的人力財力。
看到最後面,一個條款的“定金”被寫成了“訂金”,而在這個條款上面,用紅色筆標註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秦吾低眸,她站着,比坐着的顧西爵高,他正端着杯子在喝麥片,另一隻手不停地敲擊着鍵盤,長串英文從他指尖流出。
這份合同很專業,唯一不專業的就是寫錯了一個字,但以秦吾的理解,這應該是法務在最後校對的時候出了差錯。這種錯是人都會犯,顧西爵沒必要對這樣的小事上綱上線的。
但求情的話到嘴邊,終是嚥了下去。炒掉一個法務部經理,這是顧西爵的決定,她沒權利質疑。更何況自己只是顧氏集團的法律顧問,沒必要多嘴。
他們說好的,除了工作,不會有別的牽扯,自然也不能對彼此的決定做任何的評價。
“顧總,這份合同你哪裡不滿意,我現在去改。”她詢問顧西爵的意思,或許他不滿意的不只有這個錯別字,還有其他的地方。
手掌高的杯子,裡面的麥片早已見底,顧西爵把最後一口喝完,他的薄脣上,留有麥片的細屑。秦吾抽了張紙巾遞給他。
顧西爵沒接。
他揚起頭,仰視着與她對望,秦吾看着他嘴脣上的麥片,活脫脫像一個吃了東西不捨得擦嘴的孩子。
下一秒,她彎腰,手上的紙巾湊上他的嘴角,把東西擦去。所有的動作在她意識到自己逾越之後,停住。
四目相對。
顧西爵幽深的黑色眸子鎖着她,整張小臉映在裡面,從他的瞳孔裡,秦吾能清楚地看見自己,清澈,見底。
伸在他嘴角的手,被顧西爵抓住,緊扣在下巴。秦吾彎着腰,另一隻手撐在辦公桌上。
“顧總……”他的手越扣越緊,修剪地齊整的指甲都幾乎要陷進她的掌心裡了。秦吾扭動手腕,想把手從他的束縛裡解脫出來。
可他聽見她的聲音,非但不鬆,反而更用力。
右手手背上的紅片陣陣發疼,痛地她儘量將自己的身體過去,以減少因爲牽扯而加劇的疼痛。
“秦氏的事處理好了?”
見她吃痛,顧西爵的手掌鬆了一些,但仍舊抓着,不肯放。
今天秦氏所有的董事召開會議,就秦氏目前的近況做出討論,力求尋找到一條能讓秦氏脫離困境的辦法。
“恩。差不多了。”秦吾憋着涼氣,勉強擠出兩個字。
顧西爵的眼睛漸漸眯成一條線,突然鬆手。秦吾僵直的身體向後靠,靠在辦公桌的邊緣,與他保持距離。
差不多?
對她的回答,顧西爵十分不滿意。他雖然沒有參加秦氏的董事會,但對董事會上結果卻一清二楚。這女人倒是不怕溫茂良那隻老狐狸,敢誇下海口保證在半個月內籌到十個億。
呵——
十個億,她以爲是十個銅板這麼簡單麼?以秦家目前的情況,就算把住的老宅子全加上,它的資產充其量也只有三億而已。溫茂良就是知道這一點,纔敢給她半個月的時間,他是量她絕籌不到這筆錢的。
“這份合同你先按照原文把它輸入電腦。”顧西爵兩根手指揀起桌上的合同,甩到秦吾懷裡,自己則拿起大班椅後面的西裝外套,套上,走出了辦公室。
秦吾拿過合同。
難道法務部的人在寫這個合同的時候沒有電子版嗎?既然有,爲什麼要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輸入。望着面前足足十五頁a4紙的合同,她欲哭無淚。
本來還想着打電話給林曉,讓她去法務部把電子版的合同拷貝過來,但想着法務部的經理都被辭退了,她怎麼好意思再去找麻煩。更何況這個任務是顧西爵下的,要是讓他知道林曉幫她幹“偷雞摸狗”的事,指不定會怎麼處罰林曉。
唉。
她環顧四周,偌大的辦公室除了顧西爵的電腦,沒找到別的,最後秦吾只得坐到大班椅上,打開word,切換輸入法,邊看合同邊敲擊鍵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