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爵陪顧青雲在餐廳裡用早餐,傭人很快就將夫人交代的小米粥端上餐桌。白素娥看見桌上的小米粥,她接過傭人手裡的碗和粥勺,親自盛了一碗粥端到顧西爵面前。
“西爵,這些天你在k國一定很忙吧,你看人都瘦了!”白素娥臉上堆着笑,化了妝的臉上除了喜悅完全看不出別的表情,她端完了粥,還特地給顧西爵倒了一杯牛奶放到他手邊,“你精神好像也不太好,一會兒吃完早飯,還是上去休息休息,倒到時差。”
白素娥說話的聲音特別輕柔,儼然一副慈母的模樣。不過這周圍的人都知道白素娥和顧西爵之間的關係,他們並非時親母子,所以白素娥此時此刻的關心和熟絡顯得格外尷尬。
顧西爵對白素娥的好意也不拒絕,端了手邊的牛奶喝了一口,點了點頭對她的話表示同意。
“老爺,小米粥養胃,你也喝一點。”白素娥的目光在顧西爵臉上停留了一會兒之後,她轉到身邊的顧青雲臉上,她一邊給顧青雲盛粥,一邊問道,“老爺,你和西爵是在機場碰到的嗎?”
她一直很奇怪顧西爵會和顧青雲一起回來這件事,明明一個人在歐洲,一個人在k國,除了機場碰到這樣的巧合,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原因。難不成是老爺去了k國?
k國?!
白素娥的腦袋突然被什麼東西砸中,她想起顧西爵的母親就是k國人,那個喜歡穿着紫色連衣裙,笑起來勾着一雙狐媚眼睛的女人,她就是k國人啊!而且老爺這次去國外療養的時間比以往早了兩個月,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白素娥意識到了這一點之後,她堆滿了笑容的臉上有些難堪。
過了這麼多年,難道老爺還沒忘記那個女人麼?那自己這麼多年來的陪伴和伺候又算什麼呢?
“秦吾回來了?”顧青雲沒有回答白素娥的問題,他放下手裡的牛奶看向餐桌對面的顧少廷。以他對木青的吩咐,這會兒秦吾應該早就在家裡了,那怎麼會沒看見她?
顧少廷還站在客廳與餐廳交界的地方,他還沒從大哥對秦吾的態度中轉變過來,他聽到了顧青雲的問題,點頭應道,“幾個小時前小吾被人丟到大門口,她現在昏迷着,正掛着吊瓶。”他把秦吾的情況又複述了一遍,說話的時候視線盯着顧西爵,希望能從他的表情裡看出絲毫的異樣。
可是他的大哥,從進門到現在就是冷着一張臉,他對母親的突然熟絡不反感,對秦吾受傷昏迷的事情不關心,他彷彿就是一個局外人,對發生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劉醫生怎麼說?”顧青雲作爲秦吾的公公,比起顧西爵的不聞不問他反而顯得更人情化一點,一直不停的問起秦吾的情況。
“劉醫生說沒什麼大礙,只要好好休養身體就好了。”白素娥先於兒子一步回答了顧青雲的問題,末了她還不忘加上一句,“要不是那該死的傭人,我的好媳婦哪裡會受這樣的苦啊!”說着說着,她的眼角時不時地掉了幾滴眼淚下來,她擡手去抹。
這次顧西爵回來,一定會追究秦吾的事情,所以她還是在他開口追究之前先提起,用傭人的罪過來撇清自己的責任最好了。免得到時候老爺怪罪下來,又要舊事重提了。
“傭人?”顧西爵一直在喝粥,對餐廳裡所有的說話聲音也是充耳不聞,他聽到白素娥的話,突然開口。顧西爵將手裡的勺子放下,陶瓷製造的勺子在瓷碗的邊緣碰撞,發出一串清脆的響聲。
“你說把秦吾關進酒窖的那個人是傭人?她現在人在哪裡,讓她出來見我。”這件事他必然是會追究的,本來還想找個適合的機會再提起,現在既然白素娥很不識相的提起了,他就順着她的意思追究一下,也算是給她的見面禮了。
白素娥沒想到顧西爵會這麼認真的提起,她按在餐桌上的雙手不由的收緊了,“她已經被老爺辭退了,已經不再顧家伺候了!”她搬出了顧青雲,將秦吾被關酒窖的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悄無聲息地推到了顧青雲身上。
處置傭人的事情是老爺做出的,這與她白素娥可沒有半點干係。
“爸,你相信一個傭人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麼?”對白素娥玩的把戲,顧西爵一眼就能識破了,他自然不會給白素娥什麼面子,而是直接戳穿了她。
至今他還記得那天在酒窖裡,秦吾趴在石階上昏迷地不省人事的模樣,他實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那天不是母親的寄日他要去酒窖拿酒,如果他再晚到一點,是不是秦吾就永遠都醒不過來了?
顧西爵的聲音透着無盡的冰涼,丹鳳眼掃過桌面,落到旁邊的顧青雲臉上。他與顧青雲對視,兩個人的心思都各自明白。
“既然秦吾現在沒事,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你陪我上去看看秦吾吧。”顧青雲不談這件事,他要把這件事壓下來。顧青雲拿了手邊的手巾擦手,拄着柺杖從餐桌前站起來,往樓梯的方向走去。
顧西爵跟着起了身,陪在顧青雲的身後上了樓。他並沒有執着酒窖的事情,倒不是自己放棄追究,而是現在這個時候實在不適合追究,白素娥對秦吾的傷害,他總會討回來。在這個世界上,有人敢傷秦吾半根汗毛,那他必然是不會放過的。
“媽,你就別上去了!”顧少廷見白素娥要跟着上樓,他當場攔住了她,低聲勸她,“你一會兒上去了又該忍不住了,還是我上去照顧爸爸吧。”說完,顧少廷已經擡腳跟了上去。
白素娥知道兒子的意思,她望着樓梯上消失的背影,終究還是將擡起的右腳收了回來。她覺得兒子說的對,剛纔是自己太魯莽了,根本不應該提起酒窖的事情,幸好老爺站在她這邊,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是怎樣的結果呢!
老宅的樓上,顧少廷替顧青雲開了房門,秦吾依然安靜的躺在大牀上,她的右手垂在身側,與吊瓶連接的輸液管裡,液體不停的流動,一點一點的流進她的身體裡。
秦吾昏迷着,顧西爵站在門口,他一眼就看到了秦吾的小臉,她的腦袋稍稍偏轉着,柔軟的枕頭讓她的腦袋陷了下去,遮住了小半張臉。
“少廷,你注意這吊瓶的速度,等時間到了馬上拔掉。”顧青雲看了一眼牀上熟睡的秦吾,她擰緊了黛眉的模樣和記憶裡的那個人實在太像了,他交代完顧少廷,轉身就走出了房間。
顧青雲離開的時候與門口的顧西爵站在一起,他轉眸看向自己的兒子,沉聲道,“最後一次。”
“少廷,你先扶我去房間。”說着,顧青雲支開了顧少廷,讓他扶着自己去房間裡休息。
站在門口的顧西爵,聽見了他的話,他說的“最後一次”他完全能明白其中的意思。顧青雲是讓給他最後一次機會,讓他和秦吾把所有的事情說清楚,這最後一次的機會之後,他們之間再不能有別的牽扯了。
顧西爵擡腳從門口走進屋內,他將房門帶上,走到牀邊。牀上的人十分安靜的躺着,她的黛眉微微皺起,即使是昏迷着也是非常的不安穩,他彎腰坐到牀沿上,伸手將秦吾露在外面的右手抓住。
他的大手溫熱,覆在秦吾的手背上,溫熱的氣息立刻就從敞開的毛細血管裡透了進去。顧西爵的將自己的手緊了緊,握的更緊了。
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的秦吾,感知到了手背上傳來的溫熱,她撐開眼皮,看見了坐在牀邊的男人。顧西爵着垂着眼眸盯在自己臉上,當他看見自己睜眼時,雙眸裡的擔憂和關心瞬間一掃而光。
“顧西爵,你回來了!”秦吾在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後,心中抑制不住的喜悅,她整個人從牀上彈坐起來,攬過男人的手臂撲了上去,這一刻她忘記了自己手臂上還掛着吊瓶,忘記了自己的腦袋還暈乎乎的難受着。
女人的身體湊過來,湊到自己手臂上,顧西爵並沒有伸手,他剛纔放在秦吾手背上的大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撤回了。
“你沒事就好了!”秦吾激動,她沉浸在顧西爵回來的喜悅裡,忘記了看看周圍的環境,甚至對顧西爵的變化一點都察覺不到。她抱着顧西爵好一會兒,沒感應到他的迴應之後,她纔將腦袋從顧西爵的懷裡緩緩的擡起來,問他,“你受傷了嗎?你讓我看看有沒有哪裡受傷了?”說着,秦吾放開顧西爵的手臂來觀察他的全身。
她不知道自己離開那間潮溼的地下室之後,那個紋身男人對顧西爵做了什麼?他是不是又用那把鐵斧折磨顧西爵了?是不是又做了什麼威脅顧西爵的事情?
“我沒事。”顧西爵從牀邊站起來,避開了秦吾的觸碰,他往後站了幾步,離秦吾遠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