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向楠給秦吾清理完傷口,給傷口塗了藥,還把帶來的消炎吊瓶給她掛上,確定她沒有發燒之後,才把跟隨而來的醫生護士撤退了,讓他們提前回家。
“又不是嚴重到要死人的毛病,非得把我叫回來,我那美人還在酒吧等着我呢!”劉向楠靠在主臥的房門口,對顧曼抱怨。
一想起酒吧裡的異國美女,他就萬般可惜。今天打電話給他的如果不是個顧西爵,他纔沒有這個閒情雅緻來這兒摻和。
不過抱怨歸抱怨,劉向楠說話的聲音比之前明顯輕了許多,這話兒要是被顧西爵聽見了,又該發瘋了。
“劉向楠,你少說兩句,沒人拿你當啞巴!”顧曼斜了他一眼,想起秦吾的傷勢,“秦吾的臉真的要靠整容才能恢復?”
好端端的婚禮鬧成如今這副田地,誰都不願意看見。秦吾恢復了記憶,她恨上了哥哥,爲了逼哥哥放手還不惜傷害自己。
顧曼站在門口,隔着幾米的距離望着牀上的人,她安靜地躺着,左臉上覆蓋着紗布,面色慘白,白如薄紙。
“傷口太深了,除了整容修復沒別的辦法。”
劉向楠是津陽市的名醫,劉家世代行醫,他雖年紀輕輕卻繼承了家族的大業,多少人踏破了他私人診所的門檻就爲得到他一紙藥方?
“她怎麼能那麼傻……”顧曼忍不住感嘆。
穆子晴爲了哥哥會去傷害秦吾,而秦吾爲了逃離哥哥卻要傷害自己。難道三年前的事情對她而言就真的放不下嗎?
劉向楠對顧西爵和秦吾的事情一知半解,他不參與顧曼的感嘆。他走到牀邊,再次確定了秦吾沒有發燒之後,他準備偷偷地溜了。
這美女還在酒吧等着呢!
“劉向楠,秦吾醒來之前你哪兒都別去!她要是有什麼閃失,我可不饒你!”
劉向楠的腳還沒踏出門口,就被顧西爵叫住。
“她一時半夥兒醒不過來,我晚點再過來。”他可不想在這兒充當陪護的角色,想先去酒吧一嘗芳澤。
顧西爵從一開始就坐在牀邊的椅子上,聽到劉向楠拒絕,他一雙冷眼掃過來,劉向楠剛要說的話全數憋了回去。
“曼曼,你最近交男朋友了沒有?快點跟我好好說說你那男朋友帥不帥啊!”爲了避免尷尬,劉向楠摟住顧曼的肩膀,摟着她離開主臥。
顧西爵現在可是在氣頭上,他又不傻,千萬別爲了一個女人去掃老虎的屁股,到時候得不償失啊!
熱鬧的房間恢復安靜,靜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聲音。牀頭的架子上掛着吊瓶,液體從輸液管裡一點一點地流下來,順着導管流進秦吾的身體裡。
她就這樣躺着,眉頭舒展,嘴脣放鬆,除了呼吸,沒有半點兒生氣。她不像剛纔在醫院裡大鬧的模樣,不說話的時候特別讓人省心。
顧西爵的視線全落在面前的女人身上,從她的臉到她的手臂,細細地看着,瞥到秦吾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時,她手背上鮮紅的血漬直戳他眼底。
擡手,大手覆上她的手背,就着血漬的地方輕搓,他動作輕柔,不敢太過用力,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人。
這塊血漬,正巧在她右手的手背上,一定是他拿着針頭刺向自己左臉時,沾上去的鮮血。時間一久,血液風乾了,成了血漬。
秦吾,你不疼嗎?
你那麼怕疼的一個人,親手拿着針頭刺傷自己的時候,就沒有一點退縮嗎?難道你爲了逼我就範,真的連自殘都不怕了麼?
冷靜下來的時候,顧西爵握着秦吾的手,感受她手背上的冰涼,他不得不承認,這一次,自己真的害怕了。
三十幾年的人生裡,他不怕孤身一人在陌生的環境裡成長,不怕遇到任何毀滅性的的挑戰,甚至連孤獨終老都不曾害怕。但是當他看着秦吾臉上的傷痕,看到她深可見骨的傷口時,他怕了。
他怕眼前的女人沒有分寸,怕她爲了離開自己而不斷地傷害自己,怕自己永遠地失去這個女人。
團在大手裡的小手突然動了一下,秦吾舒展的眉頭瞬間緊皺到一起,她撐起厚重的眼皮,眨了眨眼睛。
小手從顧西爵的手裡抽離,她本能地往後靠一點,試圖逃離開他可以控制自己的範圍。
顧西爵任她躲開,只要她不去扯吊瓶,只要她情緒穩定,他就任她動作,儘量不做刺激她的事情。
秦吾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顧西爵別墅的房間裡,她掙扎着要起來,卻被顧西爵一把按回到牀墊上。
他可以縱容她鬧情緒,但是任何傷害她身體的事情,他絕不允許。
“我怎麼會在這裡?”
她剛剛不是還在人民醫院的病房裡嗎,爲什麼一睜眼就到了這裡?難道顧西爵想要把她鎖在身邊,從此不讓她踏出別墅一步嗎?
“顧西爵,你想禁錮我?”秦吾腦子裡這麼想,嘴裡就說了出來,“顧西爵,我又不是東西,我也有感情啊,你不能這樣對我!”
面對顧西爵,她一點冷靜的細胞都沒有,甚至爲了說服他剛過自己,同意協商離婚,她連一點婉轉的話語都說不出口。
她渾身上下就是一隻帶了刺的刺蝟,只要顧西爵一靠近,她就會團起全身的鋼刺,刺上去。秦吾不知道,刺蝟在傷人的時候,鋼刺也會反刺進自己的身體裡,傷人傷己。
“秦吾,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才能不鬧了?”顧西爵的聲音很低,透着無盡的疲倦,他內心深處的恐懼被他冷漠的表情掩飾住了。
對秦吾,他可以表現地疲倦、愧疚,但決不能表現恐懼。
秦吾情緒激動,聽到顧西爵的話,聽到他肯妥協下來和自己談條件了,她停下晃動的雙手,凝眸看向他,“我想要離婚。我想要自由。我不想和你一起生活。”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冷靜的把自己的決定說出來,儘量把心情放的和緩,她不願意再鬧,想到了好聚好散四個字。
男人沒有說話。
秦吾繼續說話,她把心裡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顧西爵,我不可能忘記你三年前做的事情,不可能忘記你害了秦家害了父親。我恨你,恨之入骨。”
“如果你對我半點愧疚,不想再看見我爲了離開你而傷害自己,那麼就請你放了我。”
臉上的傷,塗了藥包了紗布,依然覺得疼痛無比。但是傷口越疼,她心裡就越清明,決定就越堅決。
秦吾的話雖然平靜,但是每個字都刺激在顧西爵的神經上。就算是談條件,她都不願意把語氣放緩,不願意說一點好聽的話。
顧西爵推開座下的椅子,他站着居高臨下地端望着面前的女人,威脅她“秦烈死了,秦家沒落了,但還有一個秦媛!你要再敢傷害自己來逼我,你的可以試試,試試看我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對付秦媛!”
他怒了。
只要一想到眼前的女人會離開自己,以後會和別的男人結婚生子,他就受不了!他無法容忍秦吾離開自己!儘管在剛纔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裡,他想過放開她來保護她,可是這個想法在她清醒的時刻,瞬間被pass了。
這個女人,這輩子生是他顧西爵的人,死是他顧西爵的鬼,一輩子都休想離開他!一輩子!
面對顧西爵的堅決和威脅,秦吾冷笑。如果她現在全身有力氣,一定會撲到他身上和他撕咬在一起,不管是傷了他還是傷了自己,都比她這樣像個廢人一樣的躺着要好!
“顧西爵,那你看着我會用什麼辦法折磨自己!我們就比一比,到底誰先妥協!”她豁出去,她不敢斷定顧西爵會不會藉故拿姐姐來威脅他,但她可以斷定,只要顧西爵敢這麼做,她就和他同歸於盡!
反正仇一定要報,不能用保全自己的辦法的時候,用極端的辦法也可以!
“秦吾,你別挑戰我的極限!”顧西爵摔了身後的椅子,擡腳離開,房門重重地被他合上。
他怕再多呆一秒,就會忍不住懲罰這個倔強地女人。
二樓主臥的房門“嗙”一聲震的巨響,把樓下的衆人嚇了一跳。三樓上,一直睡不安穩的秦深被響聲驚醒,大哭不止。
顧西爵轉身上樓,推門進去時,秦深已經光着腿站在門口,他伸手要抱抱。
“爹地,媽咪在哪裡?我要見媽咪!”小傢伙趴在顧西爵肩頭,豆大的眼淚掉下來,落在他肩頭。
婚禮上,他看見子晴姑姑拿着瓶子摔到媽咪臉上,看見媽咪從長廊上掉到大海里,他還看見來了一輛救護車把媽咪帶走了。
婚禮一事,把秦深嚇地不輕,加上剛纔的驚醒,他的小身板在不停的顫抖。
顧西爵安撫兒子,耐心無比,“媽咪受傷了,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媽咪?”小傢伙非常執着。
“睡醒了就能見了。來,我們乖乖地睡覺。”顧西爵抱着兒子去了牀上,哄着他入睡。
兒子的呼吸漸漸趨於平緩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