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吾的鼻尖抵在顧西爵的喉嚨,感受到他喉嚨的蠕動。因爲重物壓在背上,疼痛的悶哼聲從他喉嚨裡溢出來,充斥在秦吾耳邊。
顧西爵的背部壓着一臺大型的大燈,他的身體重重地壓在秦吾身上,兩個人的身體一時間失去平衡往地上倒去,在秦吾的身體快落到地面時,顧西爵拖着她的腰,用力往上一帶,他整個人結結實實地墊在了秦吾身上。
秦吾的身體因爲重力全壓在顧西爵身上,她的小臉撞在顧西爵的胸膛上。她的耳朵感受着男人強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如魔咒般敲在她心頭。秦吾好不容易穩定的心神又亂起了起來。
一直在他們旁邊的攝影師抓住他們摔在地上擁抱一起的畫面,他趕緊拿起相機抓拍照片。閃光燈不停閃爍的亮光閃進秦吾的眼裡,將她的思緒從驚呆中拉回到現實。
“對不起……”秦吾從顧西爵身上爬起來,離開他胸口。她看見攝影師的相機還照在面前,趕緊用手擋了擋臉。
攝影師抓拍到了剛纔的畫面,他十分滿意地收回相機,點擊着回放的按鈕欣賞自己的作品。這回終於拍到了能夠轟動整個津陽市的新聞了,原本他還擔心會因此得罪顧西爵,可現在自己得到了顧西爵的准許,後天的新聞就會被他渲染的更加勁爆了。
身上的女人慌慌張張地爬起來,顧西爵手撐在地上起來,他的眼眸鎖着秦吾,將她眼底慌張錯亂的神情全部收在眼裡。
秦吾注意到顧西爵的眼神,她的頭垂地更低,她在店長的攙扶下從地上站起來,來不及去撣落沾在裙子上的灰塵,她向顧西爵告別,“顧先生,剛纔謝謝你,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秦吾逃也似的小跑向門口。
“秦吾。”突然,顧西爵在她背後叫住她,他的聲音不輕不重聽不出絲毫喜怒,秦吾聽見他的聲音,奔向前方的兩隻腳像被什麼東西硬生生的抓住了,雙腳釘在地上。
顧西爵扶着旁邊的沙發站起來,背部陣陣疼痛傳遍全身,他擡手摸了一把腦袋後面,黏糊糊的觸感立刻沾滿他的右手。
“我受傷了,你準備就這麼丟下我?”顧西爵跨步到秦吾面前,他把自己的右手攤開展在她面前。
大手的掌心上,一灘鮮紅色的血跡印滿掌紋。
“你!”秦吾看着他的手心,不可置信地指了指他的頭,然後她走到顧西爵身後看向他的後腦勺。
後腦勺上一個碗口大的傷口赫然在目,鮮血不停地流進他的頭髮裡,然後順着頭髮掉到他脖子上。被大燈砸傷的地方,森白的肉和着鮮紅的血,格外滲人。
顧西爵的傷口讓秦吾目瞪口呆,她本能的伸手,想去夠他的後腦勺,可手伸到半空中又收了回來。這一刻,秦吾清楚地聽見心底一個聲音在不停叫喧着,她看見顧西爵爲救自己受傷會內疚會感激,更要命的是自己還會……心疼!
這樣五味雜陳的感覺秦吾從來沒有體會過。在顧西爵的問題上,她一直採取着避讓恐懼的心理。他是自己未來的妹夫,兩個人於公於私都不該走的太近,可現在她竟然對顧西爵有了親戚之外的感情……
“陪我去醫院。”顧西爵伸手,抓住秦吾騰在半空中的手,他抓着她的手腕,緊緊地抓着不鬆開。
秦吾的目光從他的後腦勺上回到他臉上,她盯着顧西爵的眼睛看了一會兒,隨後將自己的手腕從他掌心裡抽離,“……”
秦吾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只見冷冽從門外走進來,她看見冷冽,更加快速地將自己的手臂收回到身體兩側。她左手的手腕上還沾着顧西爵的血,黏黏糊糊地有些難受,現在更難受的是她的心。
她突然明白,有一種遺憾是在錯誤的時間遇上對的人,自己和顧西爵就屬於這種情況了。
“秦小姐,你沒事吧?”冷冽站在秦吾身邊,他身材高大魁梧,比顧西爵還要高出半個頭。現在這樣一個大塊頭擋在他們身邊,直接將他們兩人之間的曖昧全部趕走了。
秦吾搖頭,她看了眼顧西爵,說道,“我剛纔不小心摔倒了,多虧顧先生扶住了我。顧先生爲了救我,還被大燈砸傷了頭。”她把顧西爵給自己當肉墊的事情直接省略了。
冷冽是穆旭臣的心腹,如果他知道自己和顧西爵之間的異樣那麼就等於穆旭臣也知道了。她不願意因爲自己的感覺而增添穆旭臣的煩惱,更不願意讓這件事造成所有人的困擾。
冷冽將現場環境看了一遍,沙發邊上倒下去的大燈足以說明了秦吾的說辭。他對顧西爵點了點頭,微微彎腰,恭敬道,“顧先生,感謝您救了秦小姐,讓我送您去醫院吧。”
冷冽現在的表現不過是一個穆家人對外人的客套和尊敬,他知道秦吾和顧西爵過往的糾葛,可是他從來不會多嘴提起。現在秦吾是即將過門的穆家大少奶奶,他未來的老闆娘,只要他想起老闆對秦吾的喜歡,就更不會多那份嘴了。
“你感謝?你憑什麼?”顧西爵擡起食指捻了下嘴脣,掌心裡的血腥味傳到鼻尖,他對冷冽的話非常不爽。
穆旭臣身邊的保鏢都敢來替他護花,他穆旭臣把他當成什麼了?隨隨便便找個人就想打發他?
冷冽面對顧西爵的質問,他又恭敬的鞠了一躬,笑着回答道,“後天秦小姐就和穆總訂婚,我身爲穆總的保鏢有責任保護秦小姐的安全。剛纔顧先生替秦小姐擋了那盞大燈是在替我減少過失,我應該謝謝您。”
“你也配?!”顧西爵對冷冽的這番說辭嗤之以鼻,他冷哼一聲,“有本事讓穆旭臣來和我談!”
他只要一想起三年前穆旭臣趁虛而入,不僅奪走了秦吾,還讓她生了孩子的事情,顧西爵就恨地牙癢癢。他現在也顧不上顧穆兩家世代友好的關係了,對穆旭臣處處地針鋒相對。
秦吾不明白顧西爵突然發脾氣的原因,她敢在冷冽回答之前先做了選擇,“冷冽,我衣服選好了。我們先回去吧。”
最後的一刻她還是阻攔了顧西爵繼續發脾氣,她擔心再說下去,顧西爵會口沒遮攔地把他們之間曖昧的事情說出來,造成所有人的困擾。自己對顧西爵的感覺,她最終選擇深埋心底。
冷冽收回衝到嗓子眼的話,他轉而對秦吾點點頭,“穆總很快就到了,我們現在回公寓應該可以很快和他碰上。”
“恩。我們走吧。”秦吾頭也不回地走了,她生怕在這裡多呆一分鐘就多一分尷尬,於是她直接把小短裙穿走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下。
冷冽替秦吾在收銀臺刷了卡,然後提上秦吾的舊衣服趕緊跟上,他跑到秦吾前面替她打開車門。
“是旭臣讓你來的嗎?”秦吾擡腳坐進車裡,她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
冷冽坐進副駕駛座,點頭,“秦小姐,穆總說他最早也要明天下去才能趕回來,他讓我保護你的安全。”
秦吾對冷冽的話用微笑表示回答,隨後她坐在車座上,目光望着一排排往後倒去樹木,心慢慢地沉了下來。
“顧總,你看着照片拍的多好啊!”攝影師一直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他越看越喜歡。
這照片裡,男人垂眸女人擡眸,兩個人眼神碰撞在一起的瞬間,從中流露出來的愛意溢於言表。特別是女人嬌羞、慌張的複雜眼神將她心底的情動表現地淋漓盡致。
顧西爵望着秦吾的背影走遠,她的小身板坐進加長的林肯車裡,車子揚長而去。他回眸掃了一眼攝影師手裡的相機,他盯着照片,冷冷地說道,“後天的報導一定要精彩!”
那女人明明對他有感覺,卻還要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的模樣!剛纔她是生怕自己對那保鏢說出什麼難堪的話才急着離開?
該死的秦吾,過了三年前你真是長了不少出息!不過不要緊,你儘管去訂婚,而這一次我一定會將你牢牢的鎖在身邊,任誰都休想趁虛而入!
“顧總,我如果沒把握好分寸,你可不能怪罪我!”攝影師還是想要一張免死金牌。他們做雜誌的,往往會爲了勁爆的新聞翻出許多陳芝麻拉穀子的事,更何況顧西爵和秦吾三年前的事還是轟動全城的事,非常值得翻出來再炒一下。
顧西爵的冷眸瞥到攝影師臉上,他如鷹隼般深黑的目光看的攝影師渾身發毛,他手裡的相機差點沒拿穩掉到地上。
“三年前的事,一個字都不能翻出來。你只需要報導今天的事,毀了秦吾的名聲不要緊,我的目的是讓穆家不要秦吾這個媳婦。你儘管往這個方向努力。”顧西爵把話說的很透,他把自己的目的攤開在日光底下,絲毫都沒有藏掖。
攝影師連連點頭,他要的就是顧西爵這句話,這可比一句不追究的話有用多了。穆家如果因爲這條新聞追究起來,他大可以把責任全推到顧西爵身上,到時候就是顧穆兩家的家務事了,和他這個小攝影師就沒關係了。
店長和攝影師拿到了想拿的東西,他們像送佛一樣將顧西爵送走了,然後關起門來開始盤算雙方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