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雨晴雙手抄在長褲口袋裡一步步地走過來,也許是自覺手裡握有有力的砝碼,所以走起路來神采飛揚。
但,另一方面她看到蘇繡時,面上明顯有一抹鄙夷之色,裡裡外外都透着閒散淡漠,和她身上的淺色套裝有些不搭。即使是一身粉色洋裝的打扮,卻依舊不改她妖嬈嫵媚的性感氣質。
她直直地走至咖啡桌前,坐下後,便明道明槍開始攻擊了:“沒想到,你還真有膽量敢單槍匹馬來見我,呵,不怕我吃了你嗎?”
蘇繡明白她這威脅的話裡,指的是何種意味,看樣子許雨晴也沒打算對她藏着掖着了。
她也無心寒暄,直接回答:“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麼好怕的?許小姐,你就別繞彎子了,有什麼事兒就直接說吧。”
許雨晴聞言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冷冷地對她說:“蘇繡,挑個日子,和雲錦離婚吧。”
蘇繡啞然。
她真沒想到,事到如今許雨晴還不死心,竟然還大言不慚逼她和雲錦離婚?憑什麼?!
蘇繡正欲開口,許雨晴突然擡手製止了她,並從包包裡取出一個檔案袋,啪地一聲摔至蘇繡的面前,“看看吧,看了這個你就明白了。”
蘇繡打開檔案袋一看,那些曾經見過的不堪裸照復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她驚得張口結舌,擡眼問道:“你,你怎麼會……”
驀地,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訝然道:“這些東西,原來是你讓柳子鬱拍的?”
許雨晴笑了笑,咂了咂嘴,埋首一副萬事不關心地玩弄自己的指甲,那上面全是鑲的鑽和塗了鮮豔色彩的指甲油。她高傲地看着蘇繡,說道:“沒錯,就是我讓他拍的,就連你被迷暈,也是我安排的。只可惜,柳子鬱辦事不利,沒把事情給我辦踏實了,要不然哪能讓你現在這麼春風得意。”
蘇繡咬牙,“許小姐,你竟然承認了這些事兒都是你做的?哼,你倒是誠實。可是,你就不怕我把你剛纔說的話全都錄下來嗎?”
怎料,許雨晴冷睨了她一眼:“你以爲同樣的招數能讓我吃癟兩次嗎?”話落,她向兩側招了招手。
蘇繡順着她的手勢看過去,見到咖啡館前後門各有一個高大的黑衣人走進來,她頓時明白許雨晴不是一個人來的。
令她沒想到的是,兩個黑衣人直接走到她面前,從她包包裡搜出手機,直接關掉後,又恭恭敬敬地還給了她。雖然他們並沒有非禮她,卻是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見蘇繡愣怔當場,她一副勝利和藐視的姿態,篤定道:“所以,你不想離,也得離!”
“你!”蘇繡氣得頭暈手抖。
不料許雨晴話還沒完,接着又從包包裡取出另一個檔案袋,再次不客氣地摔至蘇繡的面前,譏諷地說道:“再看看這個吧,我相信看見這個之後,你會改變主意的。”
蘇繡納悶,除了裸照,許雨晴還能使出什麼招數?
她好奇地拿起檔案袋……
這個袋子比起之前那個要輕便很多,似乎裡面沒有裝任何東西似地,打開一看,裡面只有一張a4紙。不知爲何,蘇繡的脊背上竄起一股涼意。
打開一看,她差點兒就暈過去,那是她和慕雲錦結婚後簽署的一張假結婚協議書複印件!
“你……怎麼會有這個?”
許雨晴莞爾,“看來,你也承認你和雲錦之間是假結婚了。我早說過,有一天一定會找到你們倆假結婚的證據,現在終於得手了,你說我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呢?”
蘇繡始終想不通她是怎麼得到這東西的。自從完全敞開心扉後,她和慕雲錦幾乎都把這個事兒給忘得一乾二淨,早不知道把那份假結婚的協議書放在了哪裡。
看見蘇繡面上幻變千色,許雨晴得意極了,繼續道:“你說,要是我把這兩樣東西公之於衆,我想你和慕雲錦都玩兒完了吧!哈哈哈哈——”
蘇繡咬牙憤憤地看着許雨晴淺淺啜飲了一口咖啡,十分悠閒的樣子很嫵媚,可她心裡卻是恨不能將那杯咖啡直接教在許雨晴頭上。
她煩躁不安的情緒也落入了許雨晴的眼裡,心裡得意極了,一副勝利高傲的姿態毫無掩飾。不但如此,她還添油加醋,繼續冷嘲熱諷。
“反正你們也是假結婚,趁沒多少人知道,早點兒離了不是更好,這樣對你來說也不吃虧啊。”
蘇繡冷笑,反脣相譏:“許小姐,難道到現在你對雲錦還不死心嗎?就算我和他離婚變成陌路人,你覺得你和他還有可能的機會嗎?畢竟你做了那麼多對不起雲錦的事兒。”
“我對不起雲錦?哼,我和雲錦之間的事兒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許雨晴冷嗤,到底還是商場上打滾多年的人,對蘇繡刻意的挑釁,一點兒也不以爲意,“我知道,我和他是回不去了。可我就是不喜歡看見你和他好,換句話說,他娶誰都行,就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蘇繡語遏。
斜睨了她一眼,許雨晴哼嗤一聲:“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只要你離開雲錦,我就把這兩樣東西還給你。”
蘇繡沉默了。
這一次,她是真的有些猶豫。她毀了無所謂,可慕雲錦呢?他小時候已受了那麼多苦,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基業,絕不能毀在她的手裡。還有奶奶,眼見着身體好起來,如果知道她和慕雲錦是假結婚的消息,她怎麼能承受得了?
不,她是絕對不會讓他們受到牽連的……
思及此,她重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老婆,你就這麼答應了?!”
淡冷低迴的嗓音帶着淺譏不知道從哪裡傳了出來,就在此時蘇繡只覺得身後被人緊緊一擁,她便落入慕雲錦溫暖的懷抱。與此同時,四五個彪形大漢矗立在咖啡桌四周,許雨晴的兩個手下已瞬間被慕雲錦帶來的人給制服,並帶出咖啡館。
再仔細一看,咖啡館的前後門都被人給封鎖了,室內已清了場,只有許雨晴和蘇繡這一桌有人以外,連咖啡館的員工都被請出去了。
蘇繡側首,定定地看着慕雲錦,她脣邊被突發狀況凝結的笑意異樣礙眼,他輕柔地說道:“怎麼,你還真打算和我離婚?”
眨眼之間,真的只是眨了眨眼,兩行淚已清晰地滑下她的臉龐。
慕雲錦擡手擦掉她臉上的淚水,冷冷地說了一句,“等處理完她的事兒,我再來好好教教你,什麼叫夫妻一條心!”
“……”蘇繡眨了眨眼,淚水又嘩啦啦落下來。
他不再看她,而是轉頭直視正前方的許雨晴,顯然她也不曾料到慕雲錦的到來,正憋紅了臉怔然地看着慕雲錦,豔紅的嘴脣張了張,說道:“雲錦,我……”
慕雲錦突然揮了揮手,搶先說道:“既然大家都在,倒不如趁此機會把話說清楚。”
許雨晴哽咽了一下,心裡說不出的惶惶然,“你……你想說什麼?”
慕雲錦撩脣邪笑,“許總,實話跟你說吧,我也正好想要找你好好談一談,至於談什麼,我想你心裡應該很清楚。”
許雨晴神色慌張,“你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慕雲錦冷哼一聲,說道:“聽我一句勸,要是不想我當着蘇繡的面把你做的那些醜事兒全抖出來,那就去自首吧。”
自首……
許雨晴心裡一抖,雙手糾結成麻花狀,手裡全是汗津津溼漉漉的汗水。
可是她還繼續裝死鴨子嘴硬,搖着頭說:“呵呵,我不知道雲錦你在說些什麼。”
慕雲錦視線一斜,正好落在她拿來的那兩個檔案袋上,順手拿過來,打開,看了之後眸底一沉,眼神顯得更冷冽了。
但很快他恢復了慣常的不羈,戲謔地說道:“許雨晴,就憑這兩樣東西,你就想興風作浪,是不是太低估我慕雲錦的能力了?”
聞言,許雨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驀地她突然豁出去了一般,從慕雲錦手裡搶過檔案袋,歇斯底里地說道:“難道這兩樣還不夠嗎?就憑這些照片,就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蘇繡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像她這樣的女人也能當慕家的兒媳婦,還和你這個堂堂暮光集團的總裁簽署了這樣一份可笑至極的假結婚協議書,你說會不會是本年度最爆炸性的新聞呢?!哈哈哈哈——”
許雨晴越說越興奮,雙眼興奮得發紅,看見蘇繡因爲她的話氣得咬牙切齒,她最後忍不住狂笑起來。
只是她還沒高興多久,啪地一聲脆響,蘇繡就給了她一個響亮的耳刮子!
許雨晴的臉忿然轉過來,臉上陰雲密佈,“你……”
“你什麼你?我蘇繡打的就是你這種人!壞事做盡,該下地獄!”蘇繡站起來指着許雨晴的鼻子痛罵。
慕雲錦伸手拉過蘇繡的手腕,讓她坐回座位,並安慰道:“老婆,別生氣,爲了她大動肝火不值得。”
“你,你們……”許雨晴捂住被扇的那半張臉,氣得差點兒咬到自己的舌頭,“好!既然你們敢當着我的面這麼侮辱我,那我也用不着跟你們客氣!”
話落,她臉上流露出狠絕猙獰的笑容,從皮包裡掏出手機後,撥了一串電話號碼,“喂,錢秘書,我要召開記者招待會,向全城爆料一則醜聞。”
怎料,電話那頭的錢秘書支支吾吾地說:“那個……呃,許總,恐怕……事與願違,您計劃召開的記者招待會沒辦法進行了……”
許雨晴聽了,頓怒:“爲什麼?我是怎麼交待你的,這件事兒必須辦好!”
“我知道,可是……”
許雨晴手裡的電話突然被人拿掉,仔細一看,是劉坦。她氣急敗壞地想要搶過來,卻被兩個大漢死死摁住肩膀,動彈不得。
蘇繡見了正納悶,慕雲錦開口了:“想要爆料新聞?恐怕你得失望了,你的底片已被我們找到並銷燬了,還有那位錢秘書,他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應該是幫不了你了。”
許雨晴一愣,下一秒不甘心地又從黑衣人手裡奪過手機。這一次,她的手腳明顯慌亂起來了,像是急着找某人的電話號碼,卻因爲慌亂始終不得法,半天都找不到目標對象的電話號碼,急得她滿頭大汗。
慕雲錦莞爾,性感的薄脣輕挽,“是想要給李嬸打電話吧?不用找了,她現在根本就接不到你的電話。”
一聽他提及李嬸,蘇繡到愣住了,這跟李嬸有什麼關係?
擡眼一看,許雨晴就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整個人呆若木雞,“你……你怎麼知道?!”
蘇繡也忍不住插話,“雲錦,這和李嬸什麼關係啊?”她不知道李嬸的底細,但既然慕雲錦提到他了,聽他話裡的意思似乎許雨晴是認識李嬸的,頓時心裡起了疑。
慕雲錦蹙了蹙眉間,回首對蘇繡說:“你還不知道吧,你長期吃的補血藥被人下了手腳,要不是我警覺得早,你看你到現在還在天天吃避孕藥呢。”
“什麼?避孕藥?!”蘇繡捂嘴,驚呼出聲,前前後後聯繫起來,這才明白慕雲錦的意思。
原來,李嬸原本在許家幫過傭,只做了兩個月就被許雨晴聘了去慕雲錦的別墅,伺機制造混亂和麻煩,可慕雲錦到底不是尋常人,那段時間他也已經開始懷疑許雨晴,所以對身邊的人和物的警惕心更高了。
李嬸纔來的第一個星期,他就已經派人查處了她的底細,之所以按兵不動,只爲了等候最佳的反擊時間,而眼下,這時機到了。
慕雲錦安撫好蘇繡,這才氣定神閒地對許雨晴說:“好吧,看樣子你是死性不改了,那沒辦法,我好話已說盡了你也不聽,接下來可別怪我太狠。”
話落,他向某個方向打了個手勢。繡和許雨晴看過去,發現劉坦從前門進來,手裡似乎拿着些什麼東西。
許雨晴驚愕地看了看慕雲錦,又看了看走進來的劉坦,問道:“你想幹什麼?”
“沒什麼,只不過跟你一樣,也想給你看幾樣東西,”話落,慕雲錦使了個眼神,劉坦便將手裡的東西放置在桌面上。那是幾個袋子,厚厚的一疊,慕雲錦將袋子微微推向許雨晴,說道,“喏,你自己看看吧。”
第一個檔案袋打開後,許雨晴臉上的表情就僵住了。那是一疊照片,是她的手下,錢秘書在印尼巴厘島四處活動時的照片,照片中有幾名男子正是環保糾紛案中與慕雲錦發生衝突時的那幾個人。無疑,慕雲錦已經知道這個案子是她暗中挑起的了。
可許雨晴抱着僥倖心,想着打死不承認就好,於是扭頭看向一邊說,“這和我沒關係,是我的秘書擅離職守,揹着我乾的,或許他也是第三方公司聘請來的商業間諜,目的是爲了挑撥我們兩家公司的關係,畢竟我們曾經合作過的項目那麼多……”
不等她說完,慕雲錦失笑,臉上的表情很冷,“呵,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不過不用着急,請繼續往下看。”
許雨晴開始翻看第二個檔案袋,那裡面有幾本冊子,還有一個mp3。她先打開那幾本冊子,只不過掃了一眼,臉色就幻變千色,極力鎮定的樣子驟然間明顯是風起雲涌了。那是許雨晴任職許氏總經理期間,私自挪用並虧空公款的明細,每條明細詳盡到年月日,具體的地點,款項流動的去向等等。
她慌亂地擡眼看了看慕雲錦,他朝她淺淺一笑,又指了指她手邊的那個mp3,她顫抖着手拿起它,按下播放鍵後,一個男人和女人的對方便響起。
兩個人的聲音都很耳熟,那是許雨晴曾經和柳子鬱做交易時的一串對話,內容太過下流,蘇繡無法說出口,但毋庸置疑的是,許雨晴和柳子鬱狼狽爲奸是不爭的事實。
只是蘇繡不明白,慕雲錦是如何得到這些錄音以及材料的。別說是她,就連許雨晴也疑惑極了,當然也很恐懼,慕雲錦找到的這些證據每一條都能將她打入地獄,而她的那些伎倆,不過只是小巫見大巫罷了。
只是,她不明白,他是如何得到這些證據的?
像是看出了她心裡的疑惑,慕雲錦笑道;“好吧,直接告訴你得了。我有位朋友是專門做私家偵探的,這些東西對他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其實他隱瞞了事實,他那位朋友來頭不小,他帶來的這些個黑衣人也是那位朋友的手下,但是爲了不嚇着蘇繡,他只能謊稱對方是私家偵探了。
“至於這段錄音,倒是無意中的收穫,柳子鬱綁架許文心,現在正到處逃逸,我的朋友在他家裡搜到了這些東西。”
“你說什麼,這東西是柳子鬱的?”許雨晴顯然吃了一驚。她根本就沒想到柳子鬱竟然偷偷把他們之間的對話給錄下來了,他的目的很簡單,一定是想要藉此要挾她!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原本想要利用柳子鬱對付蘇繡和慕雲錦,卻沒想到反倒被柳子鬱要挾……
許雨晴蒼白着一張臉,表情難看極了。這下,她終於知道自己是真栽了,並且永無翻身之日!慕雲錦所列舉出來的那些罪狀,每一條都能讓她把牢底坐穿!
但,她仍覺不甘心,事到如今她會變得怎樣已不重要,但她絕不會甘願看見蘇繡和慕雲錦兩個人過得比她好!
許雨晴冷冷地說:“哼,我承認,我是輸了。可我許雨晴要是輸了,也要拉上你們墊背!”
話落,她擡眼看了看蘇繡和慕雲錦,繼續道:“你們說,要是我把你們倆簽署的那份假結婚協議書快遞給奶奶看,她會怎麼想?”
蘇繡聞言花容失色,她擔心奶奶生氣,要是再受此刺激只怕她的身子……思及此,她慌了手腳,想要站起來。
卻慕雲錦按住右手,他眼神一凝,“只怕你要失望了,蘇繡和我已經有了愛的結晶,就算你把協議書寄給她老人家看,但只要蘇繡肚子裡有我的孩子,再沒有任何事和物能證明我們倆之間是真愛了呢?”
蘇繡抿了抿脣,沒有說話,她知道這是慕雲錦糊弄許雨晴的謊言。
“……”許雨晴果然語遏了。
末了,慕雲錦親暱地攬住蘇繡的肩膀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說道:“不好意思,我和蘇繡還要去醫院做檢查,就不奉陪了,關於自首的事兒,我只給你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考慮,如果你願意自首,我可以拜託朋友考慮給你從輕處罰。要是過了這二十四小時……”
他突然一頓,面色凝重地說:“你明白的,被抓和自首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話落,他已頭也不回地擁着蘇繡,離開咖啡館。
咖啡館外,來來去去的各式車輛中,有一輛炫黑色的邁巴赫始終停在路邊未動,慕雲錦紳士地送蘇繡上了車後,自己這才慢悠悠地繞進車子駕駛座內坐定。
劉坦沒有跟上來跟他們倆坐同一輛車,他知道老闆肯定是把老婆接回去批訓去了,因爲剛纔太太答應許雨晴,要回家和老闆離婚……
劉坦打了個寒顫,心裡替蘇繡默默祈禱。
此時,天空的陽光異樣刺眼,車子緩緩駛向某個未知的方向,而邁巴赫車內卻安靜得令人窒息。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蘇繡知道這一次他是真正動了氣。的確,他要是不來,說不定這會兒她正回家和他談離婚呢……
她怯然地望了望他,他目不斜視的側面暗得像陰雲密佈的天空。緊緊咬着下脣,她垂頭,看着自己的膝蓋。
沒有任何解釋,始終一聲不發的沉默,換來的是方向盤被他抓得更緊,鈦合金上幾乎要被他捏出指痕,手中圓盤忽地一百八十度急打,原本不知道駛向何處的車子改道而馳,她還沒明白過來他爲什麼突然之間改了注意,轉眼已發現車子很快飆回了他的別墅。
下了車,他一腳踢開車門。
她恐慌地下了車,跟上他的步伐,喊道:“慕雲錦,你等等,你不要這麼生氣嘛,我那只是緩兵之計。”
記憶中除了那一次在湖邊小屋裡他對她發脾氣外,其餘時候他還不曾這般生氣過,這樣的慕雲錦是她所害怕的,讓她怯懼到完全不知所措。
開門進屋,他大踏步走進她的房間,往妝臺上四處亂翻。
“你……找什麼?”她驚惶地問。
他一言不發,伸手把抽屜一拉,用力過猛使整個抽屜跌出來摔在地上,裡面被蘇繡珍藏起來的薔薇花項鍊和戒指便全跌落出來。他抿緊了脣,俯身一手抄起,終於說話,卻聲如寒冰:“我想這些東西你也根本不想要,對不對?既然如此,那我收回。”轉身就走。
從上車開始就一直提心吊膽的蘇繡,此刻終於知道他是真的很在意她答應許雨晴要離婚的事兒了。
她轉身,一把將慕雲錦抱住,眼淚刷刷地就從眼眶裡涌了出來:“你混蛋!你幹嘛動不動就亂髮脾氣嘛,跟你說了,那是我的緩兵之計!”
他忽然轉回身來,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要將她強扯下來。
“把戒指和項鍊還我!”她一隻手死死地拽住他,另一隻手則伸向他,撅嘴賭氣說道,“既然你送給了我,那就是我的所有物,你沒權收回去!”
慕雲錦躲開她的手,索性將猛然掙扎的她攔腰抱起,任她捏成拳的雙手狂亂地捶着自己的胸膛,冰冷臉容完全不爲所動。
他冷言反譏,“按你說的這道理,既然你嫁給了我,那你就沒權利說離婚!”
“……”蘇繡語遏,嘴角不自覺地抽了抽,仰頭幽幽地說道,“慕雲錦,我之所以那麼說,是因爲我不想因爲自己,害得你名譽掃地,我寧願被毀的是我自個兒,也不願意你重頭再來!”
慕雲錦全身一震,足足愣了五秒之久,眼底一抹狡黠的精光流竄,狂喜如潮襲上他的心口,半垂的眼睫飛快隱過淺淺的笑意。
終於,終於套出了她的心裡話,讓他不再懷疑她的心之所向。
蘇繡發覺他眼底的異樣,立刻明白之前他發了那麼大的火,原來都是他假裝的。頓時氣得冒火三丈,一把抓起桌面上的某樣東西砸向他,“慕雲錦,你給我滾出去!竟然又騙我!”
怒火和委屈在胸腔內燒得控制不住,她接二連三地將手中的甩向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手裡拿的不是髮簪就是梳子,根本毫無殺傷力……
慕雲錦笑得渾身發顫,蘇繡則氣得渾身哆嗦。
“嘿,老婆,冷靜,冷靜,你這樣會傷肝的。”他舉起雙手做投降狀,不躲不避任她丟砸,但還是大大退後幾步站到她的安全距離外,希望讓他親愛的老婆大人能夠安下心來。
發泄了一通後,蘇繡扶着牀面坐下來,微微喘息。最近身體真是很奇怪,稍稍動了動就覺得很累,還很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太忙,又因爲家裡發生了太多事兒的緣故。
“繡兒,不生氣了吧?”慕雲錦彎脣輕喚,眸光柔軟入心。
她抿了抿脣,終於還是壓下滑到嘴邊的“滾”字,冷嗤一聲,說道:“當然生氣,說了以後都不許再騙我的!”
“你說要離婚,我也真的很緊張你嘛。”慕雲錦抱住她的腰肢,竟然撒起嬌來。
說到離婚的事兒,蘇繡驀地想起許雨晴說過,她已經把結婚協議書寄給了太后,這讓她感到很擔憂,問道:“對了,奶奶那邊怎麼辦?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生氣的。”
“想知道她生氣不生氣呀?”
“嗯,當然想知道了,畢竟……是我們欺騙她在先,雖然現在我們在一起了,可是始終是對她老人家說了謊,你說我們該怎麼辦纔好?”
慕雲錦神秘一笑,“沒關係,明天一大早我們就去老宅,親自跟她老人家道歉去。”
蘇繡微微頷首,覺得他的話有道理。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與此同時。
從咖啡館裡出來後,許雨晴如遊神般回到自己的公寓。她最近都沒有住在許府別墅,因爲每次回去她總是想起養父許雲博臨死前的眼神,那種可怖的眼神折磨得她整晚睡不着覺。
而她位於城北的這套公寓,沒人知道,小區環境設計得也很妙,幽靜而隱秘。她沒有開車,司機送她回來,她精神恍惚地上了樓來,腦子裡一遍遍迴響着慕雲錦說的那句話:“我只給你二十四小時的時間考慮,如果你願意自首,我可以拜託朋友考慮給你從輕處罰。”
她早就知道一切都完了,可真正要她認輸投降去自首的時候,她卻始終下不了那個決心。心裡只覺得百味雜陳,又苦澀,又悔恨,又懊惱,又不甘……
出了電梯間,是如何走過長廊來到門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恍恍惚惚地從皮包裡掏出鑰匙,插入鎖孔的時間卻花費了很久,手不住地抖抖索索,她嘗試了好幾次也沒能準確地把鑰匙插入鎖孔內。
終於,這一次她把鑰匙插進去了,正準備轉動它,卻陡然發現身後不知何時,無聲無息地走來一個男子。
他頭戴着一頂黑色鴨舌帽,一身邋遢的牛仔休閒服,帽子被壓得很低很低,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只隱約能看到他的下巴。那下巴的弧線讓許雨晴覺得有些似曾相識,只是他留着胡茬看不真切他的羊毛,而且她還沒有來得及細想,那男子驟然垮了上來,趁她不防備的時候,便矇住了她的嘴!
“唔唔唔……”許雨晴驚恐萬狀地張大了嘴,想要喊出聲,可是嘴巴被他捂得緊緊的,根本就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那男子的動作也極其迅速,一隻手捂住她嘴巴的同時,一隻腳卡在門與門沿之間,然後將她猛地一推,兩個人就進了室內。
許雨晴被摔得很重,膝蓋都泛紅了,轉頭怒視,“你是誰?竟敢私闖……”
話音未落,男子已取下帽子,露出一張長滿胡茬的臉來。
許雨晴看清他的面容時,足足愣了一分鐘,愕然張口:“是……是你?柳子鬱!你還沒死?!”
話音剛落,柳子鬱便迅猛地躥了上來,揚手就給了許雨晴一記狠狠的耳刮子:“狠毒的女人,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她啜了一抹口水,鄙夷地罵道:“哼,我狠毒?比起你柳少,我還差得遠!”
柳子鬱渾身狼狽極了,一副落魄的逃難相,頭髮毫無髮型可言,臉上的胡茬看上去像是有段時間沒有打理了,還有他的衣服,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弄來的,邋遢老土不說,根本就不合他的身。
再看他的臉,許是幾天幾夜沒有休息好的緣故,眼裡充了血,看起來面容恐怖猙獰極了。
見狀,許雨晴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但,柳子鬱伸手就抓住了她的頭髮,驟痛幾乎逼得她立刻掉下眼淚來,“好痛!你,你鬆手!”
“哼,你也知道痛?你他媽知道什麼才叫痛?看看我手上的傷,那才叫痛!”說着,他猛地挽起一隻手臂,露出一側受了槍傷後因爲不敢去醫院醫治而被嚴重感染的傷口來。
許雨晴斜斜睨了一眼,暗咒一聲,受了這麼重的傷他竟然都沒死?
嘴上卻小心翼翼地安撫他的情緒:“柳少,一切都是誤會,我知道你現在有困難,我也承認是我讓你變成這樣的,那你看這樣行不行,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只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沒想到她的祈求,根本沒有換來柳子鬱的憐惜,倒是激得他冒起火來,掌心猛地收緊,許雨晴正覺得頭皮吃痛,沒想到另一邊臉又被扇了一耳刮子。
“死女人,還敢跟我談條件?要不是你當初勾引老子,我柳子鬱也不會走到現在這步!”話到一半兒,他丟掉許雨晴,如同丟掉一張紙片兒一般,雙手焦躁地抱頭,來回反覆徘徊在客廳內,“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我被人追殺……”
柳子鬱一副發了狂的模樣,許雨晴看着害怕得不得了,偷偷掏出手機想要找手下的人過來,怎料柳子鬱突然轉身,便看見她剛好把手機放在耳朵邊上。
他突然睜圓了一雙血紅的眼睛,上前來一把拍掉她的手機,便好一陣拳打腳踢:“死女人,賤貨!竟敢打電話報警!”
“啊!救命……不,你別打我,別……別打了,我不是報警……求求你別打了,啊……”淒厲的慘叫聲從她口裡傳出,剛開始還是嘶聲竭力地呼救,後來卻變成了奄奄一息的央求。
被打了個半死的許雨晴躺在地上,嘴角留着血,抽搐着……
柳子鬱卻是打紅了臉,氣焰愈加高漲,他四處看了看,從地上撈起許雨晴的皮包,找到錢包後又取出幾張銀行卡。然後又走回來,從地上直接抓起她的頭髮,逼着她直視自己,“快回答我,銀行密碼是多少!”
許雨晴還在掙扎,“柳子鬱,我也沒錢了,你拿了這些卡也沒用。”她說的是實話,現在的她根本就是一無所有,她和柳子鬱比起來,好不了多少。
柳子鬱不信,又想扇她,眼見着厲掌就要劈下來,許雨晴突然說了一串數字號碼:“4xxxxx!”
柳子鬱愣了一下,收回了掌,雖然沒打算再打她,但面上卻還是一副很懷疑的表情,“許雨晴,你可別耍花樣,該不會是想隨便報一串電話號碼,騙我一走,你就馬上報警派人來抓我吧?”
不意被他猜中了心思,許雨晴白了臉,柳子鬱見狀狠狠掐住她的下頜,威脅道:“我告兒你,待會兒你得跟我一起去樓下取錢!”
很不巧,許雨晴所在的公寓小區門口就有一家銀行,這一帶人也不多,她就是要呼救,也不一定碰得到人,就算碰到了也不見得是個合適求救的人。
心裡忐忑不安,一邊又因爲恐懼而渾身發顫,轉眼間她不經意地瞄到了沙發上的水果盤。那裡面有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刀尖至刀把的距離將近一尺長,且刀刃鋒利。
盯着那把鋒利的水果刀,一個大膽的想法便浮現在許雨晴的腦海裡……
柳子鬱冷哼着從她的錢包裡取出所有的現金,又把那幾張銀行卡翻來覆去看了又看,譏誚着說:“就你這幾張銀行卡的錢,根本就不夠我塞牙縫,你的金卡呢?都藏哪兒了?家裡有保險箱吧,都給我把值錢的拿出來。”
柳子鬱已是被逼到窮途末路,根本顧不得曾經是風光的柳家大少身份。許雨晴就想着利用他這心態,把他先穩住了,於是說道:“我這間公寓只是臨時落腳點,所以沒有保險箱,你要是想要,只有回許府。”
柳子鬱並沒怎麼聽她的話,經過剛纔那番毒打,許雨晴身上的衣服被扯開了,露出姣好美白的身子。
見狀,他不由得眸底一沉,忽然沒了耐性,“哎呀算了算了,就不去許府了。”
假裝看了看牆上的時鐘,他忽然訕笑道:“我看現在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先找點兒樂子玩玩,你看我都多久沒碰你了。”
說着,就要撲向許雨晴……
她大駭,轉身就跑向客廳裡的茶几,也虧她離茶几更近,轉身沒跑幾步就拿到了那把刀子。嗖地一聲抽出來,轉身就將鋒利的刀尖對準柳子鬱。
柳子鬱嚇了一跳,來不及剎車,但本能地側過身子,所以得以躲過這一刀。
“你別過來!否則,我……我就殺了你!”見到柳子鬱臉上的懼怕,許雨晴彷彿打了一身雞血,陡然來了精神,雖然心裡是害怕的,但是面上的狠絕之色卻厲了好幾分,一副想要把柳子鬱千刀萬剮的表情。
“死女人,你想殺我?!”柳子鬱氣紅了臉,整個人看起來面目猙獰,猶如嗜血的狂獸,被刺激到了情緒的最邊緣。
他自認就算許雨晴手裡拿着刀,但是對付一個女人,他還是綽綽有餘。說話間,他已欺身向前,一步步想許雨晴走過去。
許雨晴嚇傻了,眼見着他逼近,她慌亂地揮動水果刀,毫無技巧可言,怎麼樣順手怎麼樣來,全憑本能。他向左,她便護左,他向右,她就護右,一時間柳子鬱倒還真無法下手。
柳子鬱突然頓住腳步,不再上前,而是舉起雙手試圖安撫許雨晴的情緒:“好了好了,我不過來了,銀行卡我還你,錢我也還你,不過你千萬別動刀子,那玩意兒沒長眼睛,你要是真傷了我,對你也沒什麼好處。”
說完,他倒真從牛仔褲包包裡取出從許雨晴錢包裡搜出來的那些卡和錢,全扔在茶几上。
許雨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茶几,然後揮舞着水果刀,說道:“那好,我答應你不會報警,但是你現在就給我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柳子鬱笑了笑,“好,沒問題,我現在就走。”說着,果真往門邊移動步子。
只是他那神情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許雨晴提心吊膽地防着他,始終把刀尖對準他。柳子鬱從她身邊繞過,走至與她相距不到兩米的舉例時,陡然伸出大掌握住她的手腕。
許雨晴嚇得驚聲尖叫,本能地把刀子換到了另一隻手,但是隨之而來的是柳子鬱另一隻大掌也握住了她的那一隻手腕,於是兩個人便扭打了起來。
或許是真被逼急了,潛能力的爆發,總之,不知是爲何許雨晴的力氣大增,一番扭打之後,柳子鬱不但沒佔到一點兒便宜,還被鋒利的刀尖在胸口處劃了一道。
不太深,只是傷及皮肉,流了血出來,但也足夠他窩火了。這下,他徹底失去了耐性,一個箭步衝上去,想要來狠的,卻不意腳下一滑,打了個踉蹌也沒能站穩,整個身子向她撲上去。
“啊——”眼見着他撲了上來,許雨晴條件反射地閉緊眼睛,伸出了水果刀!只聽見突兀的一聲“撲哧”響……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凝固了。
許雨晴驚恐萬狀地睜開眼,駭然發現手裡的水果刀竟然不偏不倚,插入了柳子鬱的左胸口!
他滿臉抽搐,表情痛苦,與她不約而同地視線下移,陡地看見許雨晴的雙手沾滿了鮮血,那血是從他的胸口處涌出來的,順着刀刃、刀柄,再順着她的手流至地板……
接着,柳子鬱再也支撐不住,撲通一聲歪倒在地上,身體又抽了幾下後,終於不動了。
許雨晴張大了嘴,呆滯了不知道多久纔回過神來——她殺人了!
她就像是一具失去魂魄的遊魂,怔然丟掉手裡的水果刀,飄飄忽忽地打開門往屋外走去,是如何坐電梯下得樓來,又是如何走出小區大門,來到大街上的毫不自知。
她不知道自己該走向何方,只是茫然地往前走,停不住腳步往前奔跑。
路人們被她的樣子嚇到了,衣服被扯破了,明顯有扭打過的痕跡,頭髮被柳子鬱拉扯後,凌亂地耷拉下來,最可怕的還是她手裡的鮮血……
燃燒了三十年的青春年華,愛着的時候無所顧忌,她用最好的年華助燃,生怕燒得不夠熱烈。爲了追逐一份不可期冀的愛情,她丟失了自己最寶貴的東西,只剩下一副憔枯的軀殼,連靈魂都**得惡臭不堪。
曾經她流連忘返的那些奢華,再也不屬於她,名利、權勢,還有金錢,不過只是一場浮華,等到她真正轉回頭來審視過去時,才發現她所擁有的,寥寥無幾……
許雨晴就這麼無意識地往前走着,清醒時發現自己正在街上漫無目的遊蕩,舉目都是匆匆掠過又驚恐地看着她的陌生人。她不找誰、不問路、不看方向,只是走,一步步地走,心想走到哪裡都一樣。
活了三十年,才發現,自己連個家都沒有。她忽然想起了養父許雲博,想起了妹妹許文心,眼淚禁不住噴涌而出。
直到走不動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江邊,站在江堤上身子晃悠悠的,這時候身後跑來兩名片警兒,估計是剛纔有路人報了警,見她身上有血,又精神恍惚,就把她當作了精神病裡跑出來的病人。
許雨晴被帶到了警察局,一番仔細盤問後,她道出了事實經過,最終被關押入獄。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這天夜裡,許文心睡得特別不好,總是半夜突然驚醒,反覆來回兩三次,等到早上醒來時便覺得頭痛欲裂。
今早是她出獄的日子,聽那位帥哥,也就是她所謂的“未婚夫”蘇墨說,她家裡已經沒什麼人在了,父母都已過世,爲了方便照顧她,他會把她接到姐姐和姐夫的家裡。
他的姐姐,也就是那個叫蘇繡的女子吧……
心裡正想着,蘇墨和蘇繡就都來了,蘇墨說已經辦完了出院時後續,於是一行人回到慕雲錦的別墅。
許文心趁機將樓上樓下的房間欣賞了一遍,蘇墨則把她帶到了她的臥室,室內是按照她家的佈置裝扮的,爲了讓她恢復記憶,他刻意做此安排,並在她的牀頭櫃上擺上他們倆極少數的幾張合影照。
許文心果然看見了,手觸摸向相框,她的心口處沒來由地微微一陣收縮,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痛,卻又夾雜着絲絲甜蜜,莫名的複雜情緒蘊滿整顆心,太陽穴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她似乎想起了某些畫面,可是卻又很模糊,因爲頭實在太痛了,她只能不去深想。
擡手輕按住太陽穴的瞬間,目光剛好落在一旁又大又亮的更衣鏡上,一眼就看到自己額前纏着的白色紗布。她伸出手,拉下一縷頭髮遮擋,然後又將頭髮別到耳後,露出那塊白白的紗布。
反覆幾次,最後她用手小心翼翼地揭開那塊紗布,眉骨上方露出一道清晰且醜陋的疤痕。
她凝視着拿到疤痕,腦中浮現起早上出院時,醫生在給她的傷口上藥時說的話,“許小姐,有件事要和你說,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在你的傷口癒合之後可能會留下疤痕。”
說白一點,就是破相。
醫生說完,她感覺自己一直掛着笑容的臉皮有些僵硬。
這時候,一直守在身邊的蘇墨緊緊地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地說:“文心,你聽我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蘇繡也勸:“沒事兒沒事兒,一個小小的傷疤而已,總會好起來。別說蘇墨,我也會把你當好妹妹看待的。”
醫生也許是怕她想不開,又勸慰道:“不用太擔心,過段時間,去一趟我們十七樓的整形科,一切都沒問題的。”
醫生和蘇墨之後又說了些什麼,她沒太在意,回過神來的時候,蘇墨和蘇繡有打算送她去心理科的架勢。
她微笑着說:“還好,我覺得這道疤痕也不是太難看,你們不覺得它長得像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嗎?”
蘇繡和蘇墨不約而同地面面相覷。
許久,蘇墨的聲音有些發顫,“文心,你還好吧?”
……
看着鏡子裡那張臉,蒼白憔悴,眉骨上方那道肉紅色的醜陋疤痕,以及像蜈蚣腳般交織的羊腸線,只有將額前的頭髮打碎才能遮住,她顫着手將紗布重新粘在額頭上,無力地撐着一旁的檯面。
鳳凰涅槃?浴火重生?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事情已經這樣了,怎樣都回不去,如果不這樣說,還能怎麼辦?
從臥室裡出來後,正好蘇墨進來叫她去樓下吃飯。到了樓下,寧子正在看電視,蘇繡拿着遙控器調頻道,這時候畫面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她被兩位警察架住,四周圍攏了許多的記者,鎂光燈頻頻打在她的身上,樣子看起來十分落魄,狼狽極了。
“許小姐,有傳言稱柳生生珠寶的少東柳子鬱是被你殺害的,請問你能對此事做個說明嗎?”
“許小姐,請問許氏前任董事長許雲博先生的死,是不是也和你有關係?”
“請問許小姐,當初你和慕雲錦先生不能聯姻的真正原因是什麼?聽說一個月前暮光集團在海外遭遇環保糾紛案,您能不能說一下你的看法?”
“許小姐,能不能跟我們談一下你的身世?”
“許小姐——”
記者們的話還沒有問完,畫面裡的許雨晴已經被警察帶上了一輛警車。
……
許文心看着這畫面,覺得電視機裡的那個女子看起來有些眼熟,而且她也姓許,跟她一個姓。難道,她們倆有什麼關係?
她迷惑地回首,看向蘇墨問道:“她也姓許?爲什麼我覺得她很眼熟?”
蘇墨和蘇繡臉色都有些尷尬,尤其是蘇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蘇繡想了想,蹲在她身前,“你想起來些什麼嗎?”
許文心搖了搖頭。
蘇繡握住她的雙手,告訴她說:“她是你父親收養的女兒,曾經她做過很多壞事兒,現在終於得到該有的懲罰了。”話落,她擡眼看了看許文心的額頭。
許文心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問:“你是說我這額頭之所以受傷,也是因爲她嗎?”
蘇繡哽了一下,良久,才微微頷首,“不只是你,還有我和蘇墨。”
許文心歪着腦袋,卻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蘇墨不忍心看她那副懵懂的樣子,心念一動,突然說道:“姐,我想和文心結婚。”
門口,慕雲錦跨腳進了別墅,正好聽見蘇墨的話,遠遠地揚聲問道:“誰要結婚?蘇墨嗎?”
蘇墨回首,篤定地點頭,“是的,姐夫,我想和文心結婚!結了婚,我才更方便照顧她,我不想她再受到任何人的傷害。”
蘇繡張大了嘴,驚訝不已,“蘇墨,這……會不會太突然了?文心還沒恢復記憶,而且你們倆都還年輕,現在就結婚合適嗎?再說,這種事兒……你應該先問一問文心的意思吧?”
蘇墨難堪地看了一眼許文心,自知是自己太心急,怎料到她竟然乾脆地回答:“好啊,結就結吧。”
蘇繡愕然,愣怔地問:“文心,你知道結婚是什麼意思嗎?”聽說失憶後的人,理解能力也有所下降,她如此慎重,只是不想他們倆以後後悔。
怎料許文心點了點頭,“嗯,我明白,結婚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我想和他在一起。”一邊說着,她一邊手指着蘇墨。
這是許文心本能地回答,既然他們都說她已沒什麼親人,除了一個未婚夫能照顧她以外,她連個可以依靠的人都沒有。
她以前是怎樣的人,是做什麼工作的,年齡有多大,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做什麼,連這些最基本的信息都是那個叫做蘇墨的男人告訴她的。對他,她不討厭不反感,倒是每每與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心跳,她不明白那種感覺是什麼,她只知道和他在一起,她覺得很安心。
她還理解不了“結婚”的真正意義,隱約知道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意思,所以她想也不想就答應了。
蘇墨和蘇繡都很意外,但是當見到她清澈的眼底閃爍着晶亮的光芒時,臉上洋溢着淺淺的笑容時,姐弟倆不覺莞爾。
一旁的慕雲錦見狀,雙手插在西裝口袋裡,慢悠悠地走進來,邊走邊調侃道:“很好,當事人都沒有意見,那我和蘇繡也舉雙手贊同。對了,要是你們倆不介意,不如跟我和蘇繡一起辦婚禮吧?”
蘇墨的面上明顯很興奮,激動地握住許文心的一雙柔荑,笑得滿臉幸福。
看見他那副呆樣,蘇繡忍不住笑話他,“看把你樂得,要是等到文心恢復了記憶,一定會覺得虧死了!”
蘇墨不以爲意地笑,拽住許文心的一雙手捨不得放。
慕雲錦則催促她:“好了,蘇繡,你也別光顧着笑話蘇墨,是不是忘記昨天我和你的約定了?”
蘇繡撇了撇嘴,“當然沒忘。”
慕雲錦和她說好,今天要去老宅向奶奶請罪,解釋他們倆簽署假結婚協議書的事兒。慕雲錦攬住她的肩頭,轉身就要向門口走去,卻聽見蘇繡啊了一聲。
慕雲錦蹙眉,回頭看過去,她臉色有些發白,捂住肚子好像很難受的樣子。他緊張地問:“怎麼了,是不是吃壞了肚子?”
蘇繡搖頭,只覺得胃裡隱隱翻攪着,有一股酸水往喉嚨裡涌的感覺。
“那是什麼?該不會……”慕雲錦垂眼,看見她捂住肚子,忽然想起在湖邊小屋時替她買衛生巾的那一幕來,便湊近她耳根悄聲地問:“是不是你例假來了?”
蘇繡很想吐,卻又吐不出來,聽見他說的話更是無法剋制,直憋得一張俏臉發青。最終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直接衝向了廁所,哇哇大吐特吐起來。
黃阿姨剛好從傭人房裡出來,看見了這一幕,第一反應便是:“先生,會不會是太太她……懷上了啊?”
別墅裡的人全都眨了眨眼,又齊齊看向洗手間裡的蘇繡,都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說:“嗯,很有可能。”
於是乎,行程全盤打亂,慕雲錦帶着蘇繡沒有去老宅,而是直接去了醫院——做孕檢!
結果出來一看,果然不負衆望,蘇繡懷孕了!
慕雲錦狂喜,直接打電話給慕老太太,告知蘇繡懷孕的事兒,不用多說,那假結婚協議書的事兒便不攻自破,全家人都沉浸在新生命即將降臨的喜悅中。
慕老太太立馬囑咐他們倆說,“那就別回來了,讓劉坦把你們倆安全送回家,待會兒我和你爸,還有玲姨直接過來你的別墅看蘇繡!”
等到慕雲錦和蘇繡回到家,前腳剛落地,後腳慕老太太就殺到了。
來的,還不止慕老太太、慕蕭白和周香玲,還有慕嵐、薛凱,以及慕楓和瞿苗苗。一大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開車進了別墅,全擁進屋子裡,把主角人物蘇繡圍在中央。
慕嵐和薛凱已重歸於好,他們決定不惜花費重金,一定要找到方法努力生一個孩子,不過薛凱保證說,即使慕嵐最終懷不上孩子,但他們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收養一個乾女兒,至於乾女兒,毫無疑問就是小調皮蘇寧了。
慕楓和瞿苗苗則是按照慣例,一週回老宅看望老輩們兩次,正巧今兒是他們回老宅的日子。聽說蘇繡懷孕了,慕楓就被瞿苗苗拉着一同來看望蘇繡。
所有人都在爲蘇繡感到高興,都在說着祝福的知心話,只有慕楓一個人,一臉愁眉莫展。因爲他心裡清楚,這一來,自己免不了又要被催婚了。
果然,慕老太太喜滋滋地跟蘇繡寒暄了一會兒,轉過臉來時正好見到他,便擡手指着慕楓的臉說道:“慕楓啊,你看看你也老大不小了,人家蘇繡都懷上了,可你和苗苗八字還沒一撇兒,你說我心裡急不急啊?”
瞿苗苗笑着打圓場,佯裝親暱地挽住慕楓的手:“奶奶,瞧您着什麼急啊?我和慕楓纔開始交往不到兩個月,怎麼可能那麼快結婚呢?”
誰知,一道低沉的嗓音不服輸地嗆聲:“誰說不能這麼快就結婚?只要感覺對了,就能結!”
慕楓的話剛說完,原本客廳內的喧鬧聲突然戛然而止,室內驟然變爲鴉雀無聲。大家愕然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慕楓,愣了足足五秒。
直到慕老太太第一個發話了,大家纔回過神來,她欣喜若狂地問:“慕楓,你的意思是說,你也想結婚了?和……苗苗?”
慕楓突然一怔,只覺得自己好像落入了奶奶的圈套,可是看着衆人**裸注視着他的目光,尤其是慕雲錦和蘇繡注視着他的時候,他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話。
“廢,廢話!不是和她,那是和誰!”他倒是還沒忘,瞿苗苗現在是他的假扮女友。
可是,他這麼一說,立刻就後悔了。
因爲奶奶突然拍了個響亮的巴掌,歡呼道:“那正好,你就和苗苗結婚吧,婚禮和雲錦蘇繡他們一起辦!”
一錘定音!
“……”慕楓語遏,呆滯了。
瞿苗苗的面上也是難掩的尷尬,假扮女友她還能接受,可……假扮老婆?這,這也太……過火了吧?!
她回首想慕楓求救,“死慕楓,都是你乾的好事兒,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難不成你真打算結婚啊?”
慕楓在她耳邊咬牙切齒:“當然得結!還不都是你出的鬼主意,要不是你那嘮什子的假扮女友,你也用不着被逼着假扮老婆!哼,你以爲我稀罕你當我的老婆啊?”
“你!”瞿苗苗敢怒不敢言。
慕老太太雀躍地把兒孫們召集到客廳沙發上坐下,拿出黃曆來選日子,左商量右商量,就這樣把三對新人的婚禮日期給定下來了。
慕雲錦擔心老婆的身子受不了,便悄悄扶着她來到室外的小花園裡。
蘇繡想起剛纔看見慕楓的臉色似乎有些異樣,說不出來哪裡異樣,總是覺得他和瞿苗苗之間有些什麼不同尋常的故事發生過。他們倆看起來總是吵吵鬧鬧,卻殊不知這樣的歡喜冤家最容易產生感情,只不過讓他們倆結婚似乎真的是快了點兒。
慕雲錦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臉色不禁陰沉了下來,沉聲問道:“蘇繡,你在想什麼?”
蘇繡怔忪了一下,實話實說:“我只是好奇一件事,不知道爲什麼慕楓那麼快就答應結婚了,還有瞿苗苗和他兩個人的表情都看起來怪怪的。”
慕雲錦抽了抽嘴角,吃味起來:“什麼?你到現在還想着他?”口吻明顯含有濃濃的酸味。
蘇繡忍俊不止,“我都懷了你的孩子了,哪會想着他?你也真是的,太看得起自個兒的老婆了。”
慕雲錦的臉色這才露出一絲笑容,“話說回來,他就是想我也不會給他機會,要知道對付他,我還有殺手鐗沒使出來呢。”
“殺手鐗?”蘇繡眨了眨眼,擡首蹙眉問道,“什麼殺手鐗?”
難道,慕雲錦到現在還對慕楓心存芥蒂?
只見慕雲錦半彎的脣弧帶上一抹極其少見的惡意。
“我會找人灌醉他,去了他的精子,再灌醉他的女朋友,取了瞿苗苗的卵子,然後把她弄暈,把受精卵給她打進去。”
“……”蘇繡語遏,驚愕不已地看着自己的老公,完全沒想到他會有這樣邪惡的想法。
慕雲錦勾了勾脣,篤定地說:“就算他們倆之間沒什麼事兒發生,我也會給他們弄出點兒什麼來,絕不給慕楓留半點兒念想後悔!”
“……”蘇繡的嘴角再次抽搐。
不再理會他,蘇繡在石凳上坐下來,慕雲錦則走過來吮住她的手指,輕噬,微微擡起她的臉蛋,脣輕輕落下去,“老婆,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婚禮?”
蘇繡想了想,搖頭:“我不知道。”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不過她倒是不介意把準備婚禮這樣的麻煩事兒全權交給慕雲錦負責,“要不,你負責安排婚禮吧,反正我這身子也不太方便。”
慕雲錦倒是很興奮,執起蘇繡的一雙手,湊上嘴輕輕啄了一口,“遵命,老婆!”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時年,農曆七夕之日。
在皇城,男女老少的市民們都知道,位於市中心東部最繁華的地帶有一處著名的婚禮廣場,這裡是眷侶們舉行婚禮的最佳場所,每年都吸引了成千上萬的遊客觀覽,已成了本城一道旅遊觀光的著名風景線。
今年的七夕節當天,婚禮廣場被人包了全場,全城都傳言着暮光集團老總即將在此舉辦盛大婚禮的喜訊。
毋庸置疑,這場曠世紀的盛大婚禮,吸引了諸多媒體的眼球。之所以會如此受矚目,除了這是暮光集團總裁的婚禮之外,同時也是名門慕家和瞿家聯姻的婚禮,還是許氏集團唯一繼承人許文心的婚禮。
不論哪一位主角,都是近期商界、政界上備受關注的風雲人物,可想而知,現場的氣氛有多麼熱烈了。
此時此刻,三位新娘子都在化妝室內做最後的準備。趙雯雯作爲蘇繡的好友兼職婚禮司儀,也穿上了盛裝,一襲冰綠色包臀晚禮裙,襯得她的身子高挑曼妙,推門而入就看到化妝室內來回忙碌的化妝師和服裝師。
“來來來,準備了哈,要開始了!”趙雯雯往裡探了探頭,“三位新娘子呢?”
說話間,化妝師和服裝師已十分默契地讓開一條路來,幾張寬大的貴妃椅上坐着三位漂亮的女主角,髮型師們正在爲她們做造型。
三位美女各有各的味道,蘇繡知性典雅,瞿苗苗嫵媚甜美,許文心則宛如墜入凡間的天使,就連同爲女人的趙雯雯見了,也不禁連連稱讚,“娶妻如此,夫復何求?”
蘇繡、瞿苗苗,還有許文心都禁不住“撲哧”一聲笑出來。
趙雯雯卻不敢耽擱,拍了拍手巴掌催促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們今兒個都特別高興,先別光顧着笑,趕緊把頭髮做好了就來現場,嘉賓全都到齊了!”
三個女人都不約而同地說道:“知道了,馬上就來!”
……
中午十二點零八分,婚禮開始了,所有皇城社會名流都聚集在此,參加這場盛大的婚宴。一首悠揚的樂曲響起後,司儀趙雯雯便款款走上臺來。
“尊敬的先生們、女士們,各位來賓們,大家好!歡迎來到這場結合多種風格的婚禮現場,這是由法國著名婚禮策劃公司ghk設計的一站式結婚典禮,在這座精緻的婚禮廣場,大家可以看到三對新人的婚禮。這樣呢,不僅能節約您的時間,節省您的汽油,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節省月算和花銷開支,大家說是不是啊?”
趙雯雯一段詼諧輕鬆的調侃話拉開了這場婚禮的帷幕,臺下的人都愉快地笑起來。在來賓們的笑聲中,她接着主持:“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們這場婚禮呢,有三個不同的概念。請大家注意我正前方,是由薔薇花牆組成的通道,待會兒我們的一對新人會從這邊進來,大家快看,這道薔薇花牆的通道美不美啊?”
所有人隨着她的目光往正前方看去——
那是一道由各個品種的薔薇花組合而成的花牆,綠色、粉色、白的、紫的……怎一個美字能形容呢?所有人都不覺眼前一亮,豔羨地綻開了笑容,紛紛回答:“美!”
趙雯雯順應着大家的回答,笑道:“好,請大家期待哈,一會兒我們的新娘子會比這道花牆還要美哦。”
“哈哈哈——”下面又是衆人歡樂的笑聲。
“接下來,請大家注意看我的右手邊,這裡有一支享譽國外的聲樂合唱團,全都是我們其中一位新娘子的好朋友,今天是特地來客串xxxxxx,大家跟我一樣幸運,沾了新娘子的光可以免費看一場世界級的聲樂表演!”
聽了司儀的介紹,有不少的觀衆都驚喜不已,紛紛點頭稱讚這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婚禮。
“至於我左手邊的通道,大家可以看到全張貼滿了新郎新娘的照片,有他們的各種獨照,也有合照,記錄了他們曾經美好的過去和青春,並且通過新郎的十副畫作,向我們展示了他們對未來的美好期望。”
那些照片是蘇墨花了許多功夫從同學們那裡找來的,這樣做的目的其實很簡單,他想通過這種方式,幫助許文心找到過去的記憶,而且這樣做還能讓參加婚禮的來賓們瞭解他們倆的愛情歷程。至於那十副畫則是他花了整整一個多月趕製出來的,雖然不見得多精美多專業,卻是用盡了心思。
來賓們紛紛點頭,對新郎的用心良苦都讚不絕口,羨慕着新娘的幸運……
“每個概念都清楚地地代表了每對新人的個性特徵,我敢說你們一定都在想:哦,天啊,多麼了不起的婚禮,怎麼想出來的啊?請允許我告訴你們,將婚禮籌辦成這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哦,全是新郎們花費了許多功夫才商量出來這麼精緻,這麼完美的曠世婚禮!”
司儀臉上的表情豐富極了,極具感染力,不禁越來越讓人好奇新郎新娘們爲何還沒出場?成功地勾起大家的好奇心,趙雯雯得意極了,這才隆重地介紹道:“好啦,讓我們歡迎三對新人入場!請——”
悠揚的婚禮進行曲再次響起,三個通道的盡頭,三對新人一一緩緩入場,正中央是慕雲錦和蘇繡,右手邊是慕楓和瞿苗苗,左手邊則是蘇墨和許文心。
來賓們拍着手掌,衷心恭迎他們入場……
新郎們個個英俊倜儻,新娘們個個貌美如花,他們一對對手挽着手,一步步走至廣場中央。
待他們站定,趙雯雯便笑着拿出兩個大大的標識牌,解釋說:“大家可以看到我們這場婚禮與一般的婚禮很不一樣,所以我們接下來的這個環節呢,相信大家也是第一次看見,我敢保證,一定會很好玩哦。”
樓下有個小孩兒看見趙雯雯手裡的牌子,好奇地插進話來:“是不是要玩遊戲啊?”
小孩子的母親正要制止,趙雯雯高興地笑道:“很好,這位小朋友猜得很對,只不過呢我們不只是玩遊戲,而是給三對新人制造一點麻煩。那麼,究竟是什麼麻煩呢?”
她亮出手裡的牌子,大家定睛一看,一個藍色牌,正面寫着‘我’,反面寫着‘她’;另外一個粉色牌,同樣正面寫着‘我’,反面則寫着‘他’。
趙雯雯解釋道:“讓我們來檢測一下他們是不是真的愛對方,對另一半的愛到底有多深,現在我要問一個很簡單的問題,每一對中,雙方都必須背對背站着,並用這兩個牌子來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他們的回答一致就說明他們對彼此很瞭解,對對方也是真愛,並且愛有多深,瞭解也有多深。現在大家能不能告訴我,你們想看他們玩這個遊戲嗎?”
毫無疑問,所有人都興奮地揮舞着手,異口同聲地喊道:“想!”
“很好,現在我宣佈,遊戲開始!有情第一對新人,慕楓先生和瞿苗苗小姐!”
嘩嘩譁,掌聲響起,慕楓和瞿苗苗走至趙薇薇身旁,背對背地站好,並接過伴娘伴郎遞過來的牌子。
“記得不許偷看哦,好,現在問題開始了,”趙雯雯故意一頓,繼續,“請問,在你們兩人之間,是誰先愛上對方的?請作答!”
慕楓和瞿苗苗不覺都嘴角一抽,愣了兩秒,同時舉出牌子,結果慕楓舉了個“她”,瞿苗苗則舉了個“他”。
臺下好一陣鬨堂大笑,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的牌子,立刻開始窩裡反了。
“死慕楓,你怎麼能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是我先愛上你的呢?”
“難不成,你要我說是自己先愛上你啊?”
兩人旁若無人地開始嗆聲了,卻毫不自知在衆人眼裡,他倆就是一對幸福的歡喜冤家。
趙雯雯趕緊出聲請出下一對,“好了,我們先請慕楓先生和瞿苗苗小姐稍作休息了,現在有請下一對,蘇墨先生和許文心小姐!”
蘇墨和許文心上來後,趙雯雯提了相同的問題,這一次蘇墨和許文心的答案非常一致,獲得了大家的掌聲。其實臺下沒人知道許文心喪失了記憶,至於是誰先愛上對方的問題,則是因爲許文心曾私底下問過蘇墨。
那是在許文心住進慕雲錦的別墅後第二週,某個月圓之夜,她和蘇墨一同坐在別墅的小花園裡賞月,那天的風很清爽,不冷也不熱,月光照在身上很舒服。
許文心就這麼突然問出了口:“蘇墨,能不能告訴我,我們倆是誰先愛上對方的?”
蘇墨想了想,目光溫柔如許地看着她回答:“是我,是我先愛上了你,從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你了。但是我沒有你勇敢,所以我一直不敢說出口,如果早知道你會發生這麼多不幸的事,我一定會先向你告白。”
許文心的心湖起了漣漪,目光瀲灩地望着他:“誰說我不幸了?蘇墨,這一生能遇見你,就是我最大的幸運,就算我一輩子都無法恢復記憶,我也覺得值得。”
……
許是都想起了這個溫馨的畫面,兩人注視着對方,目光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脈脈深情。
趙雯雯適時地出聲請他們倆下場,“好了好了,哎呀呀,我相信在場的來賓們已經快被這一對給甜死了,哎呀,真是太甜蜜了!太令人嫉妒了!讓我們這些還單身的人情何以堪啊?!快快快,還是趕緊請出下一對新人吧!”
大家再一次愉快地笑出聲來,並鼓掌迎出最後一對新人。
“各位尊敬的來賓,下一對是我一直歡呼了好久的情侶,而最後,他們終於如我所願走在了一起,並結出了愛情的結晶,爲他們倆主持一場婚禮也是我的心願,現在容我隆重有請慕雲錦先生和蘇繡小姐!請給他們掌聲!”
“同樣的,這一對新人呢要接受我們愛的考驗,請舉牌。”
慕雲錦和蘇繡十分配合地舉起手中的牌子,趙雯雯故意放慢語速,問道:“請問慕雲錦先生和蘇繡小姐,你們兩位是誰先愛上對方的呢?請—作—答!”
兩人想也不想,便高舉手中的牌子,慕雲錦舉起了藍色牌中的‘我’,而蘇繡同樣也舉起了粉色牌中的‘我’。
見狀,大家都紛紛鼓掌。
“哦豁,原來他們倆從一開始就互相喜歡上了對方呀,恭喜恭喜,恭喜你們喜結連理!”
……
慕雲錦臉上漾出淺笑,將蘇繡攬緊,微微彎曲的薄脣輕輕印上她的脣,清眸有如夜空裡最閃亮的辰星,勾起的脣角牽出完美的弧度。
“老婆,既然你已經承認了,那能不能再詳細地告訴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我的呢?”他得寸進尺地纏上她的腰,親暱地和她擁在一起,甜蜜的畫面羨煞周圍的一圈女眷。
蘇繡抓住他的手,不讓他再過火,臉帶羞色地說:“那你呢,你不是也承認了的?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從什麼時候愛上我的呢?”
他笑得很邪惡,但是眼裡的寵溺和誘魅顯得輕柔無比,“好吧,我招,我全招,其實是……我不知道。”
她嗔怒,“什麼?你不知道?!慕雲錦,你敢說你不知道?!”
他悄聲笑道:“嗯,是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的眼裡就離不開你。那時候我自欺欺人說是爲了報復,現在回想起來,其實不是,根本就是我被你深深吸引了,我只不過是爲了找一個藉口,讓自己呆在你身邊而已。”
蘇繡怔怔地看着他,聽他溫柔地說着話,心裡暖融融的……
雙手鉤上他的頸脖,主動在他脣上印上了自己的吻,雙雙脣邊都抑制不住地逸出滿足的美麗的微笑……
但幸光華不負,盡皆完滿。
——全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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