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梓沫正整理着,忽然有人給她遞了一條毛巾,尹梓沫說了謝謝,接過毛巾,擡起頭卻看到顧亦寒站在自己眼前。
她下意識地想要將毛巾丟回去,待看到顧老爺正看着自己,當下笑着看向顧亦寒,“謝謝老公,你真體貼。”
說完,拿着毛巾擦了臉還有頭髮,總算是乾淨了一些。
到了飯點兒,一家人圍在餐桌旁,尹梓沫還有顧青蘿幫着王嫂往桌上端煮好的餃子。最後一鍋煮的尹梓沫包的餃子,裡面有幾個爛了,模樣甚是悽慘。偏偏王嫂還將那盤爛餃子放到了顧亦寒面前。
尹梓沫捂住臉,好丟臉,偷偷地看了顧亦寒一眼,就見他對着那盤奇形怪狀的餃子吃的津津有味。
尹梓沫心中劃過一抹溫暖的感覺,接着,她連忙搖了搖頭,不許動搖,不可以因爲他一點點的好,就忘記他曾經有多惡劣!
顧青蘿忽然叫了一聲,衆人齊齊地看向她,就見她從嘴裡拿出了一個硬幣,接着笑得開懷,“哈哈,被我吃到了,明年我一定會走運了!”
一旁的顧青楓無奈地看她一眼,“顧青蘿,都要嫁人了,你可不可以像個女人一點兒?真不知道哪個男人能受得了你。”
顧青蘿瞪着眼睛看他,“你管我!”
顧止安看着她開心的樣子,心中的大石總算是放了下去。因爲蘿蘿母親早逝,而蘿蘿雖然不說,可他也知道,這麼多年,她一直沒拿蘇瑾當成過是自己的母親。所以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儘量的彌補蘿蘿。
那天打她,一是他以爲蘿蘿動手推了蘇瑾,二是,他那個時候剛剛知道自己被小寒安排去了一家小公司做管理,被流放的滋味,讓他感到屈辱。所有的情緒擠到一起,他衝動之下,纔會對她動了手。
當初蘇瑾會在法庭上指證他,是他授意的。這些事,蘇瑾也都有參與,可是她還懷着孩子,他不能讓她也進到牢裡,而指證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身上,對她而言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這些他沒辦法告訴蘿蘿。蘿蘿甚至爲了救他出來,要嫁給歐陽雄的兒子,他的確沒有辦法接受,他從小到大捧在手心裡的女兒居然要嫁給歐陽雄這個惡魔的兒子,他怎麼咽得下這口氣,可他也知道,他能出來,正是因爲蘿蘿會嫁給歐陽天舜,他有什麼理由反對?
順着小謹的話同意了他們的婚事,看到蘿蘿跟歐陽天舜相處的很好,他自然也就沒有了別的要求。可是蘿蘿這孩子,卻開始跟他疏遠起來。
不過她現在笑得這樣開心,大概是不再記恨他了。
顧亦寒將眼前那盤餃子全都吃進了肚子裡,尹梓沫故意側過身,不想再看到他。
吃完了餃子,尹梓沫還有其他女眷被顧老夫人叫去包紅包,男人們則是被安排去貼對聯。
顧家有每年給村裡的小孩子還有老人發紅包的傳統。今年正好在別墅裡,便由顧家人親自來包。
尹梓沫被顧老夫人叫到了裡屋去包紅包,顧老夫人看着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嘆了口氣,“小沫,我把白英叫來,你不會生媽的氣吧?”
尹梓沫包紅包的手頓了頓,“她是顧家的女兒,回家過年,我沒有理由生氣。”
“你跟小寒離婚,是我們顧家的損失,雖然白英對你做過許多過分的事情,可是到底她還是顧家的女兒,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化解一下彼此之間的矛盾。”
尹梓沫努力擠出一抹笑容,“以前還是顧家媳婦的時候,我不想化解跟顧家二姐的矛盾,現在我已經不是顧家的兒媳了,就更沒必要跟她化解矛盾了。”
想到當初顧白英派人去對她做那些禽獸不如的事情,她的身體還是會忍不住顫抖。當初,之所以會放過顧白英,是不想讓顧亦寒斷了跟顧白英的姐弟親情。可是這並不代表,她就已經原諒了顧白英。
顧老夫人知道自己多說無益,只無奈地說:“你還肯陪小寒過來,照顧老爺的心情,我很感激你。”
尹梓沫笑着看向顧老夫人,“您言重了。”
還未包好紅包,秋叔過來找尹梓沫,說是顧老爺讓她陪着去散步。尹梓沫連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跟着秋叔,來到了顧老爺身邊,顧亦寒也在。
尹梓沫腳步頓了一下,接着笑着走到顧老爺身邊,“爸,您這是要去哪裡散步?”
顧老爺笑着握住她的手,“爸爸帶你……去看看,我跟你外婆……曾經,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尹梓沫有些詫異,顧老爺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接着示意顧亦寒推動輪椅。顧亦寒推着顧老爺到了一個河邊,河面上結了冰,河邊都是積雪。
尹梓沫想起顧老爺曾經畫的那幅畫,忍不住問:“爸爸當初畫的,就是我外婆在河邊洗頭的畫面嗎?”
顧老爺笑着點了點頭,“那段時光,是我……我這輩子最……最難忘……”眼前彷彿還可以看到她提着水桶走過的畫面。
她的頭髮快到腰際,沒事的時候,她喜歡在河邊梳頭,嘴裡總是哼着家鄉的歌謠,微風吹過,她的頭髮總會被吹起來,她急急忙忙的壓下,擡起頭看到站在不遠處的他,她喜歡笑着叫他。
“士巖,快過來。”
顧老爺閉上酸澀的眼睛,來這裡的時候,他總是會忍不住想起那段久遠的時光。可是想的久了,腦海裡竟然都快想不起她是什麼樣子。
一遍一遍的回憶,卻讓他的內心更加的痛苦。
尹梓沫握住他的手,“爸,過了這麼多年,我想外婆早就原諒了您,因爲愛,她一定希望您能一直平安幸福,健康。所以,您一定要快些好起來。這樣才能把你們的故事全都講給我聽。”
顧老爺欣慰的笑了笑,“好。”他看着一旁的顧亦寒,又看向尹梓沫,將兩個人的手放到一起,“看到……看到你們在一起,就……就好像完成了我當年.....未完成的心願。”
就像隔了一段時空,又看到了他們在一起。如果時光再來一次,他寧願跟她在這河邊平平靜靜的生活一輩子,也不願再爲了功名利祿,讓她客死異鄉。
顧亦寒握緊尹梓沫的手,看向顧老爺,“爸,你放心,我跟小沫會一輩子都在一起的。”
尹梓沫下意識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顧亦寒握的很緊,她抽不出,一輩子?到了這種時候,他怎麼還能輕易地說出這些話?
從河邊回到別墅的時候,顧青蘿跟顧青楓兄妹兩個正在門口貼對聯。顧青蘿指揮,顧青楓負責貼,顧青蘿一會兒喊着左邊兒高點兒,一會兒又喊右邊兒高點兒。
顧青楓一會兒往左邊兒擡高,一會兒又往右,寒冬臘月的,出了一頭的汗。顧青蘿摸着下巴,想了想,笑着說:“還是有點兒低,哥,要不你再整體往上擡擡?”
顧青楓沒好氣地看她一眼,“那你不早說!害我調了這麼久!”
“我也是剛剛看出來貼的有點兒低啊。”顧青蘿一臉的無辜,顧青楓直接從板凳上跳了下去,“要貼你貼吧,我不伺候了!”說完,擺手就走。
顧青蘿連忙追了上去,“顧青楓,你怎麼能就這麼走了?我根本勾不到好不好?”
“跟我有什麼關係?叫你的歐陽天舜過來幫你貼啊。”
“顧青楓!”
兩個人的聲音越來越小,顧亦寒看着兩個人打鬧着走進了屋裡,示意尹梓沫扶着顧老爺的輪椅,接着動作利落地跳上了板凳。
秋叔正巧走了出來,恭敬地說:“老爺,夫人說有事找您商量。”
顧老爺拍了拍尹梓沫的手,“你們貼,爸爸……爸爸先進去。”秋叔走到顧老爺身後,從尹梓沫手上接過輪椅,推着顧老爺走了進去。
門口只剩下了顧亦寒跟尹梓沫兩個人,尹梓沫本來想走,顧亦寒正好回頭看她,“正不正?”
尹梓沫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左邊高了。”
顧亦寒調了調,“現在呢?”尹梓沫又擡頭看了一眼,“是左邊,你怎麼把右邊兒擡高了?”
顧亦寒又擡高了一些,尹梓沫停在原地,給他指揮,好不容易貼好了對聯,顧亦寒腳下的凳子忽然往一邊兒倒。
尹梓沫驚呼一聲,往前跑了兩步,顧亦寒扶着一旁的門框,笑着看她。尹梓沫知道自己被耍了,當下氣惱地瞪了他一眼,走進了別墅。
吃了晚飯,按照習俗,一家人坐在客廳裡,等着辭舊迎新,電視上是固定節目,春節聯歡晚會。
顧老爺身體不好,吃過飯沒多久,就跟顧老夫人回了房間。尹梓沫不用跟顧亦寒演戲,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
有人提議打麻將,尹梓沫本來不想參與,可是一羣人都去打麻將,顧正弘帶着藍藍出去放煙花了,沙發上就剩下她跟顧亦寒兩個人,就連一向不愛湊熱鬧的顧青檬都要去打麻將。
尹梓沫立即擠出笑臉兒,“我也打!我也打!”說着,就順着人羣走到了麻將桌旁。顧青蘿將尹梓沫按到一個座位上,“我跟小嬸嬸一夥兒!”
尹梓沫連忙推她,壓低了聲音,“我不會打!”
“沒事兒,你就瞎打好了,我給你當參謀。”顧青蘿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尹梓沫這才安分地坐在了那裡,蘇瑾坐在尹梓沫對面,顧止安站在她身後,顧青檬坐在尹梓沫左手邊兒,顧白英則是坐在她右手邊兒。
幾圈兒下來,尹梓沫輸的有些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