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洞內,灰敗的洞外。兩者間僅一步之隔,卻是遙遙相望,冷漠地毫無來往,猶如兩異的世界。
滲透着陰暗的綠光,穿插於的黑灰紅三者微妙的平衡間,毫無顧忌地攪亂着灰紅,肆無忌憚地的蠶食着黑。
洞的深處,行天一抱頭,蹲在地上喃喃:“能?拋棄過往的一切,從新開始,舍人爲鬼,但可能嗎?不能?繼續這樣渾渾噩噩,不明不白,整天擔驚受怕,可行嗎?”
而吳三刀則是悠閒自得摳着腳:“唉,這做鬼好是好,就這時候最窩火,你說呢?”
你是誰,無所指,卻又有指。
行天一思考着嚴峻的問題,根本沒注意吳三刀的問話。
(居然敢無視我!)
即使是吳三刀粗礦的臉面也是有點掛不住了,甩甩摳腳的手指,瞥了眼苦思的行天一,躡手躡腳起身,走到身旁拎起他耳朵喊道:“喂,你說呢?”
耳邊的炸響,行天一忙不及捂住耳朵,怒氣在眼中叢生,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裡蹦出來:“混...蛋,腦子有....病啊!我招你惹你了。”
“呃,這個嗎,你好像沒招我。但我招呼你了,你不理我,所以啊!”吳三刀滿臉不在乎,心平氣和地抗議。本來這裡憋得難受,外有百鬼溜達,內有傻子自作多情,這樣的壓抑下能不悶嗎?
“哈?招呼我?我根本就沒聽到,就算你叫我,你不會小點聲啊。”憤怒慫恿着行天一抗爭,可哪想心情一激動,連耳朵也順帶着激動了起來。
“哦,我下次會注意的。”吳三刀竟然離奇地承認了錯誤,只不過這態度跟做了壞事的小孩沒什麼區別,也無法從他豪放的大臉上感到一絲的歉疚。
敷衍了事的行徑行天一看得一清二楚,可也正是這態度,才更不好說話。人家都認錯了,你偏要以自己的判斷說他根本沒好好認錯,其實你已經承認他認錯,只是在乎他的態度而已。強忍着耳中的嗡嗡和心中的怨氣,行天一不想繼續糾纏於是道:“那聲音是怎麼回事,還有你爲什麼沒有失憶。”
“哈?你說什麼,什麼聲音不聲音的?這裡有好多聲音。你說的哪個,難道是我放屁的聲音?說話別用這啊那的,我怎麼知道這是哪兒,說話前自己搞搞清楚。”吳三刀抽着鼻子,斜着眼睛,歪着嘴巴,煞是鄙視地反問。
一陣青,一陣白,臉色瞬息兩變。對付吳三刀這樣大拳頭的無賴只能來軟的,硬的?行天一想都不去想了。調節下暴躁的心情,整理下凌亂的思路:“就是那些哭天喊地的鬼叫,我中途失憶應該跟那些聲音有關吧。”
“哦,你說那個啊,說明白點啊。”吳三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不說明白我怎麼知道是什麼東西,你得說得明白我才知道是什麼東西。還有什麼鬼叫不鬼叫的,能叫得文雅點嗎,你聽幻音這名字多好。”
看着吳三刀一臉的陶醉相,行天一內心強烈地乾嘔着。
(我的天,我聽到了什麼?這廝居然跟我談文雅,還好聽地叫幻音!文雅這個詞跟你沾半毛錢關係,你也好意思腆着臉裝風雅,我呸,噁心人!)這就像東施效顰般地讓人作嘔,明明就是個大字不識幾個的莽夫,卻硬是要把自己跟文雅兩字聯繫起來。
吳三刀捋捋不存在的嘴毛,繼續賣弄道:“別大驚小怪的,這些只是皮毛而已。你刀哥我雖然豪放,但我卻是滿腹經綸(luan),學富五車(ju),像我這麼有內涵的人怎麼可能會受影響,即使退一萬步說,那影響對於我有沉澱的鬼來說簡直就是微不足道。”
“噗,噗,噗”行天一苦苦地憋着一張臉,眼睛都彎成了一條線。
(哈哈,笑死我了,還滿腹經綸(luan),學富五車(ju),我看到好多車(ju)在飛,就你還深沉,不知道誰剛纔抖得像抽風。不要臉啊,不要臉!)
“小子,你是不是再笑?”
一驚之下,趕緊收起表情,行天一正色道:“怎麼可能,我只是不知道刀哥居然還是個內秀。”
“那是當然,你刀哥我很內秀的!”吳三刀的兩條粗眉毛得意地飛揚着。
行天一深深地震撼於吳三刀的肯定,抱住肚子,彎下腰,靠在牆上,肩膀微微地抽動着。
“小子,不行啊,嚇住了!”
笑歸笑,行天一暗暗思忖:“想讓這傢伙說實話,比登天也簡單不了多少,至於他所說的那些屁話,不聽也罷。就他還深沉,那我豈不是深到馬裡亞納海溝去了。要是真如他自己所說一樣,他還抖個屁!不過這傢伙沒受鬼叫影響,可想而知他肯定有什麼方法,只不過這一點他是絕口不會告訴我的。”慢慢地行天一從中探出了點味道。雖然還不太清楚真正的原因,但他知道那聲音並不是不可阻擋的,那就已經足夠了。
“刀哥,我其實很好奇,剛纔你還不讓我發出聲音來,現在怎麼大聲嚷嚷都沒事呢?”行天一轉頭看了看四周,雖說在洞的深處,可是洞口那光亮也是看得分明。
“位置不一樣,效果不同唄,傻子!”
(距離?扯蛋都不帶扯這麼明顯的,就這麼點距離沒事了?)
行天一繼續發問:“既然洞內這麼安全,那還呆在外面那麼久幹嘛?”
吳三刀故意嘆口氣,敲了敲自己的心,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指着行天一道:“還不是爲了你,你居然問我,我的心啊!”
“哈?爲我?”行天一火上了。
“是也,是也。你既然表現出那麼強烈的求知慾望,我也不能留你獨自在那裡,是吧!所以我只能捨命陪君子。你看看,我是個多好的鬼啊,見義勇爲,拔刀相助。爲了你,老子差點把命搭上。你居然這樣對我,你知道這有多傷我的心嗎?”。
行天一氣得全身發顫,想出口反駁,可回想起剛纔的幕幕。的確是他救了自己,不管是打醒,還是撞醒都是救了,可行天一最氣不過的是明明被佔了便宜,還是對方有理,只能惱怒道:“那現在怎麼辦,繼續等?”
“你要麼出去看看嘍!”吳三刀耍起了潑皮。
“我...我...”行天一堅持了幾下就放棄了,轉身看向洞口指着綠光,“那什麼東西?”
“哦,那個啊,是鬼。”吳三刀不經意地說。
“那也是鬼?”
“切,少見多怪!這地方除了鬼還能有什麼。”
“就算是鬼!鬼怎麼成了光?”行天一質問着。
“光?你瞎啊!看清楚點,這他娘哪裡是光。”
行天一凝視着,只見綠光不只是光,還有什麼東西在動,只是距離太遠,看不清楚而已。
“別看了,裡面就是鬼。它們被禁制在一定範圍內,纔會看起來像束光而已,那些東西好像是叫鬼蟲,專吞屍體,吸食磷火,所以身體纔會發光,而這些東西也是出了名的狗鼻子,專找死人,活魂,嘿嘿!”說完吳三刀卻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那你還這麼鎮定,就不擔心?你要幹什麼?”
“吵什麼吵,難道你還能出去?橫豎都是死,還不如睡個夠再死。別來煩我!”
吳三刀漫罵讓行天一頓時有點摸不着頭腦,身家性命大事,居然被這麼三言兩語說得微不足道。
不過話說回來,鬼還需要睡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