悽迷的風,怨念的音,混淆着魅惑,瀰漫於世界。
一輪紅月,孤懸於空,清明於世,月中涌動着渾濁的暗流,將一縷縷粘稠,將一絲絲溫暖,落乎於心間。
怨中聲,聲中怨,媾和着......
吳三刀彎着腰喘着粗氣,牢牢地騎在行天一背上,臉色蒼白憔悴,彪悍之氣,威猛之精早已不在!全身像滿弦的弓般極限地繃緊着。按着頭的右手不知何時已轉移到脖子上,死死地掐着。左手則牢牢地頂在了行天一的背上,束縛着他身體的顫動。
行天一早已魂飛天外,慌亂與驚懼佔據了心神,眼睛麻木地盯着前方,雙手捂着耳朵,身體似羊癲瘋般顫抖着。沒了思考,腦子裡迴響着吳三刀那近乎威脅的警告。死命地咬緊牙關,可兩片嘴脣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一樣,不安地震顫.....
聲與怨媾合着,雙方似乎都在準備**的到來。
近乎實質的怨念,超越極限的音壓,行天一痛苦地咬着牙齒,手指彎曲,艱難地插進耳朵,媾合的聲音響一分,手指就往裡進一釐。而身體掙扎的輕鳴與詭異的聲響在腦海中不斷地交融。
“混蛋!”行天一心中低吼,掙扎着擡起猙獰的面龐,消瘦的面頰早已扭曲,面容像條條拉緊的破布般。極限拉伸的雙眼彷彿已和臉縫爲一體,視線已是一片模糊,細長的眼角處一道道細小的裂痕爭先恐後地出現。
“!!!”震顫着撕裂細長的眼角,於黑暗中一絲光亮透出,光亮中透着些許的模糊尋找着恐懼的源頭。
視線所及的盡頭。
粘稠的紅中和着詭異的黑。
詭異的黑點慢悠悠地遊蕩於天地間,卻讓人錯覺,黑是茫然四散,又是在向你而來。
(雲?)心中暗驚,卻出奇地不安。
黑雲中透着陰深,陰森中彰顯着血腥,一圈又一圈黑氣的包裹着,流動着。好似在遊戲,又好像在吞噬。
(百鬼?)黑雲並不普通,雖是陰氣繚繞,行天一卻是能看到黑雲中隱現的惡鬼:“這纔是鬼!沒有任何修飾的鬼。人還真是可笑!居然能設計出那麼天真的女鬼,什麼人鬼情未了,這樣的對象還不如和頭母豬情未斷實際些。”
黑色雲團中鬼氣翻騰,一隻只惡鬼張牙舞爪地在雲氣中顯現出各異的形態。
空洞的雙眼,扭曲的面龐,腫脹的肚皮,陰森利齒鬼氣連連,手中拿着殘肢啃食着。
嘴裡吐火,身體被鐐銬鎖釦,嘶吼不絕,拉扯着鎖鏈,任由身體碎裂,卻還瘋狂撕扯。
身毛堅若鋼針,針上掛滿碎肉,尖嘴猴腮,用拳錘擊着碎肉,瘋狂地攪成了肉泥。
腹大如山,口垂唾液,手中高舉着巨錘,不管不顧地往下一砸,撿起模糊的混雜扔進嘴裡咀嚼。
袒胸露乳,舞動柔荑,銷魂的**,雙手在神秘花園不經意劃過,打得黑森林一陣搖晃,輕輕觸碰粉葡,嬌吟響起,引得花枝爛漫。
.......
害怕着,恐懼着,沉迷着,慢慢地低下頭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地從口中吐出,緊繃的臉龐也稍稍有所緩解,心中依舊怕的要死,可是在生存和虐殺面前,他還是沒有勇氣接受那麼單方面的死亡。直到這一刻行天一才真正體會到吳三刀所說的真實性。
“有些事情也不需要親身經歷的,不經歷或許會更好。”
十殿雖威名在外,可山高皇帝遠,實在是沒什麼好怕的。黑色的龍捲雖恐怖,威力巨大,但總歸是無意識之物,也沒什麼好怕的。可眼前的這些東西就是另一碼事情.....
行天一一邊感嘆着百鬼的恐怖,身體的知覺也慢慢恢復。
(吳三刀也會害怕啊!)行天一感知着身上的震顫,心中也是明瞭,這樣的殘忍不管是看幾遍都會害怕,並不是怕那樣的殘忍,而是認識到自己深深的無能所引起的悲哀。
“啊,不...”
尖銳的悲鳴卻生生打破了行天深思,轉過頭,呆呆地望向那片詭異的黑雲。
不知何時,黑雲中已是伸出了一把長長的鐵鉤,輕輕地晃悠幾下,釣魚般地向上提起,而正下方卻是傳來了陣陣撕心裂肺般的慘叫。
行天一下意識地順着鉤子向下尋去。
一雙手死命地抓着杆子,似乎是爲了減輕痛苦般向上攀爬着。頭仰天而望,卻看不到任何表情。心臟被鉤子穿插而過,死死地黏在心口不爲他的掙扎所動。兩條腿毫無意義地蹬着空氣......
不管魚怎麼掙扎,只要上鉤了,釣手就能輕易地釣起來。
鉤子有條不紊地攀升着,“魚”的反抗卻越來越小,它好像看透了似得,任憑自己抵抗又有何用,再這麼自欺欺人又有何用,還不如干脆等死,死了也許就能解脫於這片苦海。
行天一心中爲他默默祈禱,出於善良,行天一不忍繼續看下去,想要低頭,可吳三刀的手卻像把鉗子一樣牢牢的夾着他的脖子不讓他有任何動作。
“看仔細。”
脖子上巨大的擠壓,痛的行天一差點叫出聲來,怨恨地瞪了眼吳三刀,“看着別人遭難不同情還繼續看戲,什麼心態,畜生!”
可迫於脖子上的壓力,行天一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那不斷上升的鉤子和如同死人般的同類。直到兩者完全沒入那團黑色的雲團中。
直到它們消失,黯然地鬆了口氣。
“不...”淒厲的叫聲又把心安的行天一拉了回去。
卻見頭頂的黑氣瘋狂的扭動着。
“不要吃我,不要啊,求求你們了。”
“你們這些畜生,你們永世不得超生。”
“誰來救救我,誰來.....”
四肢橫飛出黑氣,卻隨着厲鬼的咆哮消失不見。頭顱凌空而起,瞪大的眼球彷彿是不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張開的嘴好似還在怒罵。忽地一黑亮魚叉從雲中飛出,一叉刺中頭顱,再是一收,頭顱又回到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黑氣中不斷飛出來些殘肢碎肉,被周邊徘徊的遊魂搶食一空。
嘎嘣一聲脆響,世界靜了下來。
“嗝...”粗魯的飽嗝卻是打破了沉寂,瘋狂的黑氣再次平靜,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行天一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眼睜睜地看着他被殺豬宰雞般地分食掉,一股惡寒盤踞在心窩,不能散去。
本應安然等死的人卻在最後關頭放棄了,不停地反抗無法反抗的存在。即使結局早已知曉,可最後依然害怕了,死前那份淡然究竟是給誰看?那份微不足道的反抗是不是臨死的自我安慰,行天一不知,也不想知道,對於一個可悲的死者不需要再一次對他褻瀆就足夠了。行天一也無法想象那淡淡的黑雲裡到底蘊含着多大的可怖,木然中全身不自覺地抽動了起來,想要逃,可卻動不了。
吳三刀看着天嘆了口氣道:“終於完了。”
可不等他感嘆完,兩束綠油油的光從黑雲中掃射而出,瘋狗般地向四周照射。
一看到這綠光,吳三刀全身汗毛倒炸,抓起行天一立馬轉身向洞內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