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房的那一刻起,輕薄已是隱沒,當隔壁傳來重擊時,行天一隻是對着牆道了句:“對不起!”
之所以選擇跟二女坦露事實,並不是因爲想要一個解釋誤會的理由。如果只是單純解釋的話,行天一有着更多的選項,根本沒必要選擇如此的殘忍。
行天一隻是不能原諒自己的愚蠢而已,這些天在自以爲是的安全下,她們卻是在刀尖上度日。
每每想到有可能發生的可怕結果,行天一就會陷入深深的自責與害怕。即使窟長已經開出了所謂的保證,可這份廉價的嘴上功夫又有幾分可信呢?
而行天一又做不到分秒守候在她們身邊,先不說二女不會同意,恐怕就連老人都會因這而打斷行天一的雙腿。
實話實說雖會傷她們的心,可比起在稀裡糊塗中丟掉性命,孰優孰劣難道不是很清楚嗎!既然知道無力守護,如果還要自私得以爲能夠揹負,那纔是真正的無恥之尤,不要臉至極。
那麼註定在這一夜,他和她們的心將不再平靜。
……
緩緩地睜開眼睛,行天一已是不記得是怎麼在糾結中過度到打坐的,他只是察覺到客人的到來才從茫然中清醒了過來,而這位客人正是偷偷摸摸從窗戶爬進來的林海。
從昨天回來,行天一就沒閉上窗戶,故意爲林海留了道縫隙。畢竟五七期間守備嚴密,就算是林海也做不到堂而皇之地破門而進,何況他們之間的利益關係也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事。
恍惚中,行天一感知着陰氣的流動,而無從回憶的茫然似乎也就是幾個小時的間距罷了。
“來得倒挺快的嗎!”行天一看着一身黑的林海淡淡道。
林海摘下帽兜,苦笑着:“窟長親自下的命令,不得不快啊!”
“是嗎!”行天一可有可無的應承着,走到桌邊點亮了燈盞,“坐吧!”
林海也沒多說什麼,抱了個拳就坐了下來。
行天一察覺得出林海的顧慮,但也沒說什麼,只是給有些僵硬的林海倒了杯酒,然後取笑道:“林兄怎麼還是昨晚的那副行頭,這可不是拜訪朋友時該穿的衣服啊!”
林海一顫,隨即不好意思地掩飾而笑道:“習慣了而已!”
他怎麼會聽不明白行天一的意思,可林兄已不是那個林兄,朋友也不再是那個朋友了。
大概是注意到自己說得不太圓滑,林海又補充了一句:“那我也不可能穿個大紅大紫的就來拜訪刀兄吧!”
雖然林海在竭力改變着自己的心態,可這份落寞卻隨着這脫口而出的兄字而變得沉重。
“我覺得倒是不錯,林兄不妨試試!”行天一饒有興趣地打量着林海,似乎是真在想象林海穿上那種衣服時的模樣。
林海被行天一看得有些發毛,搖頭苦笑道:“刀兄真是說不過你啊!”無意的投降也讓他暫時地放下了心中的糾結。
“哈哈,來來來!幹!”
“幹!”
笑聲中,乾杯聲中,卻葬送着一段曾經的稱不上友誼的情感。
……
酒雖香,卻甚苦,林海深知其味,不由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從懷中掏出兩塊木牌,恭敬地推到了行天一面前。
“這就是刀兄要的東西!”
依舊稱呼着刀兄,依舊是恭敬,只不過這一聲呼喚間卻多了一層牆壁,一道無形的隔閡。
行天一看了眼桌上的木牌,可並沒去拿,只是放下了酒杯,手指輕敲木牌道:“林兄可曾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
林海慢慢地收回手,只是這嗒嗒的敲擊聲讓他有些難受。
(知道?我怎麼可能知道。)
猜不到對方的意圖,想不明如此的意義,林海只是老實地搖搖頭。
行天一微微一笑,而通過剛纔的輕敲,他已是明白木牌內並沒被窺探過。而就算林海探視過,行天一也不會準備追究。
而這樣無聊只是源於心間那單純的小小希望,行天一隻是想在林海這邊找到一絲小小的真實。
“那林兄可想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行天一繼續這麼問着,似乎對裡面的內容一點也不在意。
(是在向我拋出橄欖枝嗎?)
林海的心中閃過安慰,只不過終究還是送出了承載着某種堅定的短短二字。
“不想!”
“是嗎…”
行天一低下了頭,停止了敲擊,看着面前的木牌,言語中只是苦澀。
曾遇到過吳三刀這樣的極端後,行天一就對鬼設下了一個極差的印象,遇鬼也只秉承着小心小心再小心的宗旨。唯獨只有這林海,出乎了行天一小小的意料。雖然對方是個鬼精,可做事還算是有原則,而這絲難得的原則就成爲了改變行天一對鬼的認知的契機,因此對於林海他也是多了份不知算是什麼的情緒。要不然他也不會刻意送林海一塊魂晶以作補償了。
後來,當林海的事情暴露後,行天一曾猶豫過,該不該斬去這段毫無意義的虛僞,這段只是建立在謊言之上的謊言,只可惜這難得的虛假卻那麼地難以斬去。
話中的苦澀林海聽得明白,只不過他並無法改變既有的事實,他和他不過是各爲其主罷了。就算是繼續這麼不清不楚,也只會是徒添各自的煩惱而已。況且一段虛假的經歷根本建立不了什麼。
沉默之下,行天一隻是暗歎着拿走了桌上的木牌,他並沒着急去看裡面的內容,只是默默地將木牌揣進了懷中。
看着木塊消失,林海直感覺似乎要失去什麼,有點口乾似的張了張嘴,卻苦澀地說不出口。可是不說出去,嗓子眼只是被堵得難受,於是他有些生澀地開了口。
“要是…那兩位姑娘的事…有需要我幫忙的話,還請刀兄直說!”
林海知道這件事行天一併不奇怪!或是窟長告訴的,或監視的事情就是林海擔當的,又或許他通過什麼途徑就知道了,但這些並不重要。
“多謝林兄!”行天一的臉上有着解脫,儘管他不清楚這份幫忙之下到底是不是窟長的囑託。
林海只是搖了搖頭,有些東西既然失去了,再怎麼期盼也不可能覆水可收,能做的只是儘量地償還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