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晝短夜長,等衆人茶足飯飽回了屋時,天色將將黑下來。聚在火爐旁,言霖月和姐弟倆又閒聊起來,原霽空則盡職盡責地扮演着背景板。
“你們瞭解九墟宮嗎?”言霖月問。
“九墟宮雖然是我們伏央國的首宗,但因爲它的神秘性,我們本地人對它的瞭解也不比外人多。”宋清瑤認真地回答。
“對,我們只知道傳言九墟宮內門有人修得占卜之術,可觀天象得到神明指引。但宮門人極少出世,我們也不知道這些是真是假。”宋昭接了話,他想了想又說:“若不是上次仙門盛會九墟宮也參加並且奪得第三,外人都快遺忘這個勢力了。”
“仙門盛會怎麼個比法?”言霖月好奇地問,她想了解一下九墟宮裡的實力結構,畢竟裡面也有自己的子民。
“很簡單,就是讓各個宗門最得意的弟子、長老,還有當任掌權者相互比試。弟子贏一場得三分,長老贏一場得五分,掌權者贏則得十分。最後將總分前十名抽出再比試,按最後總分排名。這盛會每二十年舉辦一次,分量極重,也是每二十年修仙界舉目關注的一大盛事。”宋清瑤講解得很簡要清晰。
“那這掌權者的實力很重要啊。”言霖月撐着下巴看向她。
“是的,有着決定性的作用。不過……乾靈宗的臧宗主十年前受了傷一直未曾痊癒,恐怕明年的仙門盛會上要失利呢。”宋清瑤搖了搖頭,語氣卻帶着絲微不可查的得意。
言霖月知道,這意味着明年風華閣恐怕有機會拔得頭籌了!
言霖月想起了當初那宗主私藏她的心海。後來指使長老偷襲古嵐心,還裝出大義凜然一身正氣的樣子……可氣!不過她也明白了爲什麼他寧願折損面子也要留下心海,恐怕就是爲了得到裡面的神族丹藥來療傷!
她憤慨地說:“那臧宗主是個卑鄙又虛僞的,讓他吃場敗仗也好。不如讓風華閣奪得第一,還能長長咱們女子的威風!”
“你……”宋清瑤有些驚訝於言霖月過激的評論,同時疑惑於難道自己猜錯了,她不是乾靈宗的人?
“你與那臧宗主認識?”宋昭問出了宋清瑤心中所惑。
言霖月摸了摸鼻尖,“呃……是的,結下了點仇怨。”
“……”宋昭對於他女神這背景更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身份才能與那個階層的人結下樑子?
他所在的武尚宗是燕越國僅次於風華閣的大宗門。但他師尊,也就是武尚宗的大長老,當初想求見乾靈宗的臧宗主。那是通過多方關係打點,提前數月遞上拜帖,再費盡心思備上厚禮。結果……當天臧宗主因心情不好,直接派個弟子將人給打發走了!師尊灰頭土臉地回來,因心情不好,害的他因一件小事被師尊劈頭蓋臉一頓臭罵!
宋清瑤畢竟是見過世面的,當即露出得體的微笑,說:“那乾靈宗可不一般。霖月姑娘與臧宗主結下仇怨恐怕有些不妥,應早些了結了纔是。”
言霖月:乾靈宗的人有啥好怕的,就算是那宗主親臨我也逃得了,更何況還有尊殺神在我身邊護着耶。現在最大的麻煩不過是神殿那羣叛賊罷了。
言霖月收回撐着下巴的手,坐直身子,笑着搖搖頭,說:“這仇不深,我也懶得去解。”
她又問:“對了,當初我見過乾靈宗招收弟子的場面。我搞不明白,爲什麼那麼多人削尖了腦袋想擠進去呢?”
她想起那一個個嘶吼着墜入崖底、在幻寐峽谷中無聲消失的年輕人。
宋清瑤淡然一笑,解釋道:“霖月姑娘恐怕是生來高貴,不明白這凡世競爭激烈。”
宋昭激動地接着說:“霖月妹妹可知道你們上元天國有句話叫:一朝入乾靈,扶搖上青雲?”
言霖月搖了搖頭,她還真沒聽到過……恐怕是乾靈宗光芒太耀眼,讓周邊各國神化了去吧。
宋昭皺了皺眉,說:“不應該呀。”他又突然舒展開眉頭,笑着說:“也是,以霖月妹妹的身份,估計是不會聽到這些街坊間的閒談的。”
言霖月乾笑兩聲,這人怕是有什麼誤會吧?她明明在市井中一路摸爬滾打走來……
原霽空視線掃過來,他是見過言霖月狼狽模樣的。然而言霖月對他這帶着趣味的目光毫不在乎。
“可以說,擠進乾靈宗等同於進入一個全然不同的階層。”宋清瑤悵然地嘆了口氣,想起當初自己那落破境地,“一旦進入那樣一個大勢力,就算只是外門弟子,也能一步登天,因爲那裡面最不缺的就是資源和優秀人才。修煉很看重資源,若沒有強大的靈技做支撐、優秀的老師進行指導,修行者很難有所成就。”
宋清瑤看了看社會經驗極其匱乏的言霖月,又接着說:“但那只是明面上的。進入那樣一個宗門,最大的利益不是猛增的實力,而是地位和人脈。一旦掛上乾靈宗的名號,就連皇帝也要敬你三分。乾靈宗人才濟濟,也是各大家族的交匯之地,有這樣強大的關係網做後盾,許多事辦起來也容易多了。”
言霖月真誠地說:“我以前還沒深入分析過這些,受教了!”
“不敢當,不過是與霖月姑娘說道一二。”宋清瑤謙遜地擺擺手,她知道眼前這位可不簡單,自己哪能說的上指教?
這時,宋昭端來一杯熱茶遞給言霖月,笑着說:“霖月妹妹真是客氣,明明不是個簡單人物卻如此好相處。”
言霖月笑着道了謝。宋昭轉身又給原霽空和宋清瑤端來兩杯茶。
“是哥哥姐姐招待周到,待我熱情,霖月自然不能失禮。”
“霖月妹妹不僅修爲不凡,心地良善,還貌若天仙,追求者定然不少吧?”宋昭由衷的讚歎着,他對自己女神的姻緣十分好奇。
“這……”言霖月本以爲這宋昭是個內斂害羞的,沒想到上來就問這麼八卦的問題,她十分誠實地回答:“過獎了。我認識的人不多,也沒什麼追求者。”
謝淵已經成功被她忘到腦後邊去了。原霽空卻想起在慶安城時見到的那個跟着小東西的男人,那人目光如狼似虎,像極了一頭潛伏在獵物身邊的飢渴猛獸。
“是這樣嗎?哦,像霖月妹妹這樣貌美,一定是讓那些凡夫俗子望而卻步了,哈哈哈哈。”宋昭對言霖月無比追捧,笑得十分明朗。
“眼瞎。”原霽空坐在靠牆一面,冷不丁地開口。
“嗯?”宋昭有些迷惑,是在說他嗎?
言霖月溫柔乖巧的笑容凝固了一瞬,她深吸口氣,對宋昭解釋:“你別誤會,他是說那些看不上我的人眼瞎!”
她轉過頭,在宋家姐弟倆看不到的角度對着原霽空挑了挑眉,笑着問:“是吧?”
彷彿在說:人家誇我礙你事了?你纔是那個眼瞎的!
原霽空見過不少厚顏無恥之人,卻沒見過像她這般爲了戲弄別人而故意吹捧自己的。原霽空臉色垮了下去,直接起身離開回到自己屋子。
“這……”宋清瑤看着原霽空離去,同時神情有些失落。
“原大哥這是怎麼了?”宋昭有些沒反應過來。
“沒什麼,他就這樣,奇奇怪怪的,不好打交道。別理他,我們繼續聊。”言霖月打着圓場,爲自己的反懟行爲買單。
宋清瑤眼裡卻依然有些落寞。這兩人絕不是什麼主僕關係,哪有主僕之間這樣開玩笑的?況且哪有這樣氣度不凡、宛如神祗的侍從?
“清瑤姐姐,你還好嗎?”言霖月見她神色低糜,隨口一問。
她卻突然想起了原因……不該把原霽空給氣走的,這下估計宋清瑤沒多少興趣給她詳細科普了。
“哦,沒什麼,剛剛想起明日祭祖之事,還有不少東西需要準備。”
“那清瑤姐姐你去忙吧,我跟昭哥哥再聊會。”
“好,那我先去準備東西,失陪了。”宋清瑤說完就臉色不怎麼晴朗地走了。
言霖月就懷着一絲詭異的歉意目送她離開。
言霖月知道,不管有意無意,原霽空一定在聽牆根。不,應該是看直播,畢竟他是不會在陌生環境中收回靈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