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繼續御風而行,沿途並未遇見一人。只有荒漠凜冽的狂風在怒號,飛沙走石,天上都沒有多少雲朵遮擋。
言霖月非常苦惱地發現,冥界地荒人稀,死氣縱橫,靈氣稀薄,連自然元素都十分難以凝結,有諸多不便。就比如說……當夜幕降臨,言霖月連水木靈同時召出都沒能成功築起兩個房間的木屋。
怎麼辦呢?擠擠睡唄。
夜幕降臨,只夠放下一張大牀的狹小木屋中。
“你……你你幹什麼?!”
鷙鳥扯着被子驚慌地往角落裡縮,他頓時想起那日在原霽空房間看見的放浪景象。
“脫衣服呀。”
“你幹嘛脫衣服?”
言霖月越過中間的原霽空奇怪地看向他,“你睡覺不脫衣服?穿着外套睡多難受。”
鷙鳥被她一看,跟被貓盯上的耗子似的,立即又扯緊被子往裡縮了縮。
原霽空忍無可忍,低聲說:“你們倆不休息就起來,跟着我繼續趕路。”
兩人同時搖頭,擺得跟撥浪鼓似的。
他又側過頭對言霖月說:“你把衣服穿上!”
“我不!本王睡覺從來不穿外套,死人躺棺材裡才穿着睡呢。你休想命令本王!”
“你……”
原霽空額頭有青筋隱現。
相處久了,小東西是越發蹬鼻子上臉。說好聽了叫相處隨和,說難聽了叫不要臉面。
夜深時刻。兩邊都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原霽空卻始終未入眠。他睡眠本來就很淺,身邊有任何異動都會讓他瞬間驚醒。況且他從未與人同牀而眠,第一次身邊有人的呼吸聲盤旋在耳邊,他感覺有些異樣。說不上是煩躁還是緊張,亦或是詭異的激動。
他想不明白,明明他肯定是睡不着的,爲什麼要跟着兩人躺下來。問的時候還一口說睡中間,選了個最吵的位置……
原霽空睜開眼,轉頭看向臨窗而眠的言霖月。
皎潔月光傾灑在少女臉上,細細的絨毛被渡了一層銀光。光潔的額頭下鋪着一彎柳眉。那雙桃花含情目閉着時少了白日裡的靈動狡黠,卻多了一絲柔和溫情。弧度嬌俏可人的鼻樑讓人忍不住伸手刮一刮。那張粉嫩的櫻桃小嘴有些孩子氣,卻綻放着一種獨特的誘惑,引誘人輕輕咬一口嚐嚐是不是酸甜的味道……
原霽空被自己荒唐的想法驚得猛地轉回腦袋,死死盯着木屋頂上掛着的蝴蝶結裝飾。
這時,言霖月突然哼哼兩聲,如扇的長睫顫動了兩下。原霽空趕緊閉上眼裝睡。
“奶……奶奶,紅豆餅……嗯,好吃……”言霖月迷迷糊糊地說着,還伸出手摸索着什麼。
鷙鳥被驚醒,立即坐起來看向身旁兩人。只見言霖月轉了個身,兩隻手緩緩朝前摸索,一路摸到了熟睡的原霽空身旁。而那手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一直從原霽空的手臂摸到胸口再到右肩上。
言霖月繼續轉動,直到半邊身子都壓在了原霽空身上才嘟嘟囔囔着停下。
於是鷙鳥有些同情地看了眼“熟睡不醒”、規規矩矩躺着的原霽空,然後小心翼翼提起被子,縮下去,躺好,蓋上被子,矇頭睡!
等兩邊的呼吸聲都再次平穩下來,昏暗中亮起一雙比夜還深的黑瞳。
原霽空皺着眉,視線下移。言霖月白嫩的手搭着他的肩頭,圓圓的腦袋靠在他寬闊的胸口上,一頭烏黑長髮柔順地散開,遮擋了她精緻的眉眼。
原霽空擡起手想將言霖月的手給挪下去。剛要碰到那柔荑,言霖月突然吧唧了兩下嘴,像在吃什麼好吃的。原霽空趕緊將手放下,不動聲色地閉上了眼。
睡夢中,言霖月小貓似的拿頭蹭了蹭原霽空胸口,細軟的髮絲垂在原霽空脖子上來回掃動,讓他又癢又心慌。原霽空非常憋屈地發現他現在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自己殺人無數,遇到過各種強敵。可就算是面對再可怕的對手,他也不曾這樣謹慎,這樣擔驚受怕……
原霽空突然有些恐慌。聽聞,所有骯髒之人都害怕沾染上情愛。因爲他們不配得到垂憐,卻會因此讓自己低賤到塵埃裡,在危機四伏的冰冷世界裡被抓住把柄,變得又脆弱又可笑。
但……自己好像是幸運的,他找到了自己的光明。就算以後有了牽絆多了軟肋,但只要有光,一切都會是有意義有盼頭的。
可若自己又發瘋,毀了這光怎麼辦?那將成爲最可怕的噩夢……
原霽空就這樣清醒地看着自己一邊掙扎,一邊沉溺。一夜間,他腦海裡想了很多事情。
第二天一早,當言霖月醒來後感到有些困惑。
爲什麼……自己一個人霸佔了一整張牀大大方方躺在正中央?那兩人呢?而且……誰給自己蓋的被子?還蓋得嚴絲合縫!
“哎呦,你醒了!”
鷙鳥走進樹屋見言霖月坐起來,不經意間腳步往回縮了縮。
言霖月睡眼朦朧,眯着眼說:“你什麼奇怪的反應?我又不拿你當早點。”
看似軟糯迷糊,懶散的遮掩下實則暗含着一股吃人的邪性!
以上是鷙鳥眼中的言霖月。
鷙鳥想起昨晚某位神王趁熟睡的美男子毫無防備,竟偷吃豆腐!還有上次……乘人之危,霸王硬上弓!
某鳥瑟瑟發抖……
“喂,其實我騙你的,我不欺負小動物,你別抖得跟鵪鶉似的。”
鷙鳥:“……”
原霽空突然進來,說:“走了。這附近沒有冥族的蹤跡,不知道還要趕多久的路。”
鷙鳥趕緊迴應:“好好好!”
當他們風餐露宿兩天之後才尋到人煙,三人立即提前着陸。
冥族很難御風,他們若這麼大搖大擺地過去,恐怕不需要再掩飾什麼,直接就會被驅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