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吃到一半,言霖月還在認真地啃着大冬天裡冰冰涼涼、咔擦脆響的木耳拌黃瓜。
她百無聊賴地聽着四周食客們的議論。大多都是些普通百姓的話題,像什麼你正房又生了個大胖小子,我家兒子正準備科考……不曾想突然聽到些有趣的。
“這每過段時間啊,江湖上就會出現些新起之秀成爲談資。我前些日子剛聽到個頂新奇的,要不要聽聽?”有個白鬍子老頭對旁邊的老夥計說。
“誒喲老高,你又來那套!有什麼故事就分享分享唄,別吊我胃口。”那人啃了口豬蹄,沾了滿嘴油膩。
“我這不是渲染一下氣氛嘛。嘿!你知道前些日子咱們燕越國發出了個四國通緝令吧。”
“當然,那事鬧得沸沸揚揚的,咱們這些普通百姓都傳遍了。”黃衣老頭嚼着筋道的蹄花含糊不清地說。
言霖月頓時來了興趣,這不是在說她嗎?連原霽空都注意到了那兩人的對話。
白鬍子老頭又說:“當初那兩位仙人都是小女娃,卻能揮退千軍萬馬。嘖嘖,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仙人都有這本事,但光是那不懼四國仙門追殺的氣魄就讓人佩服!”
言霖月默默把臉低下去……
“這事我耳朵都聽起繭子了!後來陛下悄悄撤了那通緝令,原因不明,大傢伙都討論好久了。”黃衣老頭不滿地繼續啃豬蹄。
“欸~這事還有後續!”白鬍子老頭捋了一把鬍子。
那黃衣老頭被吊足了胃口,放下了手中的豬蹄,瞪着眼問:“還有後續?快講來聽聽!”
顯然周圍也有其它對此感興趣的人,都偶爾向白鬍子老頭投去好奇的目光。宋家姐弟自然是也注意到了。
“當然,我這也只是聽說。通緝令撤銷前,有人看見兩個貌美如花的外地姑娘進了慶安城,過了不久,陛下便撤掉了通緝令。後來……有在仙隸司從屬文職工作的透露,仙隸司的幾位大人全都換了一批!大家都猜測那兩人法力無邊,闖進皇宮殺了四大護法威脅陛下,陛下這纔不得已悄悄兒的給撤了通緝令!”
四周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言霖月心想這傳言還有幾分靠譜,竟讓他們猜的八九不離十。
“謬傳而已,那樣厲害的存在除非是乾靈宗的臧宗主親自來!年輕一輩要真有那樣的妖孽,各大宗門早就搶着要了!”黃衣老頭揩了嘴油,滿不在乎地又灌下口酒。
“欸~此言差矣!足以比肩一宗之主的實力豈會屈身一宗之內?若不是心懷天下就必將有所圖謀!”白鬍子老頭眯着眼遙望遠方,諱莫如深。
他接着說:“嘿!先前我進山裡去尋好的木材,結果遇見了一羣散修,他們說他們發現了冥族人!”
“冥族人?”黃衣老頭差點被酒嗆住,又說:“你還真什麼都敢講,冥族都消失多少年了。”
“我看那羣散修行頭挺正派的,可不像是造謠生事之人。”白鬍子老頭耐着性子解釋了一句,又說:“他們一路追殺那兩人,結果你猜怎麼着?”
“咋樣了?”
“嘿!他們碰見了個長得跟通緝令上一模一樣的姑娘。那姑娘大殺四方,救下了那兩個冥族!”
“一羣人都打不過她?”
“可不是!整整三十幾人都不是對手!所以啊,這行事狂放不羈、任性而爲的小女娃,恐怕跟冥族混到了一堆,將來要成爲一個混世大魔頭哇!”
言霖月咔嚓一口咬碎了那塊黃瓜。原霽空向她投來有些好笑的目光,言霖月狠狠瞪回去。
“霖月姑娘這是怎麼了?”宋清瑤有些奇怪。
“他們說的那個’混世大魔頭’……是我。”言霖月嚼碎了黃瓜,惡狠狠將它吞下去。
“你?”宋昭小聲地問。
“嗯。”言霖月淡淡點頭。
白鬍子老頭喝完一口茶水,繼續說:“還有一件事。”
周圍人全都看向了他,他不自覺語氣都抑揚頓挫起來。
“在慶安城外,有人在南門城門口不遠處發現一具心臟被擊穿的少年屍體。那魔頭也正是在那段時間從南門離城的。據那羣散修所言,他們撤離之前見那魔頭殺的最後一個人就是個少年,同樣是穿心而死!”
“嘶,你是說……那魔頭對少年人的心臟有瘋狂的嗜好?”
“嗯……以後咱們要看護好家中的年輕小夥子啊。誒,她平時什麼打扮?”
“一身素白裙衫,手持青紋紫劍。看着是個正派仙門的模樣,可卻是個傲世魔頭!”
……
兩人一陣胡說八道,言霖月卻想起些不好的回憶,頓時沒了胃口。
“霖月妹妹……”
“別聽那羣人瞎說。霖月心情不好沒看出來嗎?”宋清瑤阻止了宋昭的問話。
她清楚的知道,謠言這東西就是越傳越離譜,爲了激發聽者的興趣,添油加醋、捏造事實是常事。
其實言霖月此時在想的是,如果慶安城外只有那少年的屍體,那嵐心的呢?是被神殿殺手處理了嗎?會不會是……言霖月按耐住心底的激動。
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擁有巨大的蠱惑性,讓她眼睛有些發紅。她爲了不讓自己當衆失態,殘忍地掐滅了心底那絲幻想,在心裡對自己說:“不會的,神殿那羣殺手不會如此大意,必然是會做驗屍工作的。若嵐心還活着,她也一定會用那枚傳音石聯繫我……”
“霖月妹妹,你還好嗎?”宋昭關切地問。
“我沒事,只是想起些往事。你們別信那些謠言,我沒有什麼奇怪的癖好。”言霖月牽起一絲微笑,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些。
“那是自然。霖月妹妹人美心善,怎麼可能會做那些事情?那些人實在過分,看我去教訓教訓他們!”宋昭說着就要起身去找麻煩。
言霖月急忙站起來拉住他說:“別激動,我根本沒把那些當回事。我不是因爲那些話難過的。”
這一抓,三人同時把目光集中在她手上。宋昭和宋清瑤有些驚訝,原霽空臉上也有幾分僵硬。
“我……對不起!我這人沒什麼禮數……”言霖月被盯得有些尷尬,急忙收手。
“沒,沒關係。”宋昭耳根發紅,緩緩坐下來眼睛四處亂晃。他掃到那盤被吃得乾乾淨淨的木耳拌黃瓜,眼睛頓時有了聚焦,有些忐忑地說:“霖月妹妹不是沒禮數,是天真可愛!”
原霽空突然接了話:“這是不知廉恥。”
言霖月:“……”我又礙你眼了?成心跟我對着幹?看不慣現代人的行事作風你把眼睛給閉上!把嘴也堵上!
宋昭詫異地看向一直悶聲不響的原霽空,連他也明白了這兩人絕對不是什麼主僕關係。不過這姓原的如此針對無邪的霖月妹妹,恐怕不是什麼好東西,姐姐是萬萬不能被他給迷了心智!
宋昭心裡已經開始盤算着怎麼勸說姐姐……
天色已經不早了,四人就在這家酒樓住下,打算明日便向風華閣出發。
早早將自己關進屋裡平息情緒的言霖月繼續盤腿修煉,沒有跟宋家姐弟多做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