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的地點定在一家西餐廳裡。
鬱少卿停好車,兩人十指緊扣進入餐廳,就像熱戀中的情侶。
一路上,顧筱的眼睛時不時的瞄向兩人緊扣的雙手,偶爾還往他的臉上看上一兩眼。
“我臉上有東西嗎?”
隨便選了個位子,鬱少卿在餐桌前站定,挑了眉朝顧筱看了過去。
被他揭穿,顧筱微囧,嘟囔道:“你這人怎麼一點浪漫都不懂?”
鬱少卿傾身替她拉開椅子,聽到這話,他輕笑:“你想要什麼樣的浪漫?燭光晚餐算不算?”
顧筱哼了聲,緩緩坐下,沒開口,脣角卻往上翹了翹。
鬱少卿在她對面坐下,翻開菜單遞了過去:“想吃什麼?”
相較於西餐裡那半生不熟的牛排,顧筱更喜歡吃中餐,伸手接過菜單,看着上頭的精緻的圖片,她卻顯得興致缺缺。
“不喜歡?”
鬱少卿將她的反映收到眼底,微微皺了眉。
這時服務員已經過來爲兩人點菜,與之而來的還有一瓶97年的拉菲。
柔和的燭光在兩人的餐桌上亮起。
燭光,紅酒,其實那時候言佑希也沒少爲她做,在顧筱看來已經沒什麼新意,但讓她驚喜的卻是,像鬱少卿這樣冷淡的人居然願意爲她去花這個心思。
光是這個,言佑希就比不上。
不想破壞鬱少卿的興致,顧筱點了份黑椒牛排,八分熟。點完後,意識到鬱少卿的目光還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想了下,她問:“你要什麼?”
“和你一樣。”鬱少卿出聲,伸手接過顧筱遞過來的菜單,又點了一份甜點和幾樣副菜,才合上菜單。
服務員替兩人倒了杯紅酒後離開。
顧筱低頭,手指觸上杯座,輕輕的搖晃着裡頭的紅酒,酒紅色在杯中盪漾着,不得不說,紅酒確實是一種美麗的酒。
眼波流轉間,顧筱感覺到鬱少卿落到自己身上的眼神越發的暗沉起來,像是要生吞活剝了她,當這一句話從她腦海裡晃過時,她猛地紅了臉頰。
“想什麼去了?”
微微低啞的聲音忽然在顧筱的耳畔響起,顧筱一驚,擡起頭,見到鬱少卿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沉,哪裡有剛纔她所想的半分暗灸,頓時,她的臉色又紅了幾分。
“沒什麼。”
說話時,她有些不太自然的移開目光,然而下一刻,當不遠處的一副畫面印入她的眼瞳時,她頓時皺緊了眉頭。
不遠處的一桌坐着沈彥和陸媛媛,顧筱看過去時,沈彥正將自己的牛排與陸媛媛的對調,兩人低聲說話,沒多久,陸媛媛笑得眉眼彎彎。
顧筱的心裡卻像堵了一塊石頭,幾乎在看到兩人的第一時間,她就想到了季秋,放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緊。
鬱少卿皺了下眉,偏過頭,順着她的目光往後看去,很快,他也注意到了沈彥跟陸媛媛,沉吟了會,他說:“陸媛媛是沈彥的未婚妻。”
“你說什麼?”
顧筱聽到這話時,已經從沈彥和陸媛媛身上收回目光,說話時,語氣裡的驚訝讓她的聲音變得有絲尖銳。
鬱少卿聳肩,正想說別理他們,顧筱擱在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看了眼,立刻接了起來。
是季秋打來的。
“顧筱,來,過來陪我喝一杯吧,我心裡難受。”
電話裡,季秋有些嘶啞的聲音傳了過來,顧筱的心情也頓時難受起來,因爲季秋從來不輕易說難過,哪怕有再多的痛苦,她都一直在心裡憋着,今天這樣說了,一定是非常難過了。
“你在哪裡?”
在顧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對面的鬱少卿忽然皺了下眉頭。
季秋在電話裡報了個地址後就掛了電話。
顧筱收起手機,正準備起身,忽然想到什麼,擡起頭,有些歉意的看向鬱少卿:“季秋喝醉了,我去看看。”
鬱少卿的臉色頃刻沉下來,他抿着脣,深深沉沉的目光就這麼盯着顧筱,也不開口。
顧筱頓時有些爲難,她左右看了看,起身挪到鬱少卿身旁的座位上坐下,想了想,伸手挽住他的手臂,低聲開口:“你也知道,我和季秋從小一起在孤兒院裡長大,我們……”
顧筱說到這裡,頓了下,她看着鬱少卿清雋的面孔,又說:“你應該懂的,我去看看她。”話畢,她傾過身,叭的在鬱少卿的臉頰親了下,隨後抓起包就起身離開。
鬱少卿的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他盯着顧筱匆匆離開的背影,好半天才收回目光,擡手,輕撫上自己的臉頰,眼神一下變得很深很沉。
教人捉摸不透。
這時候,服務員推着餐車上菜,上頭那束嬌豔欲滴的紅玫瑰頓時吸引了餐廳裡所有人的眼球,“先生,您的花。”
鬱少卿聞聲偏過頭,看着被服務員擱上餐桌的玫瑰花,忽然覺得無比礙眼,他沉下臉,在服務員上菜的過程中始終一言不發。
等服務員離開,鬱少卿拿起手機,撥通了林城的電話,劈頭就罵:“怎麼出的主意!”
林城頓覺委屈,他做什麼了,這些天被‘貶’到工地上,他可是沒日沒夜啊,開口,正想說話,那頭啪的一下又撂了電話。
林城盯着屏幕黑下來的手機,有些欲哭無淚。
————————
醫院。
不斷有醫護人員在手術室裡進進出出。
言佑希靠着牆壁站着,目光不時的看着前方亮着的手術中三個字,眉心微擰。
他沒想到凌薇的性子竟然會那麼烈。
兩人的爭吵被何婉英聽到,一直不知其中緣由的何婉英一聽到凌薇曾被鬱少卿囚禁了三年後,臉色頓時很難看,她厲聲斥責了凌薇幾句。
言佑希沒有出聲制止,地面上被撕成幾半的顧筱照片讓他的目光變得有些遊離。
直到,尖叫聲從屋裡傳來,他才陡然回過神。
擡頭,何婉英臉色蒼白的退到一旁,那聲尖叫正是從她嘴裡發出的,而凌薇,她坐倒在地上,手腕處被割開一道很深的口子,鮮血沾染了她一身。
那一刻,她的表情變得很絕望。
……
啪。
言佑希正想得出神,臉頰忽然一痛,他的頭歪到一邊,口腔裡瞬間染上一絲甜腥,他擡手揩去,看着指尖的那抹殷紅,久久的沒有回過神。
“言佑希,你就是一個畜牲!”
沉痛蒼老的聲音讓言佑希緩緩回神,他擡起頭,凌薇的父親凌中天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他的跟前,正冷冷的盯着他看。
“六年前,你毀了她一次,六年後你還要再毀她一次嗎?我清清白白的女兒和你在一起,你就是這樣對待她的?你看看她都變成什麼樣了,你們言家又是怎麼對待她的!”凌中天厲聲指責着,顯然剛纔何婉英在手術室門口的數落被他聽到了。
言佑希擡手捏了下眉心,脣瓣動了下,最後還是沒有開口,任由凌中天指責怒罵。
出去買水回來的何婉英卻看不過眼了,見自己的兒子被人指責,她丟了水,立刻衝了上去,和凌中天爭執起來。
吵鬧聲最後引來了護士,何婉英和凌中天被請了出去。
走廊裡一下子清靜起來,言佑希擡起頭,盯着手術室亮起的燈光,雙眼漸漸通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