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愚臉一垮,加上他那一頭溼乎乎的頭髮,使他看起來就像一條落水的小狗,可憐兮兮的,要是有耳朵,估計早軟軟地耷拉下來了。
宋易澤臉色也有些不自然,瞪了尹萱一眼,跟了進來。
我真好瞧見了他瞪尹萱的那個眼神,不免驚異,那眼神裡夾着太多東西,厭惡,鄙視,輕蔑,警告……無論哪一條,都沒傳達出任何正面的信息。
我心下奇怪,宋易澤本人看着冷面冷心的,好像什麼都不關心一樣,說話也毒的很,可是對誰都沒有惡意,剛纔和尹萱說話也好,現在這個眼神也好,都帶着明顯的中傷意味。這兩人究竟有什麼恩怨呢?
鬱涵和我一樣,記者的八卦天性暴露無遺,特別想知道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包廂們並未關緊,沒聽過的搖滾樂從裡面露了出來,死亡金屬的節奏聽着真有點世界末日的感覺。
我看了眼宋易澋,心裡奇怪他也不像會聽這種勞民傷財的音樂的人。進了包廂,才發現裡面還坐了一個人,這音樂恐怕是他放的。
他坐在角落裡,手裡拿着杯酒,慢慢地啜着。流轉的彩燈照在他深邃的臉上,斑斑駁駁的,光怪陸離。就這麼看着,還真看不出來他內心這麼狂野。
“來了?”他見我們進來,並未起身,只是將酒杯衝着我們揚了揚,恰好的力度配着他脣邊優雅的笑,使他看起來像是中世紀的伯爵一般,優雅紳士。
宋易澋指着他,對我說道:“尹杉,紅館的幕後老闆。”又指着我對尹杉說,“上次你不是好奇我帶了誰去麼?我未婚妻,簡小芽。”
正在我驚異紅館的老闆居然這麼年輕的時候,尹杉站了起來,走到我的身邊,對我彎了彎腰,執起我的右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美麗的小姐,久仰了。”歐洲中世紀的紳士纔會做的動作,由他做來更顯的他溫柔大方。
“哦,你,你好。”我怔愣地看着他,猶豫着是不是也要像電視裡演的淑女那樣回個禮。
宋易澋捏了捏我的肩膀,笑道:“別理他,這傢伙祖上有位伯爵,傳家的禮儀本是如此。”
尹杉並不在意宋易澋說的,再次將酒杯朝我揚了揚,優雅地笑了一笑。
而後轉身看着剛進來的沈若愚和宋易澤,噗嗤一聲笑了:“哎,沒事閒的去綁架你們未來嫂子,這行爲也忒不尋常了點吧?”
“你們老實說,我不在的這些天,你們是不是加入了什麼奇怪的組織?”他信步走到宋易澤身邊,笑道,“沈若愚那智商幹出來這種事就算了,你……我瞧着平時挺正常的啊,這腦殘還能傳染怎麼着?”
宋易澤沒理他,徑自在沙發上坐下,指着沈若愚說道:“臭死了,去洗乾淨。”
沈若愚苦着臉,將胳膊舉到眼前聞了聞,的確薰得不行,懊惱地低吼了一聲,轉身出了包廂的門。
開門的時候險些撞上尹萱,也沒在意,經過尹萱身邊的時候還伸手摸了摸臭臭毛茸茸的大腦袋。
尹萱牽着臭臭站在門外,也不進來,只是擡眼往包廂裡看,眼神裡帶着絲戚艾。
“萱兒,”尹杉喊了她一聲,走過去拽着她的手將她拉了進來,神色溫柔地道,“怎麼了?站在門外也不進來,我還以爲你沒到呢?”
尹萱臉色有點不好看,牽着狗坐到裡宋易澤遠遠的位置,摸着臭臭的頭不說話。
尹杉看起來特別關心她,坐到她身邊,揉着她的肩膀和她小聲地說着話,瞧着兩人的神色尹杉應該是在安慰她。
“他們是親兄妹。”宋易澋貼在我耳邊輕聲說着,溫熱的氣息全噴在我耳朵上,包廂裡雖然暗,我還是不好意思,往鬱涵身邊躲了躲。
鬱涵怪異地看了我一眼,竟然默默地挪了挪臀和我拉開了距離。我錯愕地看她,她就特慈愛地衝我笑。
宋易澋顯然看見了我們的小動作,笑的促狹極了,湊近我說道:“音樂這麼吵,我離的遠說話你還聽得見麼?”
我只好僵着後背老實地坐着。宋易澋笑着捏了捏我的肩膀,和我保持着正常的距離,沒有再做任何親密的動作,讓我鬆了口氣。
尹杉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尹萱一改之前陰鬱的神色,笑逐顏開地走了過來。
她的視線始終盯着我,我看進她美麗的眼睛裡,朝着她笑了一笑。她本來想坐在我和鬱涵中間,但是鬱涵完全沒有讓座的意思,她只好坐在了鬱涵旁邊,偏過身來和我說話。
“在美國的時候只聽說澋哥哥要訂婚,祖家那邊反響挺大的,都想知道這位能擄獲祖家長孫的女孩是誰。”她笑起來真的很美,這樣側着身子和人說話的時候,歐化的臉部線條尤其好看。
她偏了偏頭,火紅的頭髮順着她單薄的肩膀滑了下來,在空中劃出張揚的弧度,真的像燃燒的火焰:“今天總算是見到了。”
不知道爲什麼,她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依然笑得純良而善美,但我總覺得這話夾了層別的意思。我很少接觸這種善於交際的人,一時不知道怎麼接她這句話。
“小芽姐看起來真文靜,都不怎麼說話呢,平時不經常出來玩?”她撩了下頭髮,簡直風情萬種,語氣依然乖巧,“一開始奶奶還不放心澋哥哥找了不知底細的人,看見小芽姐這麼嫺靜婉淑肯定該放心了。”
鬱涵在一旁聽着,沒忍住笑出了聲。尹萱話音還沒落,她這麼笑,明顯有挑釁的意思,我跟尹萱都忍不住將目光轉向了她。
“小芽,你可得努力努力。”鬱涵的說話聲音很大,像是故意的一樣,擲地有聲。我一聽她這語氣,就是接下來她要說出口的該是什麼類型的話。鬱涵顯然是瞧着這位自來熟的尹萱姑娘不順眼挺久了。
果然,鬱涵和我對視了一眼,笑道:“人家說,見第一面的時候,見你長得不漂亮,就說你有氣質;要是連氣質也沒有,就說你皮膚好。要是皮膚也沒什麼可說的,就說你幽默有談吐;要是人也死板的不行,就說你乖巧懂事……”
“你說你是不是得好好加把勁兒?”鬱涵說到這,頓了一頓,將笑意盈盈的目光轉向了尹萱,“省的到時候去宋家祖家見家長,人再用個不知底細的理由不讓你進門。”
“尹小姐真菩薩心腸,剛見面就給我們小芽提醒兒。”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尹萱依然豔麗的笑臉,一字一頓地說道,“但是小芽不像某些人心裡肚子裡彎彎繞繞一大堆,你這麼說,她聽不懂。你得翻譯成我這樣簡單粗暴的話,她才能明白。下回再想提醒她的時候,麻煩說的通俗點兒。”
我愣住了,雖然覺得尹萱態度怪異,但沒想到她是這個意思。不自覺地看了鬱涵一眼,鬱涵見的人和事多了去了,她絕不可能故意針對尹萱。想到這裡,就算我再沒脾氣,也不免對尹萱有了點意見。
“這位姐姐說的這是什麼話?”尹萱將滑落到臉邊的頭髮撩到到腦後,笑道,“我的心裡肚裡也不像某人那麼多彎彎繞繞,我在國外這麼多年了,國語難免生疏,你剛纔說的那些,我完全聽不懂,自然也想不到。”
說着,她看了宋易澋一眼,嘟着嘴撒嬌道:“我和澋哥哥一起長大,我是什麼人,澋哥哥最清楚啦。”
宋易澋聞言,原本悠閒的臉色沉了沉,擡着眼皮看了尹萱一眼,沒有說話,完全沒有要爲尹萱解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