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在牀上,不小心就按到了信息欄,微微一愣。發給秦方白的信息竟然發到了秦母上,許是她剛剛來過電話。
因着不想被他牽着鼻子走,蘇無恙挑燈擬了一夜的離婚協議。之前雖然提過n次離婚,但從未想到要籤協議,只想着能和秦方白一起去辦理了離婚證即可,但現在,她不可能會回去和他面對面,她不願意再受一次許清曇的挑釁。說來也好笑,她纔是正牌妻子,纔是法律保護的,卻因着沒有他的愛,只能選擇離開。
離婚協議有很多範本,她選來選去,終是選定了一個。幸好還沒有孩子,否則孩子的存在,將會是最大的難題。
熬了一個通宵,終是將淨身出戶的離婚協議擬出來了。嫁給秦方白,她其實還算佔了便宜,當然,這只是對於蘇家而言。於她個人而言,並不見得。有時候也會想,被當作替身了一年多的時間,她是不是該要求一些精神補償?可思來想去,覺得還是留自己一些自尊爲好。
她一早給林嵐介紹的那位律師打了電話,談妥了合作事宜,又將離婚協議發給對方看了一遍,在對方一而再的“關於財產分割問題上不再進一步的考慮”的確認之下,她仍然選擇了肯定答案。
上午十點,她把離婚協議書答字掃描版發到了秦方白的郵箱,擔心他收不到,又抄送了一份給徐玲。徐玲是他的助理,想必很多事情都會借她手去完成。
今天同樣有拍攝任務,因着前兩天的跋涉,組裡的女同事都起得晚了些,大家商量着下午再出發。
中午約了在酒店附近吃飯,飯吃到一半,蘇無恙就接到了秦方白的電話。
蘇無恙看着那跳動的號碼,沒有動作。他這時候打來,必定是看到了她發去的郵件,那麼,他想說什麼呢?爲了避免他的巧舌如簧,她是不是該事先說些什麼?
“小蘇,怎麼不接?”同席的同事提醒她,蘇無恙握着起身到了席外,剛一劃開屏幕,那邊就傳來了一道女聲:“無恙。”
蘇無恙愣了一下,很快就回過神來:“許小姐找我有事?”
她實在不喜對方直接稱呼她的名字,卻還是忍耐着。許清曇用的秦方白的,很顯然,他們現在就在一起。或許,秦方白連和她對話都已懶得。
“我聽說,無恙要和方白離婚?”
蘇無恙沉默了片刻沒有作答,她十點多發出去的郵件,她轉眼就知道了,秦方白這麼迫不及待將好消息告知她麼?
許清曇問得這麼直接,蘇無恙也就不再隱瞞,回答:“是的。”
“爲什麼?”
許清曇的立場,該問原因麼?或者,她想從蘇無恙的口中聽到秦方白還愛她的事實?蘇無恙笑了笑,雲淡風輕的道:“因爲我不愛他!許小姐知道我們是因爲什麼結的婚麼?”
蘇無恙自顧自說下去:“我們是聯姻,各取所需罷了。”現在再想起“各取所需”這個詞,蘇無恙莫名覺得譏諷。他需要的,是一個許清曇的影子!
更多的,她覺得沒有必要說下去了。蘇無恙和秦方白離婚,不是他愛着別人,不是她被拋棄,而是……她不愛他!她不需要這段婚姻!對,就是這樣的!
樂市的高檔餐廳,搽着亮色指甲油的手將男人裡的通話記錄刪除,將輕輕放回到對面座位,鏡頭上移,穿着皮草外衣的女人嘴角含笑,另一部上,一段音頻已經形成。她也想做一個美好的人,只是這五年,她費盡了艱辛,憑着什麼才活下來的?她怎麼能輕易放棄?
西裝革履的男人自洗手間方向過來,外套上還有一塊痕跡。許清曇柔柔的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我剛剛,不是有意的。”
秦方白微微擡頭,一貫淡漠的臉上沒有更多的表情,聲音也是平淡的:“不要緊。”
服務員將菜品呈上來,男人極爲紳士的替她將牛排切成了小塊,將盤子轉到她的面前:“慢點吃。”
動作、神態都是溫柔體貼的,只是聲音並未呈現出該有的溫柔。想起數年前,他們在一起,他陽光而俊朗,時常有說不完的話題,席間從不沉默。五年的時間,改變的,絕對不只一星半點。不過,她有信心,她能找回以前的那個秦方白!
女人優雅的叉了一塊牛排遞到他的面前,笑靨如花。秦方白微微一滯,許清曇笑道:“厲先生的人,就在我們斜對面。”
秦方白張嘴咬了牛排,面色平淡。
厲秣風和秦方白在合作,卻又無時不刻的派了人在盯着他和許清曇的行蹤。秦方白和許清曇在一起,也的確引起了江景的“不滿”,甚至還非法收購了嘉印,達到了厲秣風的目的。
只是樂市警方仍然毫無動靜,厲秣風不得不對秦方白和許清曇加大了監控力度,厲秣風多疑,雖對秦方白待許清曇的心有十足的把握,卻仍不敢掉以輕心。
秦方白優雅的咀嚼着,眸光微低,落在刀叉上,刀略微用力了些,盤子被劃出聲響。果然如她所說,三天後發來了離婚協議。甚至還抄送給了徐玲,想當作沒看見都難。上午會議結束,徐玲走在他的側後方,低聲提醒此事,問需不需要她安排律師?一個兩個都希望他放手麼?
等晚上吧,晚上就會有結果了!
組裡下午的安排,是到一個偏僻的鄉里做調查。現在出發,預計晚上要借宿在村民家裡。
他們採訪的專題,是婦女拐賣案。這個偏僻的鄉里,由於與外界溝通甚少,很多十幾歲的少女被騙出鄉,騙到西南一帶販賣。
自接完那通電話後,蘇無恙感覺自己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她倚在車上,昏昏沉沉的,這幾天風沙大,路不太好走,車子行進得慢,快到鄉里的時候,車子突然爆胎了。
大家都下了車,蘇無恙端着攝影機拍女記者對此次出訪的隨行記錄,其餘人在換車胎,正忙碌着,便見土路上開來一輛三輪車。車上躍下來四五個壯漢。
“是徐導嗎?”男人普通話倒還標準,沒有多少當地的口音。
要進鄉前,徐導先通過一些渠道聯繫了鄉里的負責人,許是對方安排了人來接他們。徐導和他們溝通了一陣,對方道:“這裡天氣情況不是太好,你看是不是先坐我們的車進去?”
徐導推辭着說,胎快換好了,馬上就能走。這邊車胎換好了,衆人上車才走沒一段,車胎又爆了。
蘇無恙隱隱覺得不太對勁,這種巧合……
徐導實在沒有辦法,只得將人分成了兩批,搭他們的三輪車進鄉去:“女生先走吧。”
雖然覺得不太對勁,蘇無恙還是和兩名女記者上了三輪車。
三輪車駕車的人對山裡的路十分熟悉,即便在這樣的天氣情況下,還能開得飛快。車上的幾個男人還和蘇無恙她們搭話,兩個女記者試圖從這幾人身上套一些婦女拐賣案的情況出來,但才一提及,幾個男人就面面相覷,繼而笑了起來。
其中留了一撮山羊鬍的男人笑道:“美女你這問題問得很好。怎麼說呢?也算不上拐賣,這個鄉最偏僻,誰不想過好日子,去到大城市就可以像你們這樣吃好穿好,這山裡的孩子,哪個不向往?”
倒沒料到他們本地人竟然是這樣看待這個問題的,女記者微有些不滿:“可被拐賣出去後,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是到大城市,而是西南一帶比這裡還偏僻的地方,有些還會被拷起來,被家暴,如果是你們的妹妹,侄女,你們忍心嗎?”
“我們?”那人食指轉向自己,和其他人相視一笑道:“美女,你會不會問得太多了。”
此時不只是蘇無恙,另兩名女記者也覺出了不對勁,轉向窗外,仍然是一片山脈,沿路甚至看不見一兩座房子。
“你們是什麼人?”蘇無恙問。
“我們……”那人將蘇無恙的攝影機掃到車上,轉向另一個女記者,劈手將她的奪了過來,又把蘇無恙和另一名女記者的也給搜走之後,毫無顧忌的笑了起來:“我們,就是鄉長派來接你們的人啊。”
“你們沒有當地口音!你們想做什麼?”
“呵,她問我們想做什麼呢?”男人轉向其餘幾人,便又是一陣鬨堂大笑,那人正色道:“你們說得很對。這裡的女孩子都被拐到外面去了,那這裡的男人怎麼辦?”
蘇無恙登時覺得腦子裡轟的一聲,其餘兩名女記者更是面如土色。
“我們是樂市過來的,來之前也和你們鄉里打過招呼,你們……”
“妹妹,你們知識分子是不是都這麼天真?啊?”山羊鬍掃了女記者一眼:“我們要是怕,還敢劫了你們?”
蘇無恙被顛得難受,擡手捂住嘴:“還有多久纔到?”
在車上能想什麼辦法?總要到了目的地之後,分析過了環境,才能想出對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