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並未表現出來,只擡了擡手道:“小夏回來了。”
白聞聲並未把沈其睿放在眼裡,哪怕這位後生讓他難得側目一回。
沈其睿見白聞聲並不待見他也不惱,朝白聞聲微微頷首以示尊敬,想要叫一聲伯父卻見白聞聲擡了擡手板着的臉色還未松下來。他見怪不怪,溫溫柔柔瞧了若夏一眼,並不在意門內的兩人是否別有用心,他開口讓她安心道:“若夏,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接你去上班。”
白情瞥了門外柔情蜜意的兩人一眼,看他們的樣子明明是走路來的,她倒不知道這個沈先生明天是要拿什麼來接白若夏去上班。白情冷笑一聲諷刺道:“這裡離許氏那麼遠,沈先生明天是要開車來接我姐姐去上班麼?怎麼今天沒有瞧見車,你們過來也不跟家裡說一聲,讓司機去接,走路到這裡要花多少功夫啊?”
嬌美豔麗的臉蛋兒上堆積着的滿滿不屑和嫌惡讓沈其睿只是看了一眼陡然覺得噁心,便不再去看白情,腦袋裡有什麼一閃而過,他真是爲自己當初的眼光感到擔憂啊。
白情的諷刺沒有讓沈其睿動怒,他眼觀鼻鼻觀心,彷彿除了白若夏之外他的眼裡便容不下別人。白情只能把嫉妒的目光挪向白若夏,心想剛纔她這番出言諷刺也不見得爸爸說些什麼,看來爸爸對於白若夏身邊這個男人也是極爲不認同的。
在白情的眼裡,沈其睿那身好皮囊可就是白白浪費了,不過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
白若夏也不是沒有覺得尷尬不堪,她的面子被白情一掃而無,偏偏又是在她挺在意的兩個男人面前,一個是她自己的父親,一個是她的男朋友。
白聞聲不聞不問的反應她是習慣了的,雖然心下失落,卻更緊張的擡起頭去看沈其睿。
只見沈其睿眼裡盛滿華光,他暗地裡擡起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聲音徐徐道:“南楿園出了名的風景好,我和若夏一路上也飽了眼福。”開車或走路都不重要,風景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跟在自己身邊的人。
白若夏感激的看向他,感激他沒有被自己不堪上臺的家人嚇跑,感謝他的泰然處之。
看着女兒和別的男人在家門口柔情蜜意,許久不做聲的白聞聲忍住想要打擊他們的話,擡手讓白情去開門,也是讓白情不要再說話,“小情,帶你姐姐進來,晚飯該做好了。”
聲音低沉渾厚,讓人辨不出情緒。
傭人打開大門,白若夏跟着一臉不耐煩的白情進去,雖不低眉順首,但那副安靜的樣子讓人看了不免爲她擔憂,好似這白家是一處會吃人的地方。
沈其睿看着白若夏的背影,眉頭擰了擰,直到白若夏最後一次回頭看他後走進別墅,他笑着揮手便慢慢往回走,沿路的風景的確不錯,剛纔他和若夏一起走着心思不在這些上面並未注意觀察。
素聞白聞聲處事周到,在商場上又圓滑,怎麼生出白若夏和白情這樣性格迥異的兩個女兒?一個乖張驕縱,憑着一張稍微靚麗些的臉蛋就想給自己的人生開掛,連婚事都肖想着攀連沈家。而另一個呢,若夏安靜得不像上流社會出生的貴女,她普普通通,沉靜溫柔,骨子裡卻有着一股傲然,在她工作中表現得尤爲急切,可憐的人連相親都是家裡那個偏心的老媽一手居心叵測的安排。
沈其睿忽然脣角一彎,他倒是很好奇白若夏的媽和自己的親生女兒有啥過節,對兩個女兒的態度迥然不同,讓白若夏寒了心要在外面住。說起來,白聞聲的這個夫人還算是有幾把刷子,能讓薛靈鳳答應沈其巍和白情相親的事……
想到沈其巍,沈其睿眼皮一跳,中午忽然找他和若夏,八成不是什麼太好的事。想着這點,沈其睿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白若夏跟着白情進了門,便見李慧熱絡的跟着家裡的僕人端菜上桌,她保養得當,眼角雖有細紋卻看起來很有女人味,一雙美眸朝白若夏這邊望過來,含了幾分冷意,聲音卻是憐愛的道:“小夏回來了,快坐,小情你給小夏倒杯水,陪小夏說說話,我還有最後一道菜,馬上就好啊!”
“知道了,媽,家裡又不是沒有傭人,她不就回個家麼至於你親自下廚這麼忙碌!”白情有些不高興的。
白若夏一曬,垂下眼眸,似乎眼前發生的一切與她無關。
李慧見白若夏不領情也不意外,她做這些也不是爲了讓白若夏感恩戴德,她自有她的用處。白若夏到底是大孩子了,不是小時候隨便唬一唬就能鎮住的人了,眼下白聞聲公司正缺一個繼承人,白家沒有兒子,李慧自然把希望都放在了白情的身上。
白若夏從李慧的背影中收回深思,將屋中的擺設打量了一遍,仍舊是富貴典雅,卻沒有一樣是她熟悉的。她忽然就想上樓去看看她原來的房間,是不是也這般面目全非?
白情面色不鬱的遞過手裡的水,低罵道:“別以爲爸爸讓你回來你就高興得找不着北了,不過是他老人家好幾年沒見你,善良起來把你接回來一次而已。”
“是麼?”白若夏接過水,溫溫柔柔回了一句。
豈料白情用一種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她,結結巴巴緊張道:“你……難道不是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爸爸都不怎麼喜歡你,你看看你,哪裡還像是白家的人?”
白若夏失笑,見白情對自己嗤之以鼻也不生氣,她神色淡淡的反駁:“我姓白,自然是白家的人,也是爸的女兒。”
聲音很低,卻讓白情方寸大亂。
白若夏看着眼前的人,忽然覺得這樣逗弄這個不長大腦空有美貌的妹妹也挺好玩兒的,在白聞聲和李慧都不在場的時候,看着她急得跳腳。不過,白若夏不是電視劇看多了
的小孩子,她的生活重心和白情她們不同,白情可以整日不出門在家賞花賞自己,她卻不可以,她有工作,並且她爲自己能夠自食其力感到驕傲。
而自己能坐在這裡和白情那樣說話,估計是一進門李慧對她的態度熱絡又疏離,讓原本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的她看起來像個進了富家大院兒的窮客人,只是客人而已,是無關緊要的人。所以她纔在白情把水遞給她而不是潑向她的臉或者是把杯子摔了叫來李慧說是白若夏摔的時候,在這個時候,她恍惚以爲自己真的是這家人的客人,忘了那些在自己的童年甚至二十幾年的人生裡不停的晃動的黑色影子。
白聞聲下樓的時候便看到兩個女兒小聲的在說着些什麼,他一瞬甚爲欣慰,看着逐漸長大的兩個女兒,一轉眼都到了嫁人的年紀,他心裡陡然生出幾分悵惘,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沒幾年就要嫁給別人,做別人手心的公主不再需要他捧着了,這個中滋味恐怕哪位父親都深有體會。
想到此,再念及兩個女兒之前那瞎胡鬧的相親,白聞聲便沉了眸子往樓下走去。
白若夏的忽然沉默讓白情剛纔還驚訝的眼神又漸漸恢復正常,鄙夷的看了白若夏一眼,要不是李慧事先跟她打過招呼讓她不要在白聞聲跟前添堵,她纔不會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吃飯,看着就倒胃口。
“小夏,你媽媽知道你今天要來可是親自下廚了,你好久不回來,想念她的手藝了吧?”白聞聲看着白若夏,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親切一些,面對這個孩子,他總是有些隱隱的愧疚。
“那我去廚房幫忙。”白若夏臉上並沒有白聞聲希望看到的喜悅,反倒是她想要去廚房幫忙的話讓白聞聲不知道怎麼接下去,可是白聞聲是什麼人,怎麼會被這點小事噎住,他擡手示意白若夏坐着,溫和道:“小夏,你媽媽高興你回來,你就讓她表現表現,你去廚房也幫不上什麼忙。”
“我會做飯。”白若夏淡淡道,並沒有想要挑釁白聞聲的意思,只是看着白聞聲這個童年記憶裡的大忙人和她這樣平靜的對話,有些不適應。往日,白聞聲在公司忙得不可開交,隨着回來的次數越多帶給她的東西也越少,連她生病了去她房裡看一下她的時間都沒有。
白聞聲看着白若夏,眸光沉了下去,大女兒過早懂事獨立,竟然都會做飯了,看看小情現在讓她進廚房學做菜都是不肯的,這兩個女兒的差別真的是太大了。
“能吃到我媽做的飯菜是你的福氣,你做的飯估計也只有你能吃得下去。”白情看着白聞聲和白若夏親近,毫不客氣的挖苦道。
白若夏緊緊的捏着玻璃杯子,垂着眸子隱忍的樣子讓人看了有些心疼。
白聞聲的臉色登時不好了,正要發作便聽李慧在飯廳那邊叫三人過去吃飯,“聞聲,小夏,小情,過來吃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