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經理和沈其睿聊得很來,倒不是無話不談的地步,是生意人之間遊刃有餘窺探對方弱點的那種。
白若夏聽多了難免生出疑問,像沈氏那樣的大公司,要查許氏不是輕而易舉麼,哪裡用得着興師動衆派自己的員工來實地考覈?
沈其睿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只是淺笑着問她:“若夏這麼喜歡喝茶?”
“啊?不是……”白若夏愣了愣,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她不知不覺已經喝了三杯,想要在楊經理和沈其睿之間插話說說自己的見解,但是對於沈其睿來公司找她的動機她又心存懷疑。
李慧是斷然不會給沈其睿她在外面上班的信息的,白家名義上的大小姐在外面上班養活自己不說,工作的公司甚至還不如白氏,李慧怎麼可能對外透露,然後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沈其睿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真的這麼湊巧,他有工作需要許氏配合?
楊經理曖昧的眼神在白若夏和沈其睿之間瞟來瞟去,最終他站起來看了看腕錶,摸摸他那標誌性的八字鬍道:“沈先生,時間也不早了,我還有工作要做……”
“楊經理忙是應該的,今天是晚輩唐突了。”沈其睿站起來文質彬彬的和楊經理握了握手,一舉一動中透着的優雅貴氣讓人無法忽視。
老楊笑笑,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白若夏道:“若夏啊,你要和沈先生多瞭解瞭解還是回公司?老楊跟你保證啊,這次的工作做好了,對你們兩個都有益處,年輕人就該往上走,眼光不能太淺了。”
白若夏秀眉一擰,拿着包也站了起來,老楊是話中有話,說她彆扭。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麼?不過是擔心李慧的手伸得太長,在她的工作中攪局而已。
“沈先生,改日再見。”她伸出手,與沈其睿短暫的握了握。
沈其睿溫熱的手緊了緊捏住她的手心時,白若夏臉上閃過一絲緋紅,怒氣正要發作,沈其睿卻若無其事的放開了他,彷彿剛纔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事。
白若夏低頭,心裡責備自己今天見到沈其睿的反應未免太驚弓之鳥了,努力讓自己的鎮定下來。
“明天見。”沈其睿勾脣,眼睛鎖着白若夏,透亮的目光裡沒有一絲不好的東西,可是白若夏卻有些窘迫的急忙走在了楊經理的前面。
回到公司,老楊好像看出來了白若夏在茶館時表現的不自在和緊張,便好奇道:“若夏,你和沈先生相親相得怎麼樣?”
“還好,本來以爲不會再見了……”白若夏說着,話中透露的輕快讓老楊眯了眯眼。
“那就好好把握,雖然沈先生年紀小了些,不過爲人倒是很穩重,談吐也不俗,假以時日,必成大器。”老楊一本正經道。
白若夏卻往別處想了,正色起來,瞪了老楊一眼,“經理,我是什麼人您還不清楚麼?”
“我知道,公事公辦嘛。不過沈先生找到許氏也未必不是因爲你。”老楊忽然說道。
“什麼意思?”白若夏整理資料的手忽然停下。
“這個案子是公司交給他全權負責,根本用不着來許氏搞什麼實地審察,更何況我們的上面不是還有許總麼?哪裡就輪得到我和你來當外交使者?不過真實情況也未可知,這小子跟你一樣,對於工作的事是幹勁十足啊,說不定這個項目是他升職的關鍵,你接手了對你也有好處。沈先生剛到這個城市打拼,是挺需要向公司證明自己的。”
老楊又說了些沈其睿的情況,白若夏心裡的疑惑慢慢解開,沈其睿故意借合作的名義來公司找她的可能性大大減小。
沈其睿不知道她工作地址不說,更不知道她的職業,一個沈氏的小員工,也沒有能力去查她的真實情況,這樣看來,沈其睿是在爲自己爭取上進的路上誤打誤撞撞見了白若夏。
緣分?
白若夏腦袋裡忽然閃現這兩個字,隨即搖搖頭,壓下自己的胡思亂想。
公司下班很準時,白若夏整理完明天要用的資料已經是下午六點,公司食堂已經沒有什麼可吃的了,只能買點菜回家自己做。
從公交車上下來已經快要八點,白若夏餓得厲害,加上下午喝的茶太多,肚子裡開始翻江倒海的難受起來。
隨意在超市買了幾顆蔬菜和雞蛋,白若夏匆忙趕回了家。她總覺得今晚要出點什麼事,左眼皮跳得厲害,晚上這邊的光線也不大好,三盞路燈有兩盞都是壞的,黑漆漆的夜色裡總讓人覺得不安穩。
回到家,她開了飲水機燒水,喝了點熱水後腹痛才緩和了一些,忽然想起來什麼,白若夏連忙跑到門口,從鞋櫃裡拎出來一雙半舊的男士皮鞋,開門放到了門口。
心裡總算是安定了一些。
緩了緩心神,白若夏便進了廚房。
說是廚房,只不過是從原來的客廳裡隔了一堵牆出來的小空間,只夠一個人在裡面轉。
冰箱裡只有一把麪條和一包火腿腸,沒有水果零食也沒有平常炒菜用的東西,白若夏平時都在食堂吃飯,不僅有公司報銷不說,也比她自己做來得輕鬆,現在只能自己下一碗麪了。
白若夏煎了個雞蛋配火腿,又煮了些蔬菜,也算是營養均衡了,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面,她雖然忙於工作,可是一日三餐總不能丟,沒有什麼比健康的身體來得重要了。
房子在三樓,不算高,客廳的窗戶一開就對着小區的大門,樓下有幾棵梧桐,藉着光影在夜晚的窗玻璃上耀武揚威。
白若夏雙腿盤坐在沙發上,手裡端着一碗麪,吃到了一半,只聽耳邊窸窸窣窣,似乎有人在窗臺上說話。
她擰眉,放下碗,從臥室裡端出自己大學時用的小筆記本來,上面還存着一些電影。大學的時候和室友無聊,幾個女生膽子又小,卻偏偏要看一些咒怨之類的恐怖電影,最讓她記憶猶新的還是《招魂》這部電影,看一次嚇哭一次。
鬼使神差的,白若夏把電腦弄成了靜音,把電影的畫面調到有鬼出來的那個鏡頭,她看了一眼,那個老宅子裡的蹲在衣櫃上瞅着主人公一家的鬼面目全非,陰森詭異,白若夏
心裡卻難得的沒有害怕,她把聲音打開,慢慢調大,一步一步的靠近窗臺。
窗臺上有護欄,大多數人都用來種種花什麼的,白若夏的窗臺上卻空空如也。
只聽一個聲音道:“大哥,這裡有護欄,我們進不去啊。”
“誰說要進去了,你沒瞅見她門口有男人的鞋麼?”
似乎還有一個人,聲音有些尖,“大哥,你再往上一點,壓着我脖子了!”
白若夏猛的開了窗戶,幾人的動靜變小了,她伸出脖子往外看,幾個黑影抱在下水管上,離她的窗戶只有一臂遠,她將打開的電腦放到了護欄上,沒說話,按下了空格鍵播放後拉上了窗簾。
“嘿嘿,大哥,沒被發現。”
“那女人好像放了什麼在窗臺上……”
幾個混混抱着水管,伸出脖子去看,只聽詭異的音樂漸漸聒噪,畫面從漆黑一片中慢慢顯出一個房間的樣子來,鏡頭開始往衣櫃上走……
“啊!鬼啊!”
“砰砰砰!”
幾聲叫喊和摔倒的聲音響起後,隨之而來的就是鄰居叫罵的聲音,還有小區裡那隻保安養的大狗的聲音。
白若夏泰然自若的把電腦端回來,這個小電腦有些年紀了,哪怕現在爲了辦公換了新的,她也沒捨得扔。
她沒敢去看電腦屏幕,隨手按了關機鍵,把電腦放回了房間,桌上剩下的半碗麪已經涼了,連同她的心也透着冷氣。
一個人獨身在外,受過氣,遭過壞事,所幸那些糟糕的事沒有讓她變得脆弱,反而更能從容應對,剛剛那種情況,如果換成白情……
甩了甩腦袋,白若夏收拾了廚房,洗漱完就把自己扔到了被窩裡。
熄了燈,抱着那張有媽媽的照片入睡,身體不知怎的微微顫抖起來,翻了翻身把照片放到桌上,枕頭上已經有些溼潤。
第二天一早,白若夏一如往常的去等公交,瞥見幾個混混身上包紮着繃帶一瘸一拐的朝她這邊走來,氣勢洶洶。
她不耐煩的皺眉,也顧不得車上還有沒有座位就要向前跟上去。
忽然,一根柺杖攔住了她的去路。
白若夏往人多的地方退了幾步,眼神不解的看着幾個混混,這些人多半是盯上她了。
眼神對峙間,有個小個子跑過來湊在爲首的男人耳邊說道:“老大,這妞家裡根本沒有什麼男人,她連男朋友都沒有,我們都被她騙了。”
“打聽清楚了?”爲首的老大露出精光畢現的眼睛,臉上有些疤痕,像是昨晚從白若夏家的窗臺摔下來導致的,他腿好像瘸了,收回柺杖,朝手下的人努了努嘴,對白若夏不客氣道:“我們是從你家窗臺掉下來的,所以……”
白若夏眼前晃着幾張醫療檢查的單子,她瞟了一眼數目,三萬塊,呵,這些人還真看得起她。
“我們的醫療費,你來付,不付也行,我們不介意住到你那裡直到傷好爲止。”
白若夏抿了抿脣,接過單子,忽然嗤笑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