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認識鄭嘉以來,他始終溫潤如玉,我從未在他臉上見到過如此嚴厲的表情。
似乎,出什麼大事了!
我趕忙拉着鄭嘉的行李箱,跟在二人身後,走進電梯。
電梯上行,我的視線落在黃宇昊的手腕上。鄭嘉抓得很用力,五指緊握的地方,泛着淡淡的紅痕!
我們住的樓層很低,電梯很快到達,快到我都來不及問鄭嘉到底出了什麼事。
鄭嘉拉着黃宇昊走出電梯,直接用他的房卡開了門,將黃宇昊推進房間。
“脫衣服!”鄭嘉的音量不小。
黃宇昊擰着眉頭:“鄭嘉,你有病吧?”
我拖着行李箱的動作驀地一滯,一頭霧水地看着屋內的二人,不清楚自己此刻該不該進屋。
脫衣服?
一點兒都不避諱我了嗎?!
我還在愣神兒,隔壁房間的門就打開了,一個刺着花臂的大哥氣呼呼地衝我吼:“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我們上樓的動靜的確大了些,打擾到別人,很不好意思。
“對不起,我們會注意!”我小聲道歉。
剛說完,就被鄭嘉拉進房間,關上了房門。
他打開手機,遞給我,屏幕上的照片是一張淺駝色的牀單,上面赫然印着大片的血漬。猛一看,就像是女生生理期不小心弄髒了,但是,仔細看那牀單,我居然覺得很眼熟。
這不就是……黃宇昊搬家那天,我和鄭嘉一起去超市幫他買的四件套嗎?!
我驚訝地擡頭,對上黃宇昊閃躲的眼神。
我已經猜到是怎麼回事了,不對,不是猜,是確定。
“脫衣服!”我說出了跟鄭嘉同樣的話。
黃宇昊走到窗邊,從桌子上拿起煙盒,抽出一根,卻怎樣都找不到火機,煩得在屋子裡打轉兒:“我艹,你倆煩不煩。鄭嘉,你是有毛病嗎?你翻我髒衣籃做什麼?”
後來,黃宇昊拗不過我們,只能半推半就地脫下運動上衣,轉身。
明亮的燈光下,黃宇昊後背上一條寸許長的傷口,皮肉翻向兩側,紅腫化膿,觸目驚心。
我有種心臟差點兒從嗓子眼兒裡跳出來的感覺:“你不是說,沒受傷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黃宇昊轉回身子,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我。
我仔細想想,他的確沒有明確回答我的問題。
“我問你有沒有受傷的時候,你說我腦子有坑!”我回憶起了原委。
黃宇昊否認:“我沒有,我只是詢問你腦子有沒有坑。”
他終於找到了賓館準備的火柴,將煙叼在嘴上,“刺啦”一聲,擦燃火柴,將淡黃色的火苗送到煙尾。
“有區別嗎?”我問。
黃宇昊吐出一個菸圈,眯起眼睛:“區別在於,只要你回答我的問題,不論你腦子有沒有坑,我都會跟你說實話。”
這回答……
我又想捏死他了。
鄭嘉強行帶黃宇昊出門,到附近的醫院掛了急診,請醫生給黃宇昊的傷口消炎、縫針。
黃宇昊怪鄭嘉大題小做,臭屁地說,自己當兵時在前線抗洪,什麼傷沒受過,這點小傷就是毛毛雨。
一邊吹牛,一邊又在醫生縫針時齜牙咧嘴地喊疼。
鄭嘉看他痛苦的樣子,眼淚都掉下來了。
我伸手,拍拍鄭嘉的肩膀,有些心疼:“看不下去的話,就出去吧。我守着他!”
鄭嘉搖頭,也不說話,安靜地握着黃宇昊的手。
醫生縫完針後,給開了藥,聽說黃宇昊這幾天還喝了酒,劈頭蓋臉地數落他一頓,才放我們離開。
我們回到賓館時,已經是早晨四點鐘,天都快亮了。
我知道鄭嘉放心不下黃宇昊,就跟他說:“你的行李在黃宇昊房間,乾脆就直接去他房間睡吧,剛好方便照顧他。”
確認黃宇昊抱我那次,是因爲受傷的原因,我的勝負心蕩然無存。
不僅不恨他,反而充滿了感激。
如果不是有黃宇昊在,或許,新聞裡那個被毀容的女生就會是我了!
我重新回到了一個局外人的角色,儘量不去做惹人嫌棄的電燈泡。
說完,我就要退出房間,可是,鄭嘉卻叫住了我。
鄭嘉說:“於桃,能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宇昊嗎?我要趕今天最早一班飛機,回上海。現在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