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就這麼走了。
正當蘇氏水深火熱的時候, 這個新聞無疑是在給蘇氏雪上加霜。
錦涵心神不寧地看着那些新聞，一直到晚上，楚涵都沒有回來。
她和蘇老爺子接觸確實不算多, 但是......
那畢竟是蘇城的父親, 她的公公啊。
她憂心忡忡地想起蘇城來, 儘管這個男人這樣背叛她, 欺騙她, 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在想，他現在怎麼樣呢，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又恰逢蘇氏陷入這些負面新聞的時候，他一定很頭疼吧......
琢磨再三, 她給樑秘書打了個電話。
“據說葬禮在後天, 你要不要去？”
凌晨一點多, 楚涵帶着一身沖天的酒氣回到房子裡，錦涵靜靜地等在客廳, 這樣問他。
有時候，他自己都憎恨自己這千杯不醉的體質，過眼的一切都那麼真實，面前這個在這時候來添亂的女人也是，他疲憊地坐在沙發上, 說：“你爲什麼要問。”
“因爲我打算去。”
“你和蘇城要離婚了, 他已經不是你公公了......還是, 你在擔心蘇城？”
她也坐在沙發上, 側過身子看着他, “我不管你怎麼想......我現在還是蘇家的媳婦，就理應過去, 而且藉着這個機會，也能見到綿綿。”
他背靠着沙發，神色有些古怪地打量她，就像在打量一個陌生人，“孩子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
她愣了一下，“這不是廢話嗎。”
“可是......”他轉過頭去，懶散地仰頭看着天花板，“爲什麼孩子對有些人來說，就是累贅。”
那個側面看起來很悲傷，她知道，也許是他那些不好的回憶在作祟了，於是她說：“其實楚涵，我覺得你該收手了，現在蘇家已經變成這個樣子，我不知道你還想要怎麼樣？”
“你在爲蘇家說話嗎？”
他閉上雙眼。
“不是......”
“那就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他聲音突然大起來，打斷她的話，睜開眼睛深吸了一口氣，“你們都只知道說教說教，怎麼當年就沒有人去給蘇家老頭子，還有蘇城去說教！”
她怔住了。
沉默彌散開來，她有些徒勞地想，這個時候，該要說些什麼，才能安撫到他，但是她怎麼也想不出。
他就那樣仰着臉，突然伸出手來，擋住了眼睛。
他一定很難過。
她覺得他周身現在，就散發着一股絕望的味道，這種融化在空氣裡面的粘稠的，深沉的悲傷，就像是感染力過分強的病菌一樣，就連她也被感染了。
蘇老爺子，也是他的父親，雖然沒有怎麼見過面，但是對於這個沒有盡到自己職責的父親的死訊，他又怎麼可能完全沒有感覺呢？
“楚涵，都會過去的......”她艱難地開了口：“你要知道，不管是你父親還是你母親，都不希望你過這樣的生活啊......”
他坐起身來，看向她，眼底就像是結了霜，“那我還能有什麼樣的生活？”
“這......”
他的目光讓她覺得無處遁形，那就像是一個黑洞一樣，瀰漫着腐朽的氣息，讓她覺得過分壓抑。
“如果是不想要的孩子，爲什麼要生下來呢？”
他這個問題，像是在問她，也像是在問自己。
“......”她看着他，他的眼眶泛紅，這樣無助的模樣讓她心緊緊地抽痛，她不能贊同他所做的一切，但是——
她知道蘇城是蘇氏的天之驕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小就不知道人間疾苦，即使在長大之後承受的最大的壓力也不過是如何經營好蘇氏——而蘇氏已經有了很好的基礎。
而楚涵，那麼小就開始在外顛沛流離......
換成誰會不恨呢？
她伸手，輕輕觸摸他的面頰，用自己都不確信的聲音說：“我相信，你父親一定不是不想要你，他只是不能，如果給他一個機會，如果他不是那麼身不由己，那他一定不會錯過你過去的這些年......”
他握住了她的手，剛好停留在他的眼角那裡，她覺察到自己掌心的一片溼意，於是就這樣，手停留在那裡。
不過幾分鐘，她的手機就突然響起來了。
他很快地放開了她的手，背轉過身去，留給她一個看不出什麼情緒的背影。
她嘆了口氣，走到臥室去接電話。
這個時間了，會是誰打電話呢？
她拿起手機來，屏幕上顯示的是“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