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徐明心裡就覺着古怪呢,蟲蟲就算是做夢,那也不能夜夜都夢到他娘吧。
竟原來,果真如此。既然如此的話,自己妻子的實力又有精進啊,就連他都沒有半分察覺到對方是何時來的。
“這麼大的人了,看上去咋還冒着傻氣兒呢。”葉凝逍看着徐明,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說道。
也不管妻子怎麼說自個兒,徐明都不在意,待對方話說完了之後,他才道:“咋樣?可是找到答案了?”
一經問道這個問題,客棧內的氣氛明顯不對勁兒了,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說話,唯有蟲蟲有些納悶的仰頭看着葉凝逍道:“娘,你還要離開蟲蟲嗎?”
這一聲娘,直接擊破了葉凝逍所有的內心防線,臉上瞬間變得柔和了不少,轉身蹲下身來,雙手撫上蟲蟲的小胖臉,大拇指輕柔的在其臉蛋上剮蹭。
“不走了,娘不走了。”剮蹭掉蟲蟲臉頰的淚痕,葉凝逍一語說罷,淚水便模糊了眼眶,已然泣不成聲......
緩緩的走了過去,徐明蹲下來將母子兩都抱進懷裡,輕輕的拍了拍,大概過去了小一炷香的功夫,葉凝逍的心緒才平復下來。
站起身來,葉凝逍看着徐明直言道:“剛纔那姓蔣的咱們得救。”
“緣何?那姓蔣的何許人也?”徐明疑惑不已,心下猜測難不成是動盪的那幾年裡,姓蔣的於他妻子有恩不成。
細細想想又不像啊,若有恩,剛纔妻子就會現身了,不會等到此時還來與他商議。
有恩必報,是他服夫妻兩一向的原則。
“何許人?和咱兩倒是挨的近。”葉凝逍淡淡說道,夫妻兩心靈相通,如此徐明便已然明白了,恍然大悟道:“他便是十大高手榜上的那位‘蔣’?”
此人歷來神秘,獨獨在榜上留下一個蔣字,無論是武學還是內功都鮮有人知曉。
“不錯。”葉凝逍微微頷首,跟着又繼續言道:“那答案你告訴不了我,我這個當孃的拋家棄子多年也沒能找到,如今的江湖若還有一個地方能找到答案,那隻能是那人背後的師門了。”
“師出何門?”徐明神色間鄭重了不少。
“爛馱山。”
......
從那間客棧離開之後,李童兒七拐八繞的不知不覺間,便已經走出了好幾條長街短巷,距離城門口的方向越近了幾分。
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不少,但都是衝着遠處那交戰的地方去的,城中老百姓有些日子沒遇上這等熱鬧了,大有萬人空巷的架勢。
至於從他們身旁走過的李童兒?誰會去在乎。
越走,越有幾分偏僻了,這裡是坊牆後偏左的一處小街,李童兒突然不急着趕路了,反倒是頓住腳步。
雙目平靜的望着前方,朗聲說道:“閣下既跟了我一路,此地四下無人,何不現身一見。”聲音遠遠的傳開,在小街上下回蕩。
一陣清幽的冷風颳過,吹起滿地灰塵,寂寞淒冷的街道上空無一人,獨見李童兒一人站在街口,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等了三個眨眼的時間,依舊沒有絲毫的動靜,李童兒嘴角淡淡的一笑:“閣下此時不出現,待真正想出現的時候恐怕就晚了。”
藏匿在一處隱陰裡的裴姑娘,看着不遠處鎮定自若的男子,臉上露出些疑慮。
難不成她又看走眼了?對方既然能發現她,定然是有武功在身的,想來倒也沒錯,既然那個蔣怪人都如此了得,身邊跟的人自也不會弱了。
又細細揣摩了一下對方的那句話,裴姑娘臉上一訝,瞬間明悟過來,對方是指不止她一人盯上了,連劉元他也發現了?甚至說,還有別人?
腦子裡越想越多,裴姑娘下意識的剛要挪動腳步,只見一個身影從牆的另一邊一躍而下,身子落定之後,看的裴姑娘瞬間瞪大了眼睛。
來人手中執刀,臉覆面具,鬼臉!
竟是鬼面,裴姑娘無論如何都沒想到,待知道來的是誰之後,她把自己往陰影裡藏的更深了些,同時心存僥倖,那年紀尚輕的男子一定沒發現她。
“呼——。”看着站在自己對面,臉上帶着面具的男子,李童兒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他猜到了會有人跟着,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時間和地點,說了兩句話,目的就是爲了把來人詐出來。
果真如他所願,卻沒想詐出了這麼一條大魚,朝廷頒發的通緝令上,除了那位七星洞的高手,鬼面之名,他亦是聽過。
是的,就是猜和詐,李童兒不會武功,跟了烏魚先生多年,就沒教過這玩意兒。但李童兒不信先生不會,在他看來,世上便沒有先生不會的東西。
會也會,不會也會。
不管心裡如何想,李童兒神色還是不變,雙手自然垂在身側,既不作揖也不拱手,風輕雲淡的道:“閣下跟我作甚?”
“那東西在你身上?”劉元變了聲音說道。
“不知您在說什麼。”李童兒淡淡一笑,搖了搖頭。
因爲摸不清對方的底,劉元一時間有些犯難。
自學了落葉訣之後,他對自己身法已然有了幾分信心,沒曾想剛一出手,便被比自己還年幼的人發現了蹤跡。
再犯難,也得做,他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對方帶着秘籍離去。
緩緩開口說道:“你不知,我便只好親自動手來取了。”說罷,劉元倒提手中之刀,一步步的朝李童兒逼近。
躲在暗處的裴姑娘看着鬼面的動作,神色閃爍,急的手心都出汗了。
東西在李童兒身上,她還有些把握,可要是被鬼面拿了去,她可就一點把握沒有了,但眼下,她卻也無絲毫辦法。
如今只能盼着,鬼面不是那一臉高深莫測的男子的對手。
“閣下可曾聽說一句話?”望着雪亮的刀鋒,李童兒並不慌張。
“什麼話?”劉元渾身緊繃,一直警惕着對方。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一言既出,裴姑娘後背一涼,對方果真還是發現了她?
即使是躲在陰影裡,裴姑娘也密切的注意着那男子臉上的情況,一直看了這麼久,都沒有發現對方的眼神有落在自己身上。
或許真是她想錯了?想多了?那男子說的另有其人,並不是她,她對自身門派的本事又稍稍的多了幾分自信,暗自唸叨道,不要自己嚇自己。
“何謂螳螂,誰又是黃雀?”劉元停下腳步,看着對方的臉,一時間有些驚疑不定。
“你我一戰,黃雀頃刻間便至。”李童兒揹負雙手,頗有幾分老氣橫秋的說道。
氣勢倒是拿捏足了,有幾分大高手的模樣,便是不知這是否也是烏魚先生教的。
不過,話音剛落,只聽得一聲長嘯響起,緊跟着便是男子說話的聲音從屋頂上響起。
“小先生這螳螂黃雀之論實是高妙,我就勉強充當一番這個提前登場的黃雀好了。”
“不過,我對你帶了什麼東西不感興趣。”
說話間一男子已然從屋頂上白衣飄飄而下,一點雪白的劍柄從肩頭冒出。
一張頗爲俊俏的臉龐,扭過頭來雙目一眨不眨的盯着劉元隱藏在面具下的雙眸。
再次開口笑着言道:“不過在下對擱下身上的東西,倒是十分感興趣。”
“我身上有何物承蒙公子看中?”劉元淡淡的回答道。
只見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劉元認識,那一夜太清山的月華之下,是兩人的初次見面。
就是這個人,在紫薇山山主的氣勢下昂首而立怡然不懼,更是頂住了壓力,背後長劍悍然出鞘一線。
只不過那個時候的雙方,都沒有誰會將劉元這個小人物記在心上,可能即使是取下面具,對方也不會識得他。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他叫竇岐初,元御閣玄級御使。
“我對擱下的項上人頭有興趣,想借來一用。”竇岐初看着劉元帶着面具的路。
從來人的表情上,裴姑娘可看出他心情貌似還不錯,同時也在暗自揣測來人身份,並且又高看了李童兒幾分。
豈止是不錯,竇岐初這會兒的心情可謂極好,鬼面,通緝令上排在第二的人物,被朝廷懸賞幾百兩雪花銀。
除開一人之外,遠遠的超出通緝令上的其他人。
當初更是在太清山上,從衆目睽睽之下,包括他們元御閣在內的衆多高手之中,一舉奪走了‘三千道藏’。
別人他竇岐初管不着,他當時若不在那裡也就算了,既然在,他便無法不將此事放在心上。
眼看着被鬼面奪走了三千道藏,更是順利逃出生天,那時竇岐初心裡就憋了一口氣,遲早要手刃此人。
離開皇城元御閣時,古大人讓他取幾顆通緝令上之人的頭顱回去覆命。
當時他腦海中第一時間便浮現出了鬼面的影子,比起別的來說,這纔是他最想一戰的人。
如今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至於能不能贏,竇岐初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
右手緩緩伸到了背後,五指緊緊的握住了白玉劍柄,隨着鏘鏘鏘的聲音,一點點的抽出長劍。
雙目眼神犀利如鋒,直勾勾的盯着鬼面的動靜。
“上一次想拿我人頭的人,現在已屍骨無存。”劉元變成鬼面之後的聲音,聽上去格外的冷血。
如果換在當初那太清山的小院中,打死鐵牛都費了老大勁兒,可能竇岐初隨手一劍便能要了他的小命。
可現在!劉元無所畏懼。
不再多言,竇岐初執劍在手,身子兩個閃動,便已然從原地消失,劍鋒直指劉元咽喉。
比起在碼頭前與夏象一戰時,竇岐初擡手便用上了全力。
需知,盛名之下無虛士,這一戰,竇岐初相當重視。
寶刀‘瞭然’準確的攔住白玉長劍於半空之中,刀劍相交,其聲清脆悅耳。
掌中勁力吞吐,劉元握刀的手一根根的青筋直冒,一刀順着劍鋒迅疾下滑,一連串的火花滋滋閃過。
也就是兩人剛拼了不過一招的檔口,李童兒已經悄然向後退去,說着一條早就預備好的小路溜之大吉。
戰鬥中的兩人其實都注意到了他的離開,但正如竇岐初所言並不在意,劉元倒是在意,卻沒功夫在意。
畢竟眼前這位玄級御使的劍,也不是吃素的。
可除此以外,這裡可是還有着第四個人。
裴姑娘最後看了戰局一眼,身影慢慢的從陰暗的角落裡消失,追着那年輕男子消失的方向而去。
待跑出一段距離之後,李童兒喘息兩聲,抹了一把其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心頭暗道:先生言江湖兇險,果不欺我呀。
算算時間,那男子帶着秘籍已經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可眼下的情況是明顯不能速戰速決的。
劉元心裡自然焦急非常,竇岐初是無所謂,可他的試煉任務若是失敗了,還不知道要接受什麼懲罰。
雖然吊墜從來沒有說過有懲罰,但就艙艙的性子來說,沒懲罰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當的一刀將竇岐初劈開之後,劉元迅速後退,繼續壓着嗓音道:“此時我正有要事,你約定個時間,咱們改日再戰。”
“擱下莫不是弄錯了一件事情,我來可不是與你友情切磋的,而是要你的命。還什麼改日再戰,豈不可笑。”
竇岐初說着真笑出了聲,反手握劍又刺了出去,同時說道:“要想走也簡單,贏了我,你就能走。”
雪白的一劍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圓弧,卻帶着致命的危險,半截衣袖落在地,劉元又退數步。
看着對方的面具,道:“若鬼面之名不過如此本事,今日你斷是不能活着離開了。”
雙目一寒,劉元心裡已然怒極,對方一再相逼,看來不解決掉這個麻煩是不可能離開的了。
當下不再多費脣舌,雙腳跺地一躍而起,劉元五指捏緊‘瞭然’,調動起那一縷陽火精氣,渾身氣勢奔騰,雙臂一展猶如鐵鎖橫江。
“開門。”劉元右手豎舉長刀,一股炎芒自手腕而出,迅疾竄上了刀尖,火紅蒸騰猶如烈日,一刀凌空就朝竇岐初面門劈下。
“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