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嘴脣的蠕動上,劉元看不出來什麼,自然也不知道那傻大個鐵牛與莫瑤說了些什麼,看莫瑤的眼神接連變幻最後歸於平靜點了點頭。
只不過繼續往回走時,腳步不由得快了幾分。
......
令出勤政殿,達中書舍的時候,周正中周閣老手持黃封聖旨,看罷之後大驚失色,枯瘦的雙手微微顫抖,也不知是急的還是氣的,自作主張將其壓了下來,暫不發令。
急匆匆的就往門外走去,一時間連儀態也顧不得了,叫了落在門前的轎子,嘴裡連呼:“快,皇宮。”
擡轎的人知道老爺着急,大踏步的往前跑,轎子擺動的幅度便大了,把個周閣老在轎內晃的是頭暈帽斜,即使如此也沒讓擡轎人慢下來。
待到了地方之後,轎伕皆是渾身大汗,周閣老定了定神,擺正了官帽,踏步往裡進。
當殿外響起一聲周閣老求見陛下時,聖上好像早就算準了似的,毫不意外的宣其覲見。
屏退了左右,包括吳鬆在內,勤政殿內只得這君臣兩人,吳總管神在在的站在門外,雙手抱在身前。
過不多時就聽得殿內傳來周閣老的劇烈聲響,接着是一陣咳嗽聲,吳鬆並未刻意去聽說的什麼。
只在心裡揣摩一番,也能知道個大概。那信筒是楚牧傳來的,當時他便隱隱覺得不對勁。
要在太清山上改道宗祖庭爲天子行宮,這是多麼大的一個工程,聖上下令一年之內必須竣工,則必須調集大量的壯丁匠人,耗費的錢財更是巨增。
如此這般,周閣老不來纔是稀奇。可話說回來,他吳鬆都能看明白的事情,難道聖上會看不明白嗎?
既然看的明白,爲何依舊下了這道指令,閣老啊,你不該來啊,吳總管在心裡感慨道。
果然,過不多時,殿內再也沒了聲響。伴隨着門被推開,周正中面色有些蒼白的站在檐下。
“閣老辛苦。”吳鬆上前幾步輕聲說道。
“百姓苦。”周正中輕聲說着又看着吳鬆的眼見道:“吳總管可知是何人給聖上提的一年之期?紫薇山嗎。”
這樣的話本不該問,吳總管也不應該回答,可聞言吳鬆的腦子裡,下意識的便出現了當時那個信筒的模樣,沒言語,只是微微頷首。
周正中明白了,臉上露出一抹苦澀至極的笑容,沒再多說,邁步下了階梯,嘴裡呢喃着:“神棍誤國,神棍誤國吶,古往今來誰能堪破生死大限......”
身影漸行漸遠,顯得是那麼蕭瑟,吳鬆認爲周閣老正確的做法是不該來,然而,不來不是周正中。
最終令出中書。
大魏英武五年,五十五歲的魏武帝下旨,改建道宗祖庭爲天子行宮,限期一年。期間中書舍周正中做過什麼,勤政殿裡的談話,勤政殿外的情景,皆未在史書上留下隻言片語。
唯有後世文學大家史盛太在爲周正中做傳的時候,於文字末尾留下四個字——嘔心瀝血。
位於青平長街上的元御閣裡,此時陷入了難得的忙碌,在這兩年多以來還是頭一遭。
從旁監督天子行宮一事,聖上交給了元御閣,按理來說是件好事,幾位天級御使卻陷入了爭執。
先行已經去了八位黃級御使,本來以爲如此也就夠了,可又從太清山傳回來了幾個古怪消息,幾位爭執的正是此事。
爭執了半天,終究是慢慢冷靜了下來,在四位元使與左右副使不出的情況下,他們便是這元御閣的至高,總是如此嘈雜也不叫事。
“畢竟數百載的道宗祖庭,有些什麼都實屬正常,再加上當年那幾位一個沒死,還當小心着些。”說話的是那日一層樓的黑衣男子,面容陽光,笑容清爽。
“我也是這個看法。”一把白鬍子都留到了胸口的老頭言道。
“那麼,你們看看讓誰去合適。”肥頭大耳,笑眯了眼的男人環視一圈說着,目光最後落在老苗頭的身上,可惜後者垂頭打着瞌睡。
“竇歧初。”古分宗摸了摸手腕上的‘霜雪’一口說道。
......
在山巔上的日子是有些無趣的,一開始生機盎然的風光看到現在也有些淡了,每日就是做飯吃睡,爲了不引起過多的主意,劉元再也沒有想盡辦法壓迫自己體內的‘源’。
每日都顯得規規矩矩,有些遺憾的是,時不時的出去走走,也沒能碰見孫木匠。
自那夜莫瑤入窗而來以後,已經平靜了好些天,彷彿什麼也未發生一般。
卻有個額外的發現,便是好像隔上沒幾天就會有一批人上山,且越來越多,大多是匠人還有青壯。
那些士兵的監督也越來越嚴,隔壁的匠人終日都拖着疲憊的身子回來,第二日當劉元出門的時候,又早沒了那些人的身影。
整個太清山都籠罩在一股沉寂的範圍中,而行宮工程的推進也是十分的快,劉元眼睜睜的看着每一日都有新的變化,那巍巍道宗祖庭,逐漸消失,他的心裡多多少少也有些悵然。
是日夜,劉元剛剛合衣躺下,又蓋上薄被,依稀感覺自己不過是剛剛睡着,外間突然響起了一陣吵鬧聲。
睜開雙眼,穿鞋出門而去,發現莫瑤已經站在了門外,兩人對視一眼,劉元心裡一動,暗呼一聲:來了!
默默朝前走去,只聽莫瑤對門前人站着的男子問道:“發生了什麼?”
“回小姐,好像是前方小林子出事鬧起來了。”
“走,去看看。”話語說完幾人剛邁步,陳立泉與鐵牛也出門跟了上來。
幾個人速度極快,一路上發現除了他們也還有不少的人好奇去看看。
當趕到那片林子前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圍了更多的人。
中間一個四十許歲的男子,在張牙舞爪的大吼大叫:“快跑啊,離開太清山,沒有人能活下來,沒有人!沒有人......”
一兩句話翻來覆去的說,引起周圍人議論紛紛,突然從人羣中竄出一個男子,從身後一把將那男子抱住就往後拖,同時陪着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他老毛病又犯了,都散了吧。”
孫木匠!劉元雙目一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