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可你要是想想，如果你不同意昶兒和廷雲在一起，到時候昶兒索性來一個終生不娶，那又該怎麼辦呢？這孩子和你是一個脾氣的，我知道你現在堅持自己的想法，不願意讓步，但他其實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這件事必須要有人退一步，我覺得以我對咱們兒子的瞭解，你若是不同意，這麼逼着他的話，他真的會和我們死磕到底。”
徐夫人冷哼一聲說道：“娶妻之事向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和葉廷雲這件事既無父母之命，又沒有媒妁之言，只要我們不同意，他就沒辦法。至於將來的事，他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到時候給他找一個好姑娘，直接讓他娶回來，哪怕是逼着他成親，也得讓他娶個女人回家傳宗接代。”
“那這樣根本就沒有感情，不管是咱們的兒子，還是將來的那個兒媳婦，對他們都不公平，這麼過一輩子豈不是太煎熬了？”徐大人嘆了一口氣，“就算你忍心這麼逼迫着昶兒，讓昶兒一輩子都不幸福，那你又怎麼能忍心逼迫其他姑娘家呢？人家也是有爹孃的，我們這樣可是毀了三個人的幸福，而那姑娘便是最無辜的。”
“只要兩個人成了親，我相信遲早會日久生情，到時候夫妻恩愛和睦，就會把現在的這些事情給忘記，等將來他當了爹，肯定也不會再想起來。”徐夫人嘆氣道，“老爺，您可不能這麼一味地幫昶兒說話。咱們現在無論做了什麼，都是爲了他好。難道老爺你想以後昶兒走在街上被別人指指點點嗎？還是說你堅持讓昶兒和那人在一起，只是因爲那人有錢？所以像是陳姨娘說的，想佔爲己有？”
“胡說！”徐大人生氣地說道，“咱們家絕不會做那種搶霸別人財產的勾當。那女人也是讓人心煩，當着廷雲那孩子的面說出這樣的話來，我都覺得丟人！”
“我還以爲她說對了呢。當時我在想，即便是爲了這種原因，那也絕對不能毀了昶兒的一輩子。好在老爺你沒有這樣的想法，那我就放心了。”
“但是關於他們的事你還是不同意啊。”徐大人有些着急，若是還不能說服她的話，那真的會是一件很麻煩的事。“你這幾年來安心禮佛，很多事情都不管了，現在你一來就管這樣的事，昶兒一定會很困擾。我是擔心如果你繼續這樣不贊成下去，到時候他直接帶着葉廷雲兩個人離家出走浪跡天涯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你不想讓兒子和你不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你就打算不要這兒兒子了嗎？”
徐大人故意把將來這件事所有可能引起的後果說得很嚴重，目的就是想讓自己的夫人通融一些，哪怕是爲了讓兒子留下來呢，她應該也會妥協的吧？
不過話說到這裡，徐大人覺得這種事應該不是他猜測或是隨便說說而已，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他覺得徐昶一定會帶着葉廷雲遠走高飛，這絕對不是開玩笑。
徐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抿了抿脣，然後搖頭說道：“不，這絕對是不可能的。”
“爲什麼你覺得不可能？我反倒覺得很有可能。”不想不知道，這簡直就是一想嚇一跳好嗎？
“昶兒那孩子孝順。”徐夫人只說到這裡之後就說不下去了。
確實，這麼多年了，徐夫人覺得自己對兒子的瞭解並沒有多少。就算了解，那也只是小時候的徐昶，至於長大之後，她似乎就沒怎麼去管過他，現在她真是有些後悔，後悔自己這個孃親做得不合格，如果她是一個合格的孃親，那徐昶現在大概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喜歡男人？想要和男人成親？
天吶，這種事情是她之前萬萬沒有想過的，自己的兒子竟然不喜歡女人，竟然去喜歡男人，這都是些什麼事情啊？
既然之前她沒有把兒子管好，這才讓兒子喜歡上了男人，但她認爲這應該就只是個錯誤，她一定會讓徐昶再重歸正途
的。
“那孩子是孝順沒錯，但你如果是這麼逼着他的話，他兩頭難做決定，最後大概他會被我們逼瘋的。”
徐夫人皺着眉頭說道：“那我們可以去找葉廷雲，讓他離開昶兒，我們可以給他開出條件來。”
徐大人冷笑：“開條件？開什麼條件？給銀子嗎？我甚至可以告訴你，葉廷雲的產業比我們要多得多，我們這點東西在他眼裡根本就算不上什麼。而且那孩子前一陣子和家裡鬧翻，中了毒，身體都還沒完全恢復。你也看到了，他都暈倒了。你這麼多年來一直禮佛，你難道連這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可是現在已經不是同情心的問題了。如果不能儘快把昶兒拉回正途，到時候就有我們後悔的了。”徐夫人越說越着急，“不行，昶兒呢？我現在得見他。不能讓他再這麼和那人呆在一起，這樣他們只會更分不開。既然那人現在住在昶兒的房間，那就讓下人們再去給昶兒收拾另外一間出來，絕對不能讓他們住在一起。”
本來之前還沒想到的，現在一想到徐昶和葉廷雲竟然同處一室，她就覺得一陣陣的惡寒。
本來兩個男人住在一起是沒什麼問題的，一男一女才容易出問題，但現在徐夫人真是巴不得那人是女的啊。如果是女的，且不管那人的什麼是什麼，至少還能傳宗接代，這是很重要的。
更何況，她原本對自己未來兒媳婦的家世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只要不是煙花女子，只要是乾乾淨淨的姑娘，只要徐昶喜歡，那姑娘的性格和人品又說得過去，她是絕對不會阻止的。
她以爲這種事很簡單，但她真是怎麼想都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找了個男人回來。
唉，真是想想就讓她頭疼。
“老爺，所以您這是真的不打算反對他麼了嗎？”徐夫人皺着眉頭說道，“而且您竟然還想要來說服我？”
徐大人點頭：“沒錯，我不打算攔着他們，我是打算成全他們的。”
“成全？爲什麼啊？”徐夫人真是完全不明白自己的丈夫到底要做什麼，“昶兒可是你兒子，你爲什麼要這麼對待他？你就那麼不喜歡他嗎？”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對我的兒女們沒有任何偏愛，要是真說偏愛誰，那我偏愛的便是昶兒了。這孩子最像我，從小聰明，有什麼事情一點就通，我一直堅信他將來能成大器。他小時候我不是就對你說過，我很疼愛這個兒子嗎？”
“既然你疼愛他，那你爲什麼要同意這麼荒謬的事情呢？”
徐大人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這話說來說去真是又說回來了。”徐大人抿了抿脣，認真地說道，“其實這件是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複雜。我知道你在乎的是他們沒有子嗣的這件事，到時候他的兄弟娶妻生子，可以過繼給他啊，這並沒有什麼好糾結的。我想你一定是沒有和廷雲那孩子有太多的接觸，你若是多瞭解了他，你也一定會喜歡那孩子。那孩子真的是很可憐，現在他和家裡分家，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憐啊。”
徐夫人嚴肅地說道：“老爺，您這是同情，您只是覺得他的身世可憐，所以纔想要收留他。如果是收留的話，那有很多種方式，爲什麼非得讓他和昶兒成親呢？”
“因爲昶兒喜歡他啊。”這不是一個很明顯的事情嗎？
“我們暫且不管昶兒的想法，如果老爺你覺得葉廷雲是個不錯的孩子，那我們就把他認做乾兒子，如果是乾兒子的話，那他和昶兒就是兄弟了，這樣的身份，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在一起，你覺得怎麼樣？”
徐大人皺眉搖頭：“不行，這行不通，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到時候昶兒一定會恨我們。”
“那我們就只能去找葉廷雲談了。”
徐大人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爆掉
了。
說了那麼半天，竟然一點用都沒有，該是怎麼樣還是怎麼樣，說來說去又回到原點了。
徐大人覺得自己在兒子面前說過的話要不算數了。
怎麼說呢，他真的是盡力了，只是盡力之後結果不怎麼樂觀就是了。這麼多年和夫人確實有些生疏，不然他真的還以爲自己的夫人已經完全不在乎這些事了，現在簡直就等同於閃了他一個耳光。
如今夫人那麼堅持，他覺得自己該說的都說了，但還是無果。
現在就只能希望昶兒能有其他的法子說服夫人，若是光用說服不行的話，採取一些實際行動也是可以的，他這個當爹的可以到時候幫幫忙什麼的。
“好吧，你若是不同意，那我也不好說什麼。畢竟你是他的親孃，你有你的想法，我也不能攔着你。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你這樣繼續反對下去，昶兒做出什麼太劇烈的反應，你可不要後悔。”
徐夫人愣了愣：“太劇烈的反應？什麼是太劇烈的反應？”
“譬如離家出走，和我們劃清界限之類的。”徐大人頓了頓，“不要以爲他現在還是以前那個乖巧的孩子，他現在已經十八歲了，你一定要記得這一點。近幾年在一直吃齋唸佛，心靜如水，他長大之後和以前的性子絕對是兩個樣子，只是這些你都不知道。”
徐夫人深吸一口氣，抱怨地看着徐大人：“老爺，所以你這是在怪我該管教孩子的時候不管，所以纔會讓他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但在我聽來就是這意思。”徐夫人苦笑，“你以爲我這麼多年對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是我想要的嗎？你後來不停地納妾，你的妾室爲你懷孕生孩子。是，我是個女人，而且我娘從小就教育我，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但我心裡還是不舒服，所以我躲開這些煩擾，這有什麼不對的嗎？我這樣還不也是被你逼迫的嗎？”
徐大人愧疚地低下了頭。
他承認自己對妻子確實是忽略了，自從妻子時候要吃齋唸佛，一個人在房間裡足不出戶之外，他幾乎就沒和妻子說過幾句話，所以妻子對他會有所埋怨也是理所當然的。
徐大人嘆氣道：“年輕的時候我確實是不安分了些，喜歡過很多人，就將所有自己喜歡的都娶了進來。你身爲正妻，管着家中的大小麻煩事，我知道你也很辛苦。本來說找個人幫你分擔，但是你說你可以。可是後來你突然說要吃齋唸佛，不管這些事情了，我當時對你有些抱怨，抱怨你好好的怎麼就變了一個人似的，去做一些奇怪的事，還把家裡的那些瑣事突然丟了出來，讓人措手不及的。這幾年來，除了逢年過節，平時你都不會出門，我們夫妻之間的感情就算是徹底淡了。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爲昶兒的事情，我們真的是有好久都沒有說過這麼多話了吧？”
徐夫人沒說話，只是沉默着。
丈夫如今說了這麼多是在向她悔悟嗎？只是現在這似乎都不重要了。
“夫人，若是有可能，我們能不能再回到當初恩愛的模樣啊？”
徐夫人擡頭靜靜地看着徐大人，笑着說道：“不論如何，我們都是夫妻，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我是你的妻子，我一直都是你的人。我不知道你對我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你說這些是不是隻是希望我能改變想法，同意昶兒和葉廷雲的事情。你想讓我們恢復之前那般恩愛，我自然是願意的，只是你的感情呢？這麼多年來你娶了那麼多個女人進門，你的心已經不是我的了，所謂的恩愛大概也就只能是假象了，完全沒有意義。但若是你哪一天累了，想回心轉意，我也會很高興的。身爲女人，這輩子就只能託付給一個人，現在有那麼多人都把自己託付給了你，但你若是隻能選一個，又會選誰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