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沒錯,如果沈寧西知道於佟這麼摧殘自己的身體,只會覺得更加的內疚,從而對他更好,說不定真的再也不會離開他。
肖唯很是憤怒,於佟愛沈寧西,這並沒有錯,可他錯就錯在一邊利用沈寧西的愧疚來獲取自己想要的東西,一邊又假惺惺的站在道德制高點對沈寧西指手畫腳,他分明是把沈寧西當成了自己的私人保姆和提款機。
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忍住想要咆哮的衝動說道:“好,你覺得自己這樣做並沒有錯是吧?那你有沒有想過小西的感受?”
“小西?”說起沈寧西,一直理直氣壯的於佟背脊不由的彎了彎,眼中閃過一絲愧疚,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樣對沈寧西是多麼的不公平。
可是讓他就這麼放手,他怎麼甘心,他好不容易纔抓住她……
他閉了閉眼,將眼中的複雜情緒一一掩去。
“呵,你知不知道小西爲什麼沒回來?”肖唯眼眸一閃,她決定將沈寧西差點遭人強暴的事情說出來。
沈寧西一直默默承受着,於佟也就一直理所當然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們兩個這樣,即使過了一輩子,也只怕會充滿疲倦和困苦,也許等不到老去的那一天,沈寧西揪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吧。
她的疲倦,於佟真的看不出來嗎?
只怕是看出來了,也會刻意無視吧。
“她?”於佟眼神有些飄忽,“你不是說……她是因爲有事纔沒回來的嗎?”
“我這麼說你就相信了?”肖唯冷笑了一聲,“難道你失憶了?以前,不管有多忙,不管在多遠,小西都會趕回來給你熬藥,就算不能走了,爬也會爬過來,可是她今天卻沒有回來,因爲她連爬都爬不回來了,現在在醫院昏迷不醒呢。”
“怎……怎麼會……”於佟臉色變了一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激動的坐起身,大聲問到,“小西怎麼了,快說,小西她到底怎麼了?”
“她……”肖唯把事情的經過全部告訴了於佟,最後她問於佟,“即使是這樣,你還認爲自己沒有做錯嗎?”
“我……我……”於佟無措的搓着腦袋,滿臉痛苦。
肖唯說的沒錯,其實他一直都知道沈寧西有多麼的累,有多麼的疲倦,有很多次他都不忍,想要好好接受治療,讓自己的腿快點好起來,可是一想到她會離開自己,那些不忍那些愧疚就一下子變得渺小無比,他就是這樣一個自私的男人,寧願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受苦也不想看到她在別人身邊笑的幸福。
但是,今天這件事,對他的衝擊太大了,他忘了,沈寧西那樣美好的人,註定是格外吸引男人的目光的,除了他,還會有其他人想要得到他。
而沈寧西在受到騷擾的時候,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因爲,他根本幫不上任何忙,他是個沒用的男人,只會拖累她。
他的眉心高高的蹙起,臉上的痛苦和自責顯而易見,他一直堅定的信念也不由得開始慢慢動搖了。
該放手嗎?
讓她自由的生活,快樂的享受人生……
“如果今天不是剛好有人救了她,你覺得,你以後還有臉見她嗎?”肖唯知道,問出這種話很傷人,可是長痛不如短痛,如果沈寧西的事情一直不解決,她以後必定還會受到更多的傷害,無窮無盡的傷害。
她是她最好的朋友,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着她一輩子就這樣被毀了?
她嘆了一口氣,而後緩緩說到:“於佟,我知道你愛小西,而且是真心愛她的,爲了她甚至連自己的雙腿也……我想,大概,沒人比你更愛她了,這沒有錯。”
“你……”於佟沒想到肖唯會忽然話鋒一轉,說起了他。
“現在,要找一個你愛的人,太容易了,但是要找到一個全心全意愛你的,太難太難,小西她……之前一直過得很辛苦,被人辜負,被人傷害,作爲她最好的朋友,我也希望她能獲得幸福,你那麼愛她,我相信你一定會對她好的,對不對?”
“當然,別說是一雙腿,就是讓我爲她犧牲我的生命,我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所以,除了……”除了權振東,“我希望,陪在她身邊的那個人會是你。”
肖唯沒有把權振東的名字說出來,相信現在於佟應該也不會想知道那個名字。
“我現在就陪在她的身邊啊!”於佟握拳,信誓旦旦的說道,“將來,以後,未來,我都會陪在她的身邊。”
“可是不是以這樣的方式!”肖唯嘆息了一聲,“你的位置,應該是站在她的身前,保護她,爲她遮去一切風雨,而不是躲在她身後,讓她爲了你而廝殺。”
聞言,於佟沉默了,他想,也許他真的想錯了,他一直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弱勢羣體,利用沈寧西的同情心將她捆綁在自己的身邊。
可是剛剛肖唯的那一番話,讓他有了一種新的感悟。
他的示弱,得到的只是沈寧西的同情,當她越來越疲倦的時候,她離愛上自己的那一天就越來越遠,說不定,某一天,她再也受不了的時候,就會逃開的吧?
但是,如果他強大起來,強大到足夠保護沈寧西,強大到足夠讓她依賴,她也就漸漸的離不開自己了。
依賴,往往比同情心更有作用啊。
說不定,慢慢的依賴着,也許某一天沈寧西就愛上他了。
原來,一直是他用錯了方法。
他低笑了一聲,而後緩緩的擡起頭,兩眼錚亮的看着肖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謝謝你。”
“哎,其實也不需要太多,至少你要先能站起來,在她被人欺負的時候,你可以爲她挺身而出。”
“……恩……”於佟有些羞愧,如果他沒有之前那些錯誤的想法的話,那他現在,至少應該能站起來了吧。
只是……不知道他這腿……
“啊,對了,小西她現在不是在醫院嗎?我想去看看她。”於佟摸了摸自己的腿,然後說道,“順便也請於醫生再幫忙進行復健治療吧,他上次做的好像有點效果。”
“好,”肖唯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她指了指於佟的牀頭櫃,然後說道,“不過,去醫院之前得先把你的那罐茶葉帶下去扔掉。”
於佟有些尷尬:“額……你還不相信我嗎?”
“呵呵,我能發現說不定小西也能發現,所以,還是早點扔掉比較好。”
“嗯……你說的對……”
一開始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帶上‘犯罪證據’之後,終於和和氣氣的出門了。
周羣和霍殷玉並不知道沈寧西和陳勵東認識,所以他們直接把沈寧西送到了市中心醫院。
而餘清微和陳老爺子都在這一家醫院住院,權振東每隔三天都會來醫院看望他們一次,今天剛好是第三天。
但是權振東這次來醫院並不僅僅是爲了看他們,而是因爲,他自己也生病了。
本來還想熬一熬,可是過了兩天越發覺得頭痛,渾身脫力,甚至還發高燒,吃了退燒藥也沒什麼作用,想着本來就要來醫院,他乾脆抽空去看了一下醫生。
他以爲是簡單的風寒感冒引起的高燒不退,結果醫生檢查了一番,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後竟然讓他去抽血。
他直覺問題可能有點嚴重,但是也沒想太多。
在等驗血單的時候他竟然碰到了周羣和霍殷玉。
“振東姐夫……”周羣歡樂的打了招呼,然後把霍殷玉介紹給他,“這是我女朋友,霍殷玉。”
“霍……殷玉?”權振東眯眼想了一下,“她是?”
“就是霍殷容的妹妹。”周羣又對霍殷玉說,“這是東子……陳勵東的姐夫,現任海關署署長,權振東,你也叫振東姐夫就行了。”
“……你好……”霍殷玉這人有點慢熱,所以要她立刻像周羣那樣熱乎的叫權振東,她有點張不開那個嘴。
好在權振東並沒有怎麼在意,只是想起,這女孩竟然是霍家人。
“你好,”他和霍殷玉握了一下手,然後問周羣,“你們……這是?”
他的目光意味深長的落到了霍殷玉的肚子上。
周羣發覺了,隨後有些尷尬的說到:“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送一個朋友來醫院,那朋友現在昏迷不醒呢,所以驗血單就我們過來拿了。對了,振東姐夫,你的臉色好像不太好啊?”
因爲生病,權振東的臉色很是蒼白,嘴脣也一點血色都沒有,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生病了。
權振東淡淡的說到:“沒什麼,大概是感冒了。”
剛好驗血單出來了,護士小姐在門口喊着:“三十一號沈寧西,沈寧西來了沒有?”
權振東整個人如遭雷擊,愣在那裡一動不動。
周羣和霍殷玉卻同時站了起來:“我們是她的朋友,給我們吧。”
“哦,好。”護士小姐把驗血單給了他們,然後又開始念下一張,“三十二號王大偉,三十二號……”
“振東姐夫,那我們先過去了。”周羣轉身對對權振東說到。
權振東卻像沒聽到一樣,神色十分怪異。
周羣和霍殷玉對視一眼,都發現了權振東的不對勁。
“振東姐夫,你怎麼了?”周羣有些擔心的問到。
“沒……沒什麼……”權振東有些疲倦的垂下眸子。
“哦,那我們走了。”
周羣和霍殷玉剛走沒幾步,權振東忽然出聲喊道:“等一下……”
“恩?”周羣回身看他。
“你們……你們那個朋友……”權振東有些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她……是怎麼了?”
周羣覺得有些奇怪,權振東怎麼忽然問起了一個他不認識的朋友呢?
“額……這個……”周羣有些爲難,畢竟這涉及到沈寧西的名譽,所以,他不知道該不該說,“她……”
他還沒說完,權振東忽然又出聲打斷,有些慌張的說到:“不用說了,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們……忙吧……”
“嗯……”周羣和霍殷玉再度離去。
兩個人邊走還邊說:“那個人好像有點奇怪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周羣答道:“是啊,難道說,他認識沈寧西?”
“說不定呢,要不然,怎麼會那麼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