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被時光掩埋了三十年的秘密,浮出水面。

“天哪,我好像看到了滿地滾的綠帽子。”

“都快三十年了才爆出來,會不會有作假嫌疑?南澤這招夠狠的啊!我就說自己母親的家族產業落在外人手裡,怎麼可能按兵不動,原來是在等這一天啊!”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周圍高高低低的議論聲此起彼伏,南承智臉色鐵青,死死的盯着大屏幕上的檢測書,杵着龍頭柺杖的手臂戰戰發抖,牙齒上下磕碰的聲音幾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他、他這些年,都做了些什麼……

“對不起南總,我們被道上的人盯住了,脫不了身,所以……”

焦急的話音響在耳畔,南懷煜面龐陰冷,周身都散發着讓人畏而遠之的戾氣,緩緩的說了兩個字,“廢物!”

掐斷電話,陰柔的面龐緊繃,握着手機的手指泛着白色,泄露了他的情緒。

姜小曼塗滿化妝品的臉死一般寡白,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試了好幾次才扯出一道討好的笑意。

疼痛讓她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老公你聽我說,這肯定是假的,那兄妹兩人從來都沒有接受過我,故意在這裡讓我難堪!懷煜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兒子呢對不對?”

急迫又蒼白。

南承智強忍住沒有在衆目睽睽之下把她推開,移開視線,看着臺下那一張張五光十色的臉。

深呼吸,微微頷首禮儀得體,嗓音渾厚有力,“非常感謝各位的到來,南某倍感榮幸,很抱歉發生了些意外,今晚的生日宴到此結束,如果沒有帶司機,門口有專車會送各位回去。”

他說完之這些後,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十幾個黑衣保鏢,霍亦寒慵懶的打了個響指,所有人便被半強制性的往大廳外‘請’。

酒店門外,等司機取車的時間,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議論。

“嘖嘖嘖,不得了,南氏要有大事情發生了。”

“你這不是廢話嘛,二狼相爭,如果是同父異母,南董事長偏袒誰也說不準,強者活弱者衰,但現在就不一樣了,綠帽子帶了這麼久,換做是我估計得氣死。”

“我就納悶了,南澤這麼好底牌爲什麼不早點拿出來,白白讓他老子幫隔壁老王養了這麼些年的兒子,也是夠損的。”

“你近幾年纔回國,可能不太清楚南家以前的事,比瓊瑤戲還要精彩,真別說,南澤還真是擅長隱忍的,悠悠哉哉陪老婆孩子游玩了一個月多才開始動手。”

“準備一網打盡連根拔起嘍!”

……

霍亦寒一圈一圈捏着手機在掌心裡把玩着,慵懶隨性,“你們處理家務事,我就先撤了?”

把該留的人留下就行了,他最近做什麼都覺得無趣,只有酒精和睡眠能讓他忘掉那個夢。

慕瑾桓眉目不動,淡淡的應了一聲,“嗯。”

“等一下,”南灣叫住霍亦寒,從包裡取出一張粉色的請帖,遞到他面前,“墨一說她忙,沒時間給你送,託我帶給你。”

時機很不合適,是特別合適,她完全可以等到許墨一和肖然訂婚前兩天再給他。

但是……早一天,他就會多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去考慮。

霍亦寒頓了片刻,才伸手接過,隨意放在西裝褲口袋裡。

俊臉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只是那雙桃花眼漫不經心的笑意淡去,邁開長腿,留下淡淡的兩個字,“謝了。”

十分鐘前,整個大廳還是談笑風生,杯盞觥籌的熱鬧,現在依舊是富麗堂皇的模樣,寂靜無聲,卻隱隱透着一種人去樓空的孤寂。

南承智甩開姜小曼的手,看向南澤的目光帶了層捉摸不透的深意。

“上樓。”

……

二樓VIP休息室裡。

空氣壓抑又沉悶,彷彿是暴風雨來臨之前,那浮於表面的平靜。

南承智率先開口,“阿澤,把南家內部的事情鬧到滿城皆知,公司股票下跌,這就是你要的?”

親子鑑定雖然在豪門世家是很常見的事情,但當年姜小曼擔着小三的罵名給他生下了兒子,差點難產而死,所以他從來沒有懷疑過。

既然南澤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把結果放出來,就一定有十足的把握。

一山不容二虎,他知道會有遲早都會兄弟相爭的那一天,想過千萬種可能,卻是這樣的結果。

南澤眉目沉靜,淡淡道,“您糊塗了這麼多年,如果動靜太小,我怕您看不上眼。”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很早很早,早到他已經想不起來,到底是哪一天,他在門外聽到的他們母子的對話。

這張鑑定書,南承智從頭看到尾,再從尾看到頭,佈滿皺紋的那雙眼睛隱去了病中的混沌,是征戰商場幾十年歷練出來的銳利。

目光從沉默不語的南懷煜身上掃過,經過南灣和慕瑾桓,最後停在姜小曼臉上,“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

姜小曼心裡清楚,從她選擇踏上這條路開始,謊言就一定會有被戳穿的一天。

只是,當這一天真的到眼前的時候,原來是這樣的解氣以及……慌亂。

後者讓她害怕,但臉上卻露出風情萬種的笑,一字一頓的說,“懷煜確實不是你兒子。”

她真的承認了!

只要是個男人都忍不了這種背叛,更何況還瞞了他二十八年。

南承智緊握的拳頭錚錚作響,在兒女面前,他沒有發作,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個女人,恨不得過去掐死她,“明天中午十二點以後,別讓我在南家看見,和你們母子有任何一點關聯的東西!”

“那什麼時候辦手續呢?”

“下週一早上九點,別遲到,該給你的到時候都會給你,”南承智閉眼,已經不想再看她,嗓音滄桑沙啞,“到底是夫妻一場,我不想鬧得太難看。”

聞言,南灣輕笑出聲。

到這個份上,還能念着‘夫妻’二字,當真是愛的深沉啊。

那聲清脆的低笑傳到姜小曼耳中,忽然就打散了她心裡之前那股莫名的慌亂。

她沒有錯,是南承智欠她們母子在先,她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姜小曼站起身,提着禮服的裙襬,一步一步的朝這個她看了三十年,也恨了三十年的男人走過去。

緩緩的訴說,“南承智,三十年前,你開車撞過一個人,肇事逃逸,那個人因爲錯過搶救時機而死,而你爲了脫罪找了一個倒黴蛋當替罪羊。”

南承智瞳孔皺縮,看着停在一步之遙的姜小曼,紅脣一張一合的問,“還記得嗎?”

三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是他一輩子的難以逃脫的噩夢,明明做的天衣無縫,她爲什麼會知道?

姜小曼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她笑着,眼淚卻順着眼眶滑落,黑色的眼線被溫熱的液體融化,透明的淚水被染成墨色。

觸目驚心,狼狽不堪。

“死掉的那個人,名叫趙煜,是我的未婚夫,懷煜是我和他的孩子。”

給兒子取名爲懷煜,就是在提醒她,每天對她花言巧語體貼入微的男人,是她的仇人。

南承智面露驚恐,擡起的手顫抖,“你……你不是姜小曼!”

三十年的枕邊人,他從來不曾真正瞭解過。

當年,南承智調查過趙煜,父母雙亡,也不經常和親戚聯繫,他的同事說,他確實提過家裡有一個未婚妻。

但花了好幾個月都沒有找到,後來就放棄了。

而她,是在那場事故發生之後一個半月出現在他的生命裡的。

姜小曼就站在原地,似乎變了個人一般,“我當然不是,是隨便取的名字,接近你,勾引你,設計讓你誤會杜若,裝跌倒導致‘早產’,然後毀掉你的婚姻,再毀掉你的家……”

你知道從天堂突然跌進地獄的感受嗎?

就像她現在這樣。

什麼都沒有了的人,最可怕,因爲她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了。

“本來,我是想等你臨死之前再告訴你的,但既然已經戳破了,不如全部都告訴你,你應該也活不了多少年了,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早。”

南承智難以置信,初遇的時候,她是那樣溫柔美好。

那段時間他忙着接手公司,每次回家杜若都是在抱怨他不體貼她失去親人的痛苦,而在這個女人面前,得到的都是輕言軟語,所以纔會輕易迷失。

即使後來變了性子,那些美好確實是存在過的。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可怕!”

姜小曼虛掩着嘴笑出聲,這就覺得她可怕了嗎?

人就是這樣,他捅你一刀的時候覺得不痛不癢,可當你原路把刀捅回去,他卻指着你的鼻子氣勢洶洶的問:你怎麼能這樣?

“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吧,你的前妻、也就是千金名媛杜若,是我買通她身邊的傭人,每天在她的飯菜里加了藥物,她纔會慢慢變得精神失常,連親生女兒都能下那麼重的手,真是造孽。”

慢慢俯身,湊到因爲憤怒而顯得格外猙獰的南承智面前,“沒有人比她愛你,而你……做了些什麼呢?”

他都做些了什麼,房間裡沒有人不知道。

最大的報復,不是讓他死,而是讓他痛到生不如死。

話已至此,被時光掩埋了三十年的秘密,浮出水面。

南澤面無表情的從西裝褲口袋裡拿出正在通話中的手機,淡淡的說了三個字,“進來吧。”

等在門外的四名便衣‘保鏢’推開房門,領頭人走到姜小曼面前,出示自己的證件,“警察。”

剩下的三人給姜小曼帶上了手銬。

其實用不到三個人,因爲她一點反抗的動作都沒有,警察只抓了她沒有動南承智,就已經說明,南澤那通電話撥出去的時機很微妙。

被帶出房間的時候,姜小曼這麼說,“南承智,除了親生父親是誰,其他的懷煜通通都不知道,只要你放過我兒子,我來世就不會再來纏着你。”

……

姜小曼被警察帶走後,南承智氣血攻心,咳出一大口鮮血。

等在門外的不僅有便衣警察,還有便衣醫生,一陣有條不紊的搶救之後,南承智被送進了醫院。

沒人知道,他肇事逃逸的那晚,是前妻杜若的生日,他答應在十二點之前趕到家,大雨滂沱,他應酬喝了幾杯酒,釀成大錯。

報應早晚都會來,是非因果,兜兜轉轉,都不過是‘貪念’兩個字。

南澤從沙發上站起來,筆挺的西裝褲沒有一絲多餘的褶皺,深邃的五官無波無瀾,彷彿剛纔這間VIP套房裡並沒有發生過什麼。

嗓音淡淡,“之媚還在家裡等我,我先走了。”

“一起,”慕瑾桓攬着女人的腰站了起來,邁開長腿配合她的步伐。

從南承智拿到親子鑑定書的那一刻,南懷煜就沒有說過一個字,安靜的彷彿這個人不存在。

在走出房間的瞬間,南灣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着回頭,直直的對上他的視線。

是那樣邪肆又難以捉摸的目光。

懷裡的女人腳下一軟,慕瑾桓很快反應,皺着眉低聲訓斥,“你能不能看着路?”

妹妹被罵,走在前面的南澤就不怎麼高興了,停下腳步,回頭。

面無表情,嗓音不悅的反問,“她自己看路,還要你幹什麼?”

慕瑾桓,“……”

這麼一打岔,南灣就忘記了那短暫的恐懼,眼睜睜的看着南澤走進電梯,然後也不等他們就直接關上了電梯的門。

半分鐘後,南灣無辜的昂起腦袋看他,“那不是我說的。”

孕期激素分泌,脾氣很容易暴躁,慕太太昨天因爲慕先生睡覺的時候壓到她的頭髮,一早上都沒給慕先生好臉色看。

是她說的,慕瑾桓也不會覺得奇怪。

攬着女人的腰走到電梯前,按下按鈕,“我沒聾,也沒瞎。”

等待電梯,到走進電梯,再到電梯開始下降,這一段時間南灣耳邊一直迴盪着姜小曼的話。

女人狠起來,比男人可怕千百倍。

南承智導致了姜小曼未婚夫的死,後者就設計前者幫別的男人養兒子,還順手把對方的家折騰得七零八碎。

她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姜小曼,也只以爲南承智婚內出軌是因爲單純的喜新厭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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