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遠封聞言,頗有興致地挑了挑眉,輕聲道:";那你說我是誰?";
莫銘天雙眸注視着薄遠封,片刻,輕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我的親生爸爸。";
薄遠封臉色微變,努力抑制着心內的波濤洶涌,注視着莫銘天的雙眸中卻隱藏不住悸動翻涌的情緒。
既然已經開了口,莫銘天輕輕嘆息,繼續說道:";你不要多想,這件事不是巧玲婆婆告訴我的,是我之前就已經有所感覺,媽咪的性格從來都大大咧咧,所以,我不得不對她身邊出現的人格外留心。";
";你憑什麼認定我就是你的親生爸爸?";薄遠封沉聲追問道。
";你最早給我臘梅手帕時候就並非偶然,其實那個時候,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後來在學校門口的那次,有可能是偶遇,但你再次用手帕傳遞給我信息,這個又是精心策劃的,你也同樣喜歡哲學,所以很容易想明白,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偶然!";
薄遠封勾了勾脣,目光中露出欣然悅色,眼前的小娃兒思維縝密機敏,果然遺傳了自己的優良品質。
莫銘天停頓片刻,繼續道:";後來你又偶然變成了媽咪的上司,這個就更引起了我的懷疑,而且就在那個時候,我確實是偶然碰到你跟巧玲婆婆在小區門口說話……";
薄遠封聽至此處,瞭然笑道:";原來,那個證明你媽咪清白的U盤是你蓄意交給巧玲婆婆的嘍!";
莫銘天也笑了,下一刻卻篤定道:";其實你早就知道媽咪是清白的,只不過捨不得放她走!";
薄遠封勾了勾脣不置可否,繼續道:";那你今天來找我,又是爲什麼?";
莫銘天聽見薄遠封問起這個,緩緩垂下眼簾,此刻面對着已經確認身份的親生老爸,莫銘天突然感覺有點難以啓齒。
難得見莫銘天神色爲難地皺緊一對小劍眉,薄遠封心底泛起爲人父的心疼,輕聲道:";不要爲難,不論遇到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講,只要我能辦到,一定盡力!";
莫銘天咬着下脣,擡起晶亮的眸子望向薄遠封,猶豫再猶豫,始終覺得這件事不得不說,躊躇開口道:";對不起,我知道我不該這麼說,但我還是想求你,不要再去打擾媽咪了好嗎?";
薄遠封咋聽見這句話時,腦子裡空白了數秒,緊接着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瞬間的情緒變幻,語氣依然溫和問道:";是你媽咪讓你來跟我說的嗎?";
莫銘天立刻搖頭:";不是,媽咪現在還不知道你的身份,是……是我自己決定來找你的……";
";爲什麼?";薄遠封淡淡說道。
莫銘天略平復了下怦然亂跳的小心臟,低聲道:";因爲這次是媽咪自己決定選擇跟墨魚爸爸在一起,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她能幸福!";
";可是你明明已經知道我是你的親生爸爸,難道你不希望我們在一起嗎?";
面對莫銘天,薄遠封儘量剋制着內心的狂暴氣焰,卻仍忍不住從話語中帶出了略顯失控的情緒。
莫銘天靜靜望着薄遠封,這一刻,他突然感覺自己有些殘忍。
莫銘天心裡非常明白,這麼長時間以來,薄遠封一直小心翼翼地出現在他和莫桐身邊,就是想用盡量溫和的方式融入到他們的生活,讓他們母子順其自然地接受他,可是此刻,自己卻狠心地戳破了親生老爸的全盤計劃。
";這麼長時間,我一直默許你在媽咪身邊出現,默許你跟她接觸,其實也希望你能夠爭取到我們一家圓滿的機會,可是,現在媽咪已經做出了選擇,我心裡,沒有人比媽咪更重要!";
";天天,你不希望爸爸來照顧你和媽咪嗎?這段時間你跟爸爸相處不是也很快樂嗎?況且龍墨能給你們的,我也一樣可以,甚至比他能給的更多……";
薄遠封試圖說服莫銘天,莫銘天卻依然搖着頭堅持己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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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你是我的親生爸爸,但你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陪伴!";莫銘天說得言辭鄭重,稚嫩的眸光沉着凝着薄遠封,片刻,轉身,緩步離開了辦公室。
陪伴,薄遠封仔細咀嚼這兩個意味深長的字,突然想起之前巧玲姨給他講過的那兩隻小狗的故事。
身子頹然跌進厚重的真皮椅背裡,薄遠封沒來由地感覺周身從未有過的疲倦不堪。
莫桐與龍墨的訂婚儀式正式提上日程,在緊鑼密鼓地籌備期間,莫桐新接下的片子也如期舉行了開機儀式。
一面配合婚慶策劃選擇禮服妝容款式,一面要應付劇組拍攝的各種繁雜事物,莫桐的檔期瞬間被安排的忙碌不堪。
";我覺得還是那套天使之翼比較完美,我對純白的禮服情有獨鍾!";
陸怡寧指着圖片集上的一款定製婚紗興致極高,側目看向莫桐時,卻見她依然捧着劇本順臺詞。
";喂,喂!就你敬業!龍墨同意你去拍戲,可沒同意你腦子裡無時不刻只有拍戲,現在是挑選禮服的時間,專心一點好不好!";陸怡寧說話時,一把奪下莫桐手裡的劇本,順帶白了她一眼。
";啊?剛纔不是已經選過了嗎?你覺得哪件好就選哪件,我相信你的眼光!";莫桐順口敷衍道。
";我覺得這件,這件,還有這件都不錯,你覺得呢?";陸怡寧將禮服的設計模板遞給莫桐。
莫桐瞄了一眼,蹙眉道:";這些不像是禮服,這都是婚紗吧?";
陸怡寧卻一臉無所謂道:";管他呢,反正你的準老公又不缺這幾個銀子,索性連婚紗一起訂了。";
莫桐想了想認同道:";也好,省得到時又得來一趟,萬一我要出外景,還沒時間出來弄這些呢!";
陸怡寧聽莫桐這麼說,蹙眉道:";喂,我當時支持你去拍戲,可不是讓你把什麼都拋開不管不顧,我警告你你可別入戲太深!";
莫桐卻一本正經道:";我仔細想過了,我只演這一部戲,而且一定要演好,等殺青後我就再不涉足影壇,這一次就當時人生的一次不同體驗啦!";
陸怡寧聽她這麼說,方纔放心笑道:";這纔對嘛,你現在已經是一條腿跨入豪門的貴婦了,現成的養尊處優好日子,又有那麼疼你的老公,何苦在演藝圈裡摸爬滾打,再說,你也多少要顧及龍墨的顏面,畢竟他在商界也是有頭臉的人物!";
莫桐點頭,擡手看了眼腕錶,道:";時候不早了,我晚一點還要去老沈家拿新改過的劇本,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先吃飯吧。";
陸怡寧無奈,拎着包起身跟着莫桐走出了婚紗店,倆人找了家快餐店隨便吃了點東西,陸怡寧開車將莫桐送到了老沈家。
跟老沈聊劇本,不知不覺時間已近十點,莫桐知道老沈還要修改劇本不便叨擾太晚,便起身告辭,打了個車回家。
出租車拐至莫桐家小區附近的岔路口時,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莫桐坐在車子裡無意間瞄向窗外,發現路邊東倒西歪走着一個人。
莫桐只覺那人的背影很眼熟,卻因爲燈光昏暗一時瞧不清其面容,紅燈很快跳轉爲綠燈,出租車疾馳過十字路口,路對面疾馳過來一輛的越野車。
莫桐接着越野車燈一晃的瞬間,瞧清楚了那人的顏面,急道:";麻煩馬上停車!";
出租車急剎車停在了路邊,莫桐抽出一張百元鈔票往司機手裡一塞,顧不得找錢便奔下了車子。
跑至路對面,那人依然趔趔趄趄地往前走。
";薄總,您怎麼在這裡?";莫桐跑至近前,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薄遠封的身子。
薄遠封轉回頭,因酒醉而迷離的眼睫凝注着莫桐模糊不清的容顏,緩緩伸出手,輕聲道:";別走,求你,別離開我……";一句話未說完,喉嚨間一陣翻涌,";哇";地一聲,一堆穢物吐在路邊的花壇裡。
莫桐強忍着刺鼻的酒味,用盡全力扶着薄遠封站立不穩的高大身軀,說道:";薄總,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薄遠封此刻已經醉的不辨東西,任由莫桐拖着往前走。
莫桐想了想,此刻回小區去取車,拖着這麼大個塊頭的男人走動實在不便,把他帶回自己家又不妥,扔在馬路上不管又於心不忍。
思來想去,莫桐還是決定打車送他回家。
正欲伸手攔車,見馬路邊正巧停着輛空車,莫桐將薄遠封拖拽進車子裡,見竟是剛纔的出租車師傅。
";您剛纔沒找錢就下車了,我看您正好還需要車,就在路邊等着了。";出租車師父微笑解釋道。
";謝謝您,請送我們去……";話說了一半,莫桐纔想起自己還不知道薄遠封家住哪兒。
伸手晃了晃薄遠封,問道:";薄總,您家在哪兒住!";
薄遠封此刻的腦神經已經處於混沌迷離狀態,聽見有人問他家住址,下意識說了句:";洛陽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