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雪沒想到會有人衝出來這樣做,一時間有些怔忡,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陽光撒下來,這個男人居然在發光!這一刻,他是她的救世主。
可是,如果他是溫是安該多好。
“你!等等!”經紀人氣得直跺腳,哼哧哼哧喘了好一會兒粗氣,想想還是妥協了,追上去,把藍雪往人少的一邊拉着走,“你哭成這個樣子被一個男人拉着跑,要是被狗仔拍到怎麼辦?這個導演可是出了名的不喜歡演員拍戲期間出現負面新聞啊!”
路星朗絲毫不在意她,只顧拉着藍雪往前走。走到自己車子跟前,打開車門,二話不說把藍雪推上車,自己也迅速上車。經紀人手還沒來得及碰到車門,車子便啓動了,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車子載着藍雪遠走越遠。
事到如今,她最應該做的事不是追上去,而是回拍賣廳跟導演解釋。
“這麼不靠譜的經紀人,你爲什麼不跟她解約?以你的條件,如果包裝恰當,路子合適,是不可能flop到這種程度的。”路星朗直言不諱地表達自己對藍雪經紀人的不滿,順手取下汽車前擺臺上的一盒抽紙遞給藍雪。
藍雪接過紙巾,卻沒有擦眼淚,抽泣片刻,才緩緩道:“穎姐她以前爲了救我,差點沒命,搶救了一天一夜才醒過來。”
“所以,這就是你報恩的方式?賠上你全部的人生?你打算在娛樂圈待多久?你能在娛樂圈待多久?如果像她說的,如果這次你還不能紅起來,你又害她賠光了一切,那你又要怎麼還?你這個女孩子腦袋真的很不清楚!”
藍雪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會兒,道:“你幹嘛這麼激動?”
路星朗嘆口氣,“我不是激動,我做仿真花藝這麼多年,最容不得美好被人破壞。藍雪,你是個很美的女孩子,你的內心其實也不像表面那樣惹人討厭。既然你有美好的特質,就不要浪費,要對自己負責。”
沉默了好一會兒,藍雪才低聲說道:“從來……沒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從後視鏡裡看到她感激的眼神,路星朗心裡某個地方動了一下。
仿真花藝國際大賽的消息正式發佈後,很快,是真集團發起了賽前選拔賽,向社會公開徵集仿真花藝達人,推選出一位代表是真集團參加大賽。
瑞爾集團緊隨其後,以更高的比賽獎勵與是真集團搶選手資源。
路星朗將代表堃花堂參加大賽,黎無思則參加是真集團的選拔賽。在黎無思看來,方老師讓她去的理由,就是因爲溫是安是他的好友,這是堃花堂對是真集團的友情助力。
“老師,我本身就是是真集團子公司的員工,讓我去不太合適吧?”她向老方提出疑慮。
“所以我才讓你去。你不覺得,直面質疑,這是考驗你的忍耐力和心理調解能力最好的機會嗎?不過你說的話也有道理,所以我已經幫你想好辦法了。”
“什麼辦法?”
“你要另取一個名字,讓這個名字成爲你在仿真花藝圈內的代號。另外,我不希望你的臉出鏡。”
“爲什麼?”
“因爲你很漂亮。我不希望你的外貌在比賽中給你帶來任何有利還是有害的影響。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即使最專業的評委,也不能像機器人一樣,對人的外貌沒有任何下意識的偏好,更何況觀衆,更何況善於大做文章的某些媒體。”
黎無思想了想,忽然笑道:“老師,您剛纔不是說要直面質疑嗎?”
“你的外貌可能不僅會給你帶來質疑,更可能帶來便宜。有些時候,佔便宜是不自知的,佔多了就會習慣。你想成爲一個佔便宜的慣犯嗎?”老方瞥她一眼,雖然說得慢條斯理,但語氣已經有些重了。
黎無思趕緊搖搖頭,“不不,肯定不想!那……老師,我是要戴面具上場嗎?”
“你套西瓜皮我也沒意見。”老方抖了一下眉毛。
方老師也會吐槽了?挺可愛的嘛!黎無思愣了一下,噗嗤一聲笑出來,立馬又憋回去,忍着笑說:“我知道了,老師,我先回去想代號。”
等她出去,把門關上後,老方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這個溫是安淨是給他出難題,他也真是佩服自己,剛纔編出來的都是些什麼鬼理由?多虧了他熬心靈雞湯的能力還是不錯的。
他笑着搖搖頭,神情忽然漸漸凝重起來。
不管再怎樣隱藏,總有一天,她還是會知道一切。到時候,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是安做這一切安排的理由是那件事,他並不願意承認,那只是他拿來搪塞自己的藉口。什麼彌補,什麼虧欠?不過都是愛得起,放不下罷了。
一週後,黎無思以夕霧這個名字遞交了選拔賽的作品。是真集團把所有參賽者的作品PO上網進行投票,她的作品以高票穩居第一。理所當然,她被通知到是真總部領取獎金和簽署代表是真集團參加國際大賽的協議。
她站在總部大廈大廳等電梯,門一開,在爲數不多的人中,她正好就和溫是安面對面。
她愣了一下,往旁邊退一些,方便別人出電梯。所有的人陸續走出電梯,溫是安卻沒有出來的意思。她怔怔地看着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溫是安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輕輕把她拽了進去,另一隻手按下數字23和關門鍵。他是總經理,自然知道她要去哪個部門領獎簽約。
“謝謝。”她微微點頭致謝。
溫是安沒有迴應。她也轉過頭去平視前方,電梯裡安靜得只聽得見上升的摩擦聲。
電梯到別的樓層停下,外面的人一看到溫是安,就主動恭敬地繼續等待,完全不敢走進來。如此幾次,黎無思只覺得渾身上下都是尷尬。就好像這部電梯是屬於溫是安一個人的,她應該也是多餘的纔對啊。
“那天……抱歉。”溫是安忽然淡淡說道。
他一提起那天的事情,黎無思心裡暫時壓下去的種種疑惑立刻活絡起來。
她轉過頭去看着他的眼睛,清晰地問道:“溫總,那天最後一個叫你的人是誰?”
她突然問這個,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什麼了?溫是安心頭突突跳兩下,臉上還是不動聲色,“你問這個做什麼?”
“隨便問問。那天溫總一聽到他的聲音,臉色馬上就變得跟十幾年沒刷過的鐵鍋底一樣。我就是有點好奇,這世上還有溫總您害怕的人嗎?”說着,黎無思一下子沒忍住,笑出聲來。十幾年沒刷的鐵鍋底,這種想象力,連她自己都很佩服自己啊。
她這一笑,溫是安反而安心了,微微鬆口氣。
“溫總,你是怎麼認識葉聰的?”嘴角還掛着笑,黎無思很不經意似的問出這句話。
剛鬆弛的精神立刻又緊張起來,溫是安仔細看了她幾秒,沒想到現在的她連套路都會用了,還用得這麼溜。這個時候,如果他回答自己不認識葉聰,那根本說不過去,她會這麼問,就表示她很清楚地記得,那天他準確地叫出了葉聰的名字。
可是——如果說他認識,那更無稽之談,她會這麼問,當然表示她已經從葉聰那裡證實,他們彼此不認識。
“溫總?”黎無思又叫了他一聲,眼睛裡依舊笑意盈盈的,卻讓溫是安更緊張了。他在商場混了這麼久,什麼場面沒見過,居然沒有幾次像現在這樣緊張的。
“我在珂寧工作室聽你喊過他的名字。”他猛然靈機一動,想出一個非常合理的理由。這個答案從腦袋裡冒出來的時候,他簡直想給自己頒個最佳機智獎。她的確在工作室叫過葉聰,當時他站在門口沒走,這一點應該也存在於她的記憶中。
黎無思微微一怔,心道:對啊,之前在工作室,葉聰來的時候,溫是安還站在門口呢。所以,她琢磨了這麼些天,完全是白琢磨了?
“那你爲什麼抱……”抱字說了一半,黎無思臉頰微微一熱,有些不好意思,壓低聲音,“爲什麼抱着我不放,還要我不能動,不能說話?你是不是害怕我被他們看見?”
溫是安簡直想喊救命了,她幾乎每個問題都踩在覈心上,要圓謊很難啊!
他清清嗓子,輕聲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我只是單純地想抱你。”
這個答案簡單直接地完全出乎黎無思的意料,再開口都有點結巴了,“你、你、想抱、抱我?”
“怎麼?高興得不相信這是真的吧?那你就忘掉吧,那天什麼都沒發生。”溫是安迫不及待地想結束這個話題。
“你……”喜歡我三個字還沒問出口,電梯在20層停下。
雖然不是自己要去的樓層,溫是安還是毫不猶豫地往外走。
黎無思下意識拉了他一把。
溫是安回過頭來,發現她居然拉住了他的袖子,還是用雙手拉住的。
這個動作一般發生在彼此依賴,關係親密的人身上。他不覺愣住了,忘記走出去,電梯門又徐徐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