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默只目光灼灼的看着蕭衍，他的一隻手，撫着她的右臉，喬默握住他的手背，微微哽咽着，笑道：“蕭先生，關於……關於我的下一生，要不要許給你，我還想再考慮考慮。”
“還有誰，比你的阿衍更適合你？”
喬默咬着脣，眼眶驀地一熱，傾身忽然抱住他，抱了個滿懷。
蕭衍微微怔忪，僵硬在她背後的手，終是落在了她輕顫的背部，輕輕安撫着。
他的大手，一下一下的撫着她的長髮，像是撫順一隻受傷的小獅子一般，他的薄脣，靠在她耳邊沉聲道：“小默，答應我，不要剪掉頭髮，嗯？”
喬默緊緊抱着他的脖子，在他懷裡哽咽一聲，她還記得，曾經說過，等孩子出生後，坐月子的時候怕一兩個月都不能洗頭髮，油頭垢面的會遭到向來有潔癖的男人的嫌棄，所以打算坐月子的時候，剪掉這一頭長髮。
喬默在他懷裡閉了閉眼，雙手更緊的摟住他，啞聲問：“爲什麼？”
“不爲什麼。”
這樣，她就可以多一點。
喬默點點頭，“好。”
……
這些日子，喬默一直守在蕭衍身邊，可謂寸步不離。
喬默也快要臨盆了，肚子鼓的像只球，蕭衍也經常用耳朵伏在她隆起的小腹上，聽着孩子們的動靜。
喬默一手輕輕拍着肚子，一手輕撫着蕭衍的頭髮。
蕭衍伏在她肚皮上，好奇認真的像個孩子，仔細聽着胎動聲。
纖細手指，插進他頭皮中，一下一下撥弄着。
“聽見了嗎？”
蕭衍食指微微抵在薄脣上，頗有一番研究似的，“噓——”
喬默立刻閉上嘴，不說話，讓他安靜的凝聽。
過了半晌，喬默見他蹙着深眉，着實認真的彷彿聽課的樣子，實在有些好笑，捂着嘴脣，偷偷笑了一聲。
蕭衍的眉頭，則是蹙的更深了。
喬默這才摟着他的脖子，收了笑意，亦是認真開口道：“要是子希和子望知道，他們爸爸這麼期待他們的降生，他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蕭衍的眸底，有一瞬落寞，他微微垂了下眸子，有些頹然，“可我……或許等不到那時候了。”
喬默的心，狠狠一顫，蹙眉，有些惱意的瞪着他，“我不許你這麼說！”
說好了的，他要爲她和孩子，努力的活下去。
他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我不許你這麼自暴自棄，就算是爲了我和孩子們，也該對自己抱有希望。”喬默靠進他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嘆息着繼續道，“阿衍，別這麼輕易放棄，好嗎？”
蕭衍伸手抱住她，輕拍着她纖細的背部，“明明都快臨盆了，卻因爲照顧我，瘦了好幾圈，小默，抱歉，這個時候應該是我照顧你，也應該讓你享受像別人家妻子一樣的女皇待遇，你卻要忙前忙後的照顧我。”
喬默眼眶溫熱，她噗嗤笑了一聲，纖細手指在他胸膛隔着寬鬆的病號服，輕輕畫着圈，“女皇待遇……？那……等你病好了，我們再生一個孩子，到時候你再那樣照顧我，讓我享受一次那樣的待遇，不就好了？”
她故作輕鬆的擡頭，清澈水眸，怔怔的看進他深邃沉黑的眸底。
等他好了，和她再生一個孩子……
多麼奢侈的願望。
蕭衍現在，連想，都不敢想的願望。
“小默……”
蕭衍修長的手指，輕輕颳着她的小臉。
喬默意識到他要說什麼不好的，喬默一下子握住他微涼的手，搶話道：“不許說喪氣的話，我呢，現在不接受任何負能量，你要說的話，就說些好聽的給我聽吧。比如，我們以後還要生好多孩子，比如，你還要帶我環遊全世界呢。”
她目光幽幽的，甚至乞求的看着他，“阿衍……不要說那些哪怕是事實的話，我不想聽。”
喬默臉上，落下一行清淚。
蕭衍目光專注的凝視着她，指腹摩挲着她的淚跡，“就算是有以後，我也不會再讓你生孩子。”
喬默吸了吸鼻子，輕輕笑出聲。
是啊，生孩子到底有多痛，有多累，只有女人知道。
可爲他生孩子，她不覺得累，不覺得痛。
孩子，是他們相愛的證明啊。
……
可即便如此，蕭衍不再喬默面前，說那些喪氣的話，卻依舊找了律師過來，確定遺囑的事情。
喬默知曉此事後，不知是一時半會兒還不能接受事實，還是真的被氣到了。
亦或是……更深的，對蕭衍的離開產生的畏懼和害怕。
喬默冷了三天臉色。
蕭衍躺在牀上連撒嬌的手段都使出來了。
喬默還是紋絲不動的。
“小默，過來讓我抱一下。”
蕭衍扔掉雜誌，眨着不食人間的清澈雙眸說道。
喬默任勞任怨，只是不給其好臉色看罷了，蕭衍這麼低眉順眼的要求，喬默哪裡捨得真的冷着他？
這男人，一撒嬌的時候，比女人還要架不住。
喬默端着架子，過去了。
蕭衍抱着喬默，嘴上就開始不規矩了，連帶着手上也不規矩，喬默伸手推搡：“你亂動什麼？”
蕭衍咬着喬默瑩潤的耳垂，氣息不穩的呵着氣說：“我想要你……”
兩片脣瓣被他精準的攫住，探進喬默口腔裡，亂吻一氣，有些急切，往日清冽的氣息裡，夾雜了苦澀的藥味，喬默喘着氣說：“別亂來……你現在的身體不允許你這樣。”
蕭衍微涼的指尖已經撩開喬默的襯衫，他喃喃一笑：“待會你動一動，不會耗費我很多力氣。”
喬默有些窘迫，美色當前，喬默也衝昏了頭腦，雙手圈住蕭衍的脖子，半推半依的迴應起來。
蕭衍的汗水沿着蒼白的面頰滑下來，滴落到喬默的脣邊，冰涼涼的，喬默弓起身體，吻住男人蒼白毫無血色的薄脣。
她捧着他清瘦的俊臉，目光專注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阿衍，我不准你說‘死’這個字，也不准你離開我和孩子們，如果你敢離開，我這輩子，絕對不要原諒你。”
蕭衍蒼白無力的笑了笑，吻了下她的額頭，啞聲低沉反問道：“就算我撒嬌，求你也不原諒？”
“絕不。”喬默吸溜着鼻子，重重回答道。
……
一場情事下來，兩個人都很疲倦，緊緊擁抱在一起，躺在一張病牀上。
喬默的手指摸到蕭衍腦部的疤痕處，輕輕的摩挲着，柔聲問道：“這裡嗎？動過兩次開顱手術了？”
蕭衍點點頭，“第一次開顱，是在我二十八的時候，那年，你十八歲，如果那個時候我沒有患上腦癌，或許我早就全城通緝那個睡了我還不聯繫我的女人了，可惜，那時候我以爲，我快要死了。否則，可能那個時候，我們就會在一起了。”
喬默噗嗤一笑，全城通緝她？
她彎了彎嘴脣，眯着大眼，像月牙，甜笑道：“阿衍，我有沒有說過，你真的很有言情總裁文裡男主角的氣質？”
“嗯。”蕭衍敷衍着，低頭又想吻她。
喬默主動湊上去，親了親他蒼白的脣角，“在我十八歲的時候就想把我佔爲己有，你想的可真美。”
蕭衍抱住她，微微嘆息一聲，閉上眼道：“是啊，想的真美。”
喬默的十八歲裡，他是一道陰影，奪走了她的第一次，可若是當初喬默知道，後來會這麼愛這個人，她一定，一定會抓住他，不放開。
她的十八歲，他的二十八歲，若是真的完全碰撞在一起，或許也不賴。
她年輕美好，他意氣風發，想來，也不會太差。
喬默背靠在他懷裡，抱着他橫亙過來的手臂，傻傻的幻想着，笑着道：“要是十八歲的時候，真的能和你在一起，該有多好。或許那個時候跟你在一起，會少走不少彎路也說不定。”
蕭衍低頭，吻着她的後脖頸和臉頰，啞聲道：“或許會走更多彎路，也說不準。”
喬默輕輕搖頭，笑了笑，“就算走再多彎路，阿衍，我還是想早一點和你相愛。”
喬默轉頭，深深的凝視着他。
如果知道後來的時光會這麼短，那她爲什麼不要早一點與他相遇，與他相愛？
若是早一點，纔不會覺得現在的每時每刻，就像在和時間賽跑一般。
他連他們的孩子出生，都不一定能等的到。
喬默的眼淚，驀然從眼眶滑落。
蕭衍長長的喟嘆一聲，“怎麼又哭了？”
喬默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微笑。
蕭衍說：“不如，我們定個規矩。”
“嗯？”
“我不說那些喪氣的話，小默也不許再哭。”
喬默又哭又笑，可那眼淚，掉個不停，卻還是哽咽着，說了一個字，“……好。”
她不哭，他也不說那些話。
就這樣，好好的，會一直走下去的，對不對？
蕭衍的手指掐了掐喬默的腰，纖腰一把，沒幾兩肉了，“瘦了不少，得好好補回來，現在抱着都硌手了。”
喬默在他懷裡小心的翻了個身子，準備從被子裡爬起來，她收拾了心情，拍拍蕭衍的手臂說：“好了，我得起來了，這裡是醫院，免得讓別人說閒話，說我連一個病人都不放過。”
男人眷戀的拉住她，“誰敢說你？這裡是VIP病房，不會有人輕易進來的。”
喬默其實很不想起來，已經很久沒有和蕭衍這樣酣暢淋漓的愛過，現在窩在他懷裡整個人的骨頭都酥了，哪裡還想起牀，一聽蕭衍這麼說，便又倒了下來。
蕭衍順勢按住她，“多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