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默一瞬不瞬的盯着正在用餐的男人。
蕭衍拿着刀叉的手指,頓了頓,將刀叉放下,坐在位置上,微微仰頭看她。
“你的戒指找回來,和我有什麼關係?”
蘇清婉也跟着說:“對啊,你戒指找回來,阿衍就要和你重新開始嗎?你這是什麼歪理呀……”
“……”,她咬了下脣,然後說:“我沒有。我只是想說……能不能再給一次機會。”
她豎起手指,真的只要一次機會。
那麼卑微的求着他,要和他重新來過一遍。
喬默從未因爲愛一個人而變得這樣患得患失,也從未這樣爲了愛一個人而這樣卑微過。可爲了這個男人,她連僅剩的尊嚴都不要了。
蕭衍抿脣,蹙眉,明顯的不悅,對蘇清婉說:“你慢慢吃。我回去了。”
蘇清婉“哎”了一聲,蕭衍已經起身,她卻還沒怎麼吃,等蕭衍起身走開,瞪着喬默說:“你還要纏着他到什麼時候?你沒看見我們都不歡迎你麼?”
喬默起身就跑到蕭衍身前去,她雙臂張開,攔住他的去路。
蕭衍眯了眯眼眸,對她的不自量力,覺得有些沒轍。
“丫頭,我想走,你覺得你能攔得住?”
蕭衍眯眼,看着眼前攔住他去路的小女人。
喬默急急地說:“我沒有想要攔你,我只是想和你把話說清楚。”
“話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還要怎麼說?”
喬默太急了,壓根沒察覺到那個稱呼,“丫頭”,也沒有注意到,蕭衍說那句話的時候,口氣和眼神連自己都從未察覺的柔軟。
她仰着小臉望着他,把戒指取下來,賭最後一次。
“如果你真的不要我了,那請你把你的戒指也收回。”
蕭衍挑眉,“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可你不要我了,還要我戴着它做什麼?攔我的桃花嗎?”
他啼笑皆非,覺得這個小女人,倒是伶牙俐齒了不少。
“那就丟掉吧。”
說完,他就要離開,喬默愣在原地,忽然轉身拽住他:“不行!”
蕭衍扶額,頭疼的笑:“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你說吧,到底想要我怎麼樣,你才肯離開這裡?”
喬默把戒指遞給他,真的在賭了,小臉上帶着背水一戰的準備,抿着脣道:“你要是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也沒有一點在乎我了,就把……就把這枚戒指丟到泳池裡。我不會……不會再去找。只要你捨得丟,我就……我就捨得徹底離開你。蕭衍,我的心現在很疼,只要你再傷害一次,它就永遠徹底的不會回來了。”
她的眸子裡面,氤氳着霧氣,喬默知道那是什麼,不爭氣的眼淚。
蕭衍的眸子,比任何時候都要深寒,他擡手,捏住她手裡的戒指,不知道是問她的,還是問自己的,輕輕的說:“想好了麼?”
喬默落着眼淚,重重的點頭,“嗯。”
他將戒指緊緊攥在了掌心裡,喬默的心也提了起來。
她怔怔的望着他攥成拳頭的手掌,裡面,那枚戒指,關乎這他們的命運。
一分一秒,彷彿都在變得緩慢。
蕭衍眸子裡,暗沉無邊。
喬默抽噎着,傻乎乎的瞪着眼睛盯着。
彷彿在某個未知的下一秒,他真的要把戒指丟掉。
忽地,蕭衍一個動作,弧線優雅,喬默的心,在瞬間落入谷底,閉上了眼睛,將臉轉了過去,眼淚在剎那,倏然落下。
蕭衍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他丟戒指的手掌,緊緊的攥着。
喬默終於支撐不住,雙手捂着臉,哭出了細弱的聲音。
她連看那戒指被拋下泳池的弧度的勇氣都沒有了。
只聽見男人清寒的聲音:“現在,你信了嗎?”
喬默蹲在地上,吸着鼻子哽咽的支支吾吾的說:“你放心……我不會再纏着你了……我會走的遠遠的……”
再也不會見他了。
蕭衍面色波瀾不驚,“那便最好。”
然後,他真的走了。
蘇清婉走過來的時候,對蹲在地上的喬默說:“喬默,我要是你,絕對不會那麼輕易放手。”
蘇清婉分明看見,蕭衍壓根沒把戒指丟出去。他握着戒指的那隻拳頭,就沒鬆開過。
喬默這個膽小鬼,連看都不敢看。
女人怎麼可能看不出男人究竟愛的是誰?這些天來,蕭衍分明就是故意氣喬默走的,可那細微冷漠的關心裡,分明就是放不下。
喬默蹲在地上哭,終於慢慢擡起臉頰,咬着脣笑道:“你現在終於滿意了?祝你們白頭偕老!”
吼完最後一句,她迅速起身,跑了。
蘇清婉望了眼那池水,嘀咕了一聲:“蕭衍到底在搞什麼鬼?”
然後,踩着步子也走掉了。
……
喬默哭了一晚上,哭的喉嚨發乾,接了水去燒水喝,空調太冷,她打高了一些,下半夜,根本也睡不着了。鬼使神差的從房裡走出來,邁開步子想要去游泳池邊去看看。
那枚戒指……
可是,又按捺住,既然已經決定真的分手了,蕭衍連他們的婚戒都丟了,大概這段感情也真的走到了盡頭了吧?
她撫了撫小腹,低頭看着隆起的小腹,還有三個月左右的時間,他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喬默勾脣苦笑一聲,剛想重新摺進去,就看見角落裡,一個熟悉的身影。
起先,她以爲是自己眼花,看錯了。可定睛一看,真的是蕭衍。
他站在那裡做什麼?
走廊裡微弱的燈光,照着他蒼白的臉色,看起來異常憔悴。
她本想擡步走回房,不想和他再這樣不清不白的糾纏下去了,她的心,已經被他傷的支離破碎。
可又轉眼看了那昏暗的角落裡一眼。
他的手掌,捂着胃部,好像真的有些難受。
她終是剋制不住,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
走近了,幾乎能聽見他因爲痛苦和難受而發出的細微的嘆息。
她站在他背後,柔聲喚他:“蕭衍?”
男人的背僵硬了一下,或許是燈光太暗,兩個人的眸光,在看見彼此後,都有些意亂情迷。
男人深邃的眸子,在狹窄的角落裡,望向她。
她亦是擡頭,望着他:“你怎麼了?你喝酒了?蘇清婉不知道你的胃不好嗎?怎麼會讓你喝酒呢?”
她急急地拉開他捂着胃部的大手,柔軟的小手就按了上去。
喬默有點擔心,她知道,他因爲常年應酬,工作原因三餐常常不規律,所以胃很脆弱。萬一生活不規律,飲食刺激的話,很容易出問題。
或許,這一刻,蕭衍真的不想再強忍了,他忽然將她抱進懷裡,拉住她的小手,緊緊按在了胃部。
喬默渾身一僵,她連象徵Xing的掙扎也不想,小手輕輕按揉着他的胃部,緊張的問:“還疼嗎?吃藥了沒?蘇清婉怎麼不管管你?”
他的呼吸忽然落到了她耳畔,氣息明明是微涼的,卻燙紅了她的耳根。
他的聲音沙啞,“噓——”
他示意她不要再說話了,喬默就真的閉上了嘴,和他在這片小小天地裡,緊緊相擁。
她墮落的想着,就當是最後告別的纏綿吧。
他的吻,毫無徵兆的落了下來。
懷裡的小人兒,僵硬了一下身子。可能是沒有料到,他會吻她。
可下一秒,她便閉上了眼睛,再也不顧了,只知道,既然要永遠的分離,那就好好把握這一刻吧。
伸出細白的手臂,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迴應他炙熱的吻。
蕭衍將她的身子,抱到角落的洗手檯上,喬默沒有穿內一,因爲剛剛在睡覺,他的手,帶着微涼的溫度,伸了進來……
她瑟縮了一下,卻更加貼向他的身子。
蕭衍額頭的汗珠,滴落進她脖子裡。
她流淚了,將雙腿圈上了他的腰。
“蕭衍,我愛你……”
黑暗裡,喬默沒有看見,那黑眸深處執着的眷戀和痛意。
他們在小小天地裡,再一次合二爲一,他將她揉進他的骨血,彷彿一生一世再也不分離了。
……
房間裡,蘇清婉進去,故意收拾東西。
蕭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做什麼?”
蘇清婉挑脣,不在意的道:“在一個不愛我的男人身邊,我留着做什麼?我要回國,還有很多事情。”
“不行,等喬默走了。”
蘇清婉妖嬈的笑了,“你和喬默到底在搞什麼?一個追,一個逃。有意思麼?蕭衍,我蘇清婉的確愛你,甚至爲了愛你,我可以拋下所有驕傲和所謂的清高,可我也沒下賤到那個地步!”
“你父親不是在華爾街正在版圖拓張嗎?陪我演完這最後一場戲,我願意和他合作。”
蘇清婉眨動了一下眼皮,呵呵的笑了,“你說話一向算話!成交!”
喬默走的時候,蘇清婉就那麼大喇喇的開着門,和蕭衍恩愛纏綿也正常。
喬默瞥了他們最後一眼,應該是真的在一起了。
喬默拖着登機箱,終於邁開步子,走掉了。
昨晚,他們在角落裡的翻雲覆雨,她全身似乎還記得他,他吻過她的每一處肌膚,那麼赤忱,根本沒有辦法磨滅掉,他留在她這裡的印記。
他的聲音,飄渺又堅定的落進她心裡面,他喚她——
“小默。”
難道一個人的感情,可以轉變這麼快?
說不愛的時候,可以做到完全不愛,可分明那雙手臂,在擁抱時,還像以前那麼緊緊擁抱住她,他的嘴脣,還熾熱的吻過她的肌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