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顧謹言的婚禮。
暮楚是帶着小尾巴去的,小日林則在家裡歸陳玉照看着。
顧謹言的新婚妻子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長相清秀。說起話來更是溫溫柔柔的,簡直能滴出水來。這種女孩兒,大概沒有男人會不喜歡吧?
教堂的十字架下,他們真誠的向神起誓盟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從前。暮楚見過無數次顧謹言穿上正裝禮服的樣子,帥氣逼人。氣質難擋。但無疑,此時此刻的他。比她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帥!
暮楚同身旁的小尾巴一聲感嘆,“你謹言爸爸總算找到自己的歸宿了。”
她也可以放心下來了。
小尾巴的目光落在十字架下那抹白色的頎長身影之上,聽着他們向神起誓盟約。她眨了眨眼睛,問暮楚:“所以他是娶了這個姐姐做老婆?”
“對。”
“哦。”
小尾巴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
婚禮結束之後的酒宴。就設在了教堂外的草地上,輕音樂縈繞於耳畔。朋友們相聊甚歡。
一首輕輕緩緩的《結婚進行曲》忽而響起,暮楚下意識的往三角鋼琴前看了過去,果不其然。就見她的小尾巴。挺直腰背,氣質端莊的坐在那裡,專注的爲這場婚禮演奏着她的祝福。
顧着給朋友們敬酒的新郎顧謹言也注意到了鋼琴前的小尾巴。
他與鳶尾已經整整六年未見了,說實話,第一眼見到這小傢伙的時候,他並沒有認出她來,實在是因爲這六年的光景讓她變化太大了。
果然,孩子是一年一個樣兒,六年前她還只是一個光着小腦袋的小傢伙,現在已經出落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小丫頭。
六年的光景,小丫頭大概早已把他給忘了。
“謹言,彈鋼琴的這小姑娘是誰啊?從前怎麼都沒見過呢?”
顧謹言的新婚妻子林吱吱也注意到了鋼琴前的小尾巴,“她長得可真漂亮!我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呢!這誰家的孩子啊?彈起鋼琴來似乎還挺有模有樣的,頗有你在臺上的風範啊!”
顧謹言目光深深地看着鋼琴前的小丫頭,笑了笑,“我乾女兒。”
“她就是你那個乾女兒?”林吱吱有在顧謹言的口中聽到過這號人物,不過她在意的並非這小丫頭,而是這小丫頭的媽媽,她下意識的環顧了一眼四周,“那她媽媽應該也來了吧?”
“幹嘛?新婚第一天就打算打翻醋罈子了?”顧謹言笑話她。
“纔不是!”林吱吱漂亮的臉頰上微紅,她說道:“我只是想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女孩兒來,還讓我的丈夫曾經那麼死心塌地的對她。”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顧謹言摟緊懷裡的嬌妻。
林吱吱輕輕笑了。
一曲《結婚進行曲》結束,鳶尾漂亮的手指停留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偏頭,看了一眼這邊槐樹下相擁的兩個人。
顧謹言注意到了小尾巴看過來的目光,他愣了一下,下意識的鬆開了懷裡的嬌妻,而後,邁步朝鋼琴前的鳶尾走近了過去。
鳶尾平靜的收回了視線,低頭,看着跟前的黑白鋼琴鍵。
很快,一雙蹭亮的黑色皮鞋出現在了她低垂的視線範圍內,往上是筆挺修長的雙腿,再往上,鳶尾見到了那張記憶深處裡英俊非凡的面孔。
他似乎一點都沒變,只是較於她記憶中的模樣更加成熟穩重了些。
他低下頭來,微傾身,修長好看的手指,在黑白相間的鋼琴鍵上,輕鬆流暢的敲出了幾個動聽的音節來,擡眼問鳶尾,“還記得嗎?”
他獨特的氣息,伴着淡淡的清香,灌入鳶尾的鼻息間來,與她記憶深處裡那抹最熟悉的味道重疊着,讓她有片刻的恍惚。
鳶尾不知道他問的是曲子,還是他的人,但兩者,她都記得。
她點了點小腦袋。
顧謹言單手倚在鋼琴架上,微微笑了,“乖女孩。”
看着他脣邊那抹魅人的笑顏,鳶尾不知怎的,忽而有些心慌起來,她連忙起了身來,衝他疏離的點了點頭,而後,快步離開。
頭亦沒回。
她的反應,讓顧謹言有些意外,而心頭更多的,其實是失落。
在此之前,他想象中的小尾巴還是六年前那個可愛稚氣的小光頭,會奶聲奶氣的喚他‘謹言爸爸’,他本以爲他們再見會還像從前一般,她還會像六年前那樣,纏着他讓他教她鋼琴,像個小跟屁蟲一樣,追在他的身後一聲一聲甜滋滋的叫他‘謹言爸爸’,卻不想,再見面,她對自己的態度,疏離得與陌生人無異。
其實,他早該料到的。
要知道,分別的時候她纔不過五六歲罷了。
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你指望她記得什麼呢?
小尾巴重新回到了暮楚身邊。
剛剛鋼琴前她與顧謹言的互動,暮楚自然是看在了眼裡,她笑問道:“還記得你謹言爸爸?”
“不太記得了。”
小鳶尾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暮楚咋舌,“那你這小丫頭可太沒良心了!”
“媽媽,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回哪?”
暮楚的意思是,回s市的家,還是回本市她爺爺奶奶家。
“都可以,離開這就行。”
“你不喜歡待在這?”暮楚有些詫異。
小尾巴搖了搖頭,“我不喜歡參加婚禮,太吵了。”
“……”
有時候暮楚覺得這小丫頭的性子跟她爸很像,不喜歡鬧的,喜歡安靜的,還有,待人處事有時候太過冷淡,可明明在她面前又熱得像一把烈火。
她就是這樣,跟她爸如出一轍,時冷時熱,冷熱交替着,讓人捉摸不出情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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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暮楚和小尾巴在a市住了下來。
她住在酒店,而小尾巴則住在樓仲鉑以及王綺麗的家裡。
其實這六年裡,暮楚是鮮少回a市的,每次回來,她都是爲了送小尾巴去樓家,而她儘可能的讓自己不出現在王綺麗面前。
六年前,王綺麗因爲自己和母親的緣故,患上了失心瘋,暮楚對她,心裡是無比的愧疚,但好在這六年樓仲鉑帶着王綺麗積極求醫,又加上陸岸琰的幫襯,王綺麗的的病情恢復得不錯,到現在情況基本已經穩定,只要沒有外界刺激,她也就很少再發病了。
暮楚把小尾巴送到樓家門外,“今晚你陪爺爺奶奶住一晚,明天上午媽媽過來接你回家。”
“好。”
小尾巴在這方面倒是乖巧得很。
“進去吧!”
暮楚目送着小鳶尾進大廳,才折身欲走,卻撞見了正好出門回來的樓仲鉑。
樓仲鉑並不知暮楚今日會來,見着她,他那雙滄桑的眸底微微一亮,眉眼間燃起一絲喜悅,“你來了。”
暮楚的臉上卻始終是淡漠如常,她只衝樓仲鉑疏離的點了點頭,“我送小尾巴過來住一晚,明天我來接她走。”
暮楚說完,欲走,樓仲鉑卻道:“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吧!她和朋友出門做護理去了,要很晚纔會回來。”
“不了。”
暮楚冷漠的拒絕了。
這個家,她並不想踏入進去。
因爲,她知道,這兒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她不想因爲自己再給王綺麗任何的刺激,那樣她只會更加愧對樓司沉。
“我走了。”
暮楚點了點頭,要走。
“楚楚!!”
樓仲鉑不捨的叫住了她,“爸爸只是想讓坐下來吃頓飯而已,難道這都不行嗎?這麼多年了,我們父女倆真的就不能好好坐下來面對面的談談心嗎?”
父女?
什麼叫父親,什麼叫女兒?
他們之間,又怎能算得上父女呢?
暮楚回身,看向樓仲鉑,她抿了抿苦澀的紅脣,這才說道:“樓先生,不好意思,我從來沒有把您當做我的父親過。”
她的態度,很直接,也很冷漠。
樓仲鉑聞言,眉心一顫,滄桑的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受傷。
暮楚抿了抿紅脣,這才又繼續道:“司沉的媽媽,因爲我,因爲你,已經大病過一場了,現在纔好不容易好些了,你又想着把我往你們家裡的帶,如果她現在回來見到了我,又受了刺激怎麼辦?你作爲她的丈夫,難道不該替她考慮一下嗎?”
樓仲鉑沉沉的嘆了口氣,“我和綺麗的夫妻緣分,大概也快盡了,她想跟我離婚。”
“……”
對於這個結果,暮楚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好,當然,也沒她說話的份兒。
“我不會跟她離婚的!妻子我要,但,女兒我也想要……”
暮楚實在不想再同他說什麼了,這個世界上任何事情,不是你想要,老天就一定會給的。
他有妻子的時候,卻還想着在外面沾花惹草,如今妻子不要他了,他卻又反過來抓着妻子不肯放手,而自己和小三生的女兒卻還想收入家中去?
還真當這天下所有的好事兒全都被他一人給佔盡了?
暮楚打心眼裡是有些瞧不起樓仲鉑的。
真不知該慶幸樓司沉骨子裡沒有流着他的血,還是該懊惱自己骨子裡還滲透着他的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