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貝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榮久簫,確定他並沒有什麼不愉快的神色後,脣角微微勾起一絲得意的笑容。
“樑喬笙,我昨晚去看了伯母,伯母說你既然都掛着榮家少奶奶的名分了,就不要在外面拋頭露面看,免得讓旁人笑話。”
樑喬笙聽見顧西貝如此一說,臉色微白。
顧西貝口中的伯母自然是林曼姿。
樑喬笙放在雙腿上的手一點一點抽緊,脣微動正想說些什麼,榮久簫卻是緩緩走了過來。
他一把攬過顧西貝的肩膀,聲音帶着慣有的冷意。
“不是想嚐嚐這裡的菜色,快去點!我待會還有事。”
顧西貝咬了咬脣,深知榮久簫能在百忙之中陪自己出來着實不易,只能不甘不願的瞪了樑喬笙一眼,這纔跟着榮久簫離開。
一切又是安靜了下來,氣氛變得奇異的沉默。
樑喬笙看着陸遠喬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沒來由的心理一陣煩躁。
如同本該是完美呈現出彼此的陌生人,突然間,有一個人的傷口毫無保留的朝另一個人攤開。
尷尬,愧色,惱怒……
一時間五味陳雜。
“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有些無力的扯開一個笑顏,手掌微微握拳。
想要逃離,逃離這一切,必須馬上離開。
她心裡有些焦灼,有些苦痛,這些都直觀的顯示在了她那繃得筆直的身體上。
她必須得承認,自己其實根本無法坦然面對榮久簫與別的女人親暱以對。
與顧西貝是,與其他女人也是。
她以爲她能放寬心,其實不能。
腦海裡滿滿都是他方纔親密的攬過顧西貝的模樣,倉惶起身。
椅子與地板刮出一聲刺耳的聲響,惹得衆人側目,就連顧西貝也循着聲音望來。
樑喬笙此時卻已無法顧及這些目光,微微欠身,言語也是帶着急惶之色。
“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便什麼也不顧的離開位置,推開門匆匆走遠。
陸遠喬沉默了良久,半晌後纔是有些無奈的自言自語。
“不是說好的請我。”
既然佳人都已走遠,他自己呆着也沒有意思,緩緩起身理了理衣領,看向不遠處的榮久簫。
就在他眼眸望去的剎那,榮久簫也恰好擡起頭來。
互相對視間,一個眼眸帶笑,一個卻是眼眸冰冷。
“遠喬,遠喬,你在看什麼呢?”顧西貝晃了晃手,有些不滿。
怎麼聽她說話都會走神呢?
榮久簫搖了搖頭,“沒什麼。”
等到再次看向那處時,那裡已經沒有了陸遠喬的人影。
眼眸微微眯起,將陸遠喬的資料在腦海裡流轉了個遍。
陸氏財閥的繼承人之一,最近纔回到S國,以往都在國外。
最重要的一點是,所謂的陸氏其實是他母親家族的產業。
不知是用何手段,偌大的財閥集團居然會允許一個外孫繼承,且還無人反駁。
崛起的時間也就是最近的三年,橫掃各大媒體主流,掌控着新聞鏈條。
若是他記得沒錯,最近將要併購的公司主人就是這陸遠喬的父親。
“久簫哥,你說陸太子是不是喜歡樑喬笙?”顧西貝忽然開口問道。
榮久簫眼底的光芒一閃,“又在胡亂猜測了。”
“哪有!”
顧西貝一聲嬌嗔。
“你看啊,他們都上了新聞頭條了也。”
“那是假的。”榮久簫沉聲開口,不以爲然。
樑喬笙在畫展上的裙衫裂開本就是一個意外。
“可是你不覺得陸太子那樣的人,怎麼會突然就對樑喬笙親睞有加呢?你想想,要是有女子在宴會上忽然遇到了囧狀,你會出手相助嗎?”
“不會。”榮久簫回答的毫不猶豫。
又不干他的事情,他沒有那麼多閒工夫也沒有那麼多同情心。
“你看你都這樣想,那別人肯定都是這樣想的。若不是陸太子早就認識她,何以會出手相助?而且那日我分明看得清楚,他抱起樑喬笙的姿態明明是疼惜無比的。”
榮久簫聽着樑喬笙的話,臉上的神色越發冷峻了。
顧西貝是什麼性子,他清楚。縱然是知道她在挑唆,可是心裡面的火卻是止不住的往上冒了出來。
她已經嫁給他了,在神父面前說了誓詞,換了戒指,不管如何,她的身份總是他的妻。
他的妻子又何以對別人言笑晏晏,對自己卻又不冷不熱,疏離寒涼。
他可以冷眼對她,可是她不許這樣。
她欠了他那麼多,怎麼還敢如此對他?
年少時欠了他,現在更欠他。
榮久簫緩緩喝下一口紅酒,眸底劃過一絲厲光,那眼神幽暗,如同一匹噬血的頭狼。
————
樑喬笙站在酒吧門口,看着那霓虹燈光閃爍的大門,只覺那是一頭正長大嘴巴的可怖怪獸。
秋風掠過她身側,她只覺渾身都有些發涼。
十分鐘前,榮久簫讓她到這個酒吧來找他。
他說,“樑喬笙,我昔日在美國的朋友約我喝酒,你也過來。”
她躊躇,她不安。
卻又聽榮久簫嘲笑着說道:“怎麼,過來喝杯酒都不敢嗎?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深呼吸,默默給自己打氣。
“別怕,只是喝酒而已,榮久簫不會把你怎麼樣的。”
燈光閃爍,勁爆的音樂震耳欲聾,人羣涌動中,到處充斥着引人墮落瘋狂的種子。
樑喬笙來到VIP的包廂,忍住自己心中的不安推開了門。
包廂裡的環境簡約而又大方,幾個人坐在沙發上正在閒聊,閒適的氛圍與外面大廳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一推門,所有人都擡起頭看向了她,也包括坐在主位上的榮久簫。
“不是說了不讓人來服務嗎?什麼烏七八糟的。”林三少皺着眉頭吼了起來。
樑喬笙渾身一僵,頓時羞憤的幾欲找個地洞鑽下去,自從榮向南收養她後,她一直身處高位,何時會自己去應付這些上不得檯面的事情了。
她看向榮久簫,雙手緊緊抓着自己的手提包,眼眸裡水光盈盈,些許哀求。
“怎麼還不走,杵在門口乾什麼?”林三少越發的不悅了。
榮久簫這纔是緩緩開口,“我叫來的。”
樑喬笙聽到他的話語,頓時猶如當頭被潑了一盆冷水。
他這是在曲解嗎?任由其他人誤會她是陪酒小姐。
林三少有些愣,榮久簫不是一直很討厭這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嗎?所以跟他在一起玩從來就沒人敢叫這些陪酒小妞。
轉頭又是仔細看了眼樑喬笙,烏黑的長髮披散肩頭,眼眸似月,紅脣若花,渾身都透着一絲清冷的氣
息。
果真是個絕佳的美人。
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原來榮久簫喜歡這種類型的。
“過來。”榮久簫那雙狹長鳳眸裡帶着讓人看不懂的深沉,輪廓分明的臉頰讓他的五官看起來也越發的明朗俊逸。
他穿着一身考究的高級定製西服,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酒杯,帶着別樣的誘惑之感。
樑喬笙在一衆人好奇疑惑的眼光中走向榮久簫。
她覺得她似乎走在一條佈滿尖刀的路上,每踩一步就鮮血淋漓。
她看到榮久簫那雙深邃如淵的眼眸裡,沒有一絲溫度,他看着她,又不像是看着她。
彷彿在透過她思念其他人。
她知道,從見到榮久簫那天起,她的人生就註定一敗塗地。
水晶酒杯排成一條直線擺在桌上,燈光折射其上,泛着斑駁陸離的光芒。
榮久簫倒了滿滿十杯酒,下巴微擡。
“喝吧,喝完就回去。”
房間裡的人齊齊對視,有些疑惑,這完全就是爲難人家,什麼時候榮久簫有這種嗜好了。
“哎喲,咱們榮大少怎麼能爲難大美女呢?來,美女,來哥哥這兒,哥哥白給你錢。”季家的表少爺忍不住了,他本就是個愛玩的主兒,只是礙着榮久簫所以不敢太嗨,現在看榮久簫都有美女作陪,此刻也便放開了。
榮久簫斜睨了一眼季向陽,那一雙本該風流無限的鳳眸此刻卻是充滿了冷凝,如同即將要出籠的猛獸,帶着讓人害怕的心悸。
季向陽頓時被嚇得噤了聲,可是看向樑喬笙的眼光立即憤憤不平了起來。
不就是個陪酒小妞嗎?有什麼可精貴的。
人總是這樣,欺軟怕硬,欺負不了比自己厲害的,就只能轉移目標以彰顯自己。
昏黃燈光下,桌上透明杯子裡的酒水泛着細碎的光澤,那酒杯並不小,樑喬笙的一隻手都握不住。
她忽略其他人看好戲的眼光,雙手拿起杯子,便一口灌入了口中。
她知道,她今天若是不遂了榮久簫的意願,怕是有更多麻煩的事情,何況……她是不是能理解爲,榮久簫是在生氣,生氣中午看到她和陸遠喬在餐廳,這樣想來,她心裡也要好受許多。
生氣至少代表,他心裡有她。
濃烈的酒水苦澀,漫過舌尖落入喉裡,心沉沉下落。
喝到第三杯的時候,樑喬笙就覺眼前已經有了重影陣陣,搖了搖腦袋,讓自己清明一些,正想拿起第四杯酒,忽又有人從外面推門而入。
樑喬笙下意識的看去,擦得鋥亮的皮鞋,西裝褲包裹的腿型極爲修長,白襯衫的上面兩顆釦子沒扣,些許慵懶的姿態。
再看向來人的臉,樑喬笙有些茫然的歪了歪腦袋。
這怎麼看起來好眼熟?眸瀲灩,鼻樑高挺,薄脣嫣紅如初春飛動的薔薇。
怪了,這帥哥怎麼看起來這麼熟悉呢?她什麼時候認識這樣的極品帥哥了。
想想啊,對了,好像今天才認識了一個極品帥哥。
“嘿嘿,帥哥你長得好像那個陸畫家哦。”樑喬笙兩頰嫣紅,醉眼朦朧的說道。
陸畫家?
陸遠喬微微挑了挑眉梢,原來她是這麼想他的!
不過,這幅模樣是喝醉了吧!
看了眼桌上擺滿的酒杯,眼底一絲光芒劃過,呵!看來榮久簫是來給他下馬威的,他就說怎麼會接到榮久簫的聚會邀約,敢情是在這裡等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