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傍晚時分纔回到了車上。
“你直到這裡最美的是什麼嗎?”蘇牧然伏在方向盤上,笑意盈盈地看着雲念離問道。
雲念離有點疲憊,所以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是夕陽,看着夕陽穿過樹枝,穿過這湖面,漸漸落下山去,你不用想那風是從哪裡來的,你只需要享受這一刻屬於你自己的靜謐,一切美好得剛剛好。”蘇牧然的聲音輕輕的,像是怕打破這一刻的靜謐。
雲念離難得見他這副認真的樣子,不由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笑道:“看來你不適合做個總裁,你還是努力吧,去做個藝術家。”
誰知道蘇牧然卻笑了起來:“其實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已經給自己爭取來了機會,大概兩個月之後,我就可以去巴黎美術學院進修了,怎麼樣,羨慕我吧。”
說起自己要去學習的事情,蘇牧然的表情裡都透着驕傲。
雲念離不由被他這種情緒感染,所以笑着說道:“恩,挺羨慕的,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給自己爭取這種機會。”
蘇牧然嗯了一聲,說道:“所以我雖然不喜歡我們家的公司,但是我還是對它十分感恩,是它養活了我,也支持了我的夢想。”
雲念離沒吭聲,隔了一會兒,才說道:“總之,還是恭喜你。”
蘇牧然十分得意地笑了起來:“知道知道,等我去了巴黎,會給你寄好吃的的。你太瘦了,真的要好好補補。”
雲念離第二次聽他說自己瘦,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想再瘦點,我看中了一件衣服,最大的號,我穿上去都有點緊。”
蘇牧然瞪大了眼睛看她:“沒誇張?”
“當然沒有誇張,你都不知道最近衣服設計得有多沒有人道,都是隻適合紙片人的。”雲念離笑着說道,表情十分認真。
而兩個人說笑之間,夕陽已經完全沉入了地平線下。
又稍作了休整,兩個人這才踏上返程。
回到家之後,雲念離有點累,所以感官也比平時遲鈍許多,等她發現沙發上坐着一個人的時候,已經換好了鞋。
“冷厲南?”雲念離被嚇了一大跳,語氣自然有點不滿。
而這個一個星期沒有見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西服,十分端正地坐在沙發上,冷着一張臉,眼神不明地看着自己。
雲念離有點興趣,但是又覺得應該心虛的是眼前這個男人,所以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之後,像個沒事人一樣往他那邊走了幾步。
“剛下班?”冷厲南冷着臉,連聲音都帶着像是嚴冬般的冰冷。
雲念離恩了一聲。
這也不算是撒謊吧。
反正蘇牧然自己也說了,就當是陪客戶了。
“你們公司上班什麼時候改穿運動服了?”就在雲念離覺得自己應該糊弄過去了之後,冷厲南卻又冷不防地說了這麼一句。
雲念離心中一驚,剛準備開口,卻被冷厲南大力拉到了身邊。
“雲念離,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最討厭人家騙我?”冷厲南像是來自於地獄的聲音在雲念離耳邊響起,帶着一絲瘋狂和憤怒。
雲念離心中警鈴大作,下意識地就想要逃離他的身邊。
但是冷厲南又怎麼會給她機會,將她翻身壓倒在沙發上之後,一雙黑眸危險而冰冷地看着她:“雲念離,你可真的叫我刮目相看,一個顧成川還不夠,竟然還有一個蘇牧然。”
雲念離沒想到他竟然知道蘇牧然,下意識地就想要解釋,但是轉念一想,他既然去了香港出差,又怎麼可能自己跟蘇牧然來往的事情。
既然他知道,那就只能說明他在暗中監視着她。
或許這一切都是他計劃好的吧。
她突然像是被誰打了一耳光,腦袋清楚了一點起來。
如果冷厲南真的要逼她離婚的話,是可以計劃這一場鬧劇的。
在她之前接手的案件裡,也不是沒有遇見過這樣的情況。
丈夫厭倦了糟糠之妻,所以設計讓妻子“出軌”以獲取孩子的撫養權和更多的資產。
但是其實冷厲南完全可以不用這樣做。
難道他是防着她覬覦他們家的資產?
雲念離反應過來。
也終於對一切都釋然了。
雖然這段婚姻是一場鬧劇,但是結婚證是真的。
如果她真的有心要得到點什麼的話,憑她律師的手段,想必也不會空手而歸。
這纔是冷厲南真的忌憚的東西吧。
雲念離反應過來這一切,但是心卻像是被一刀刀割成了片一樣,痛得她幾乎麻木。
原來在你心裡,我就只是這麼貪婪而不堪的存在。
雲念離閉了閉眼睛,重新睜開的時候,卻多了一份冷厲南從未見過的清冷。
“冷厲南,我們離婚吧。”她不是第一次說這個話,但是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麼堅決。
她不想再耗下去,也不想再爲這個男人哭,爲他笑,爲他心酸,爲他難受。
她受夠了這樣驚慌失措而又失去自我的男人。
她真的累了。
既然他已經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那她願意放手,還彼此一個自由。
“離婚?因爲自認找到了下家,所以不必再依仗我了?連你舊情人顧成川的死活,你也不管了?”冷厲南卻像是一條吐着信子的毒蛇,每說出一句話,都像是執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在雲念離的心口。
“離婚吧,我什麼都不要。”雲念離卻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玩偶娃娃,連眼神裡面都失去了平日的光芒。
不管冷厲南用什麼言語來刺激她,她都只是回覆他三個字:離婚吧。
最後,還是冷厲南先不耐煩,將她一把掃在了地上,然後冷冷地說道:“我們之間的事情,不可能這麼容易就結束,你不要癡心妄想,況且,我還沒有折磨夠你呢。”
冷冷地扔下這句話,冷厲南就打開門大步地走了出去。
雲念離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只覺得萬念俱灰,連眼淚都好像是被冰凍住了,連哭都沒有力氣。
而冷厲南大步走出了雲念離的公寓,走回到自己的車上,然後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收件箱。
裡面的都是雲念離和蘇牧然來往的照片。
有她乖巧地走在他身邊的,有她仰起臉對着他笑的,有兩個人神采飛揚地對視的,還有兩個人一起並肩散步的。
他從來沒有意識到過自己,有一天會爲了這些東西而怒從心起。
虧他在香港,還在惦記着她的傷。
卻一點都沒有妨礙人家在這裡跟另外一個男人嬌笑來往。
他改了航班提前回來,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間,原本是打算她說了實話,就聽她解釋的。
但是沒想到,她根本就沒有解釋的意思,甚至想要撒謊掩蓋。
他最恨別人欺騙自己。
哪怕他對這個女人已經產生了一絲讓自己都很是奇怪的感情。
而她接下來,竟然還敢提離婚。
那一刻,他的憤怒直衝頭頂,有那麼一瞬間,簡直要毀了她,毀了自己。
所以理智告訴他,先回去,不要再跟這個女人糾纏下去,不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所以他纔會先走一步,頗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以前都覺得這個女人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但是現在看來,要重新看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