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掌放在那一疊資料上面，祁牧霆閉了閉眼。
心臟，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的攥住。
呼吸，成了奢侈……
這樣的感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緩過神來。
直到這一刻，他終於認識到，自己其實從未真正瞭解過容雪晴。
這個自己最愛的女人，孩子的母親，今後一生的伴侶。
自責，羞愧，惱怒，太多太多的情緒，一下子將他的腦袋塞得滿滿，漲的他腦仁兒生疼。
是了，感情上，他祁牧霆是個十足的大白癡，低能兒。
明明不會愛，不懂愛，偏偏還自詡聰明。
雙臂支撐在辦公桌上，雙手插-進濃密的黑髮裡，已經沒有任何詞彙來形容他這一秒鐘的感受。
長久以來，他以爲已經竭盡全力去愛護她，守着她。可回想一下，那一次，說到底不過就是滿足了自己大男人的自以爲是而已。
自認多年的深情，竟然到今天才發現，自己竟然不懂她。
多悲哀……
雪晴，如果從這一刻開始，我努力變成一個懂你的男人。
你會再次接受我麼？
一雙黑瑪瑙一般的眸子染上灰暗，失去往日那種自信滿滿。
這樣脆弱的祁牧霆，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纔會展露出來。
常年的自我隱蔽已經讓他忘了，其實他也不是神，也該有普通人的那些醜陋反應——彷徨，不安，害怕，嫉妒，很多很多……
只是，從前都在這些反應上貼上了弱者的標籤，所以，從不去碰觸，從不去表現。到後來，就連他自己都以爲不會有這些情緒了。
“叩叩叩”
敲門聲讓祁牧霆猛的擡頭，黑眸中那一絲灰暗很快散去。
剎那之間，他又變回了平日裡的那個男人。
“進。”
“大少，炎先生找您。”
炎以澤？
祁牧霆微微眯眼，顯然覺得他是來者不善。
瞧了桌上的那些散落的東西一眼，隨後開口道：
“讓他在會客室等我。”
“好的”
何勁恭敬的退出了辦公室，炎以澤正在琢磨着一會見面要怎麼樣才能讓祁牧霆知難而退。因此，兩一旁秘書頻頻對自己放電都沒察覺。
“炎先生，請跟我來。”
……
祁牧霆出現在會議室的時候，炎以澤幾乎是反射性的就做好一種隨時攻擊的姿態。
本來寬闊的空間，頓時變得氣氛有些劍拔弩張起來。
兩個男人彷彿一冰一火，互不相容，彼此厭惡，卻又不得不面對。
“我還有個會，長話短說。”
這話讓炎以澤不屑的輕笑。
“祁董事長還真是個大忙人。那我也不會浪費自己的時間，說些沒用的話。雖然比不上您的時間矜貴，可我的時間也不是用來參觀的。”
語氣裡酸酸的味道讓祁牧霆抿起脣角。
那資料他纔看到一半，想也應該有何炎以澤相關的纔對。
這男人，對雪晴的絕對有企圖心。
要麼，他知道兩人沒有血緣關係。
要麼，他是個不顧倫常的精神病。
不管是哪一種都好，都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可你已經浪費了十幾秒說廢話。”
祁牧霆冷冷的嗓音讓炎以澤蹙了下眉頭。
這男人，真是可惡！
“長話短說，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招惹雪晴。”
招惹……
這個詞用的還真是準確。
“然後？”
“然後？哪兒還有什麼然後？你跟她已經離婚，一個大男人，實在沒必要這麼拖拖拉拉，也不像是你的風格。你追去瑞士，她已經那麼拒絕你，好歹祁董事長也是個要臉面的人吧？難不成還要胡攪蠻纏不成？”
上次從宴會回來，他怎麼都聯絡不上雪晴，最後沒辦法只能回到家裡，才發現她的手機放在牀頭櫃上飛行模式充電。
最後沒辦法，他只能再去找，面對沐塵的疑問，他連個像樣的謊話都說不出。
可沒想到剛剛下樓就看到雪晴從祁牧霆的車上下來，而且，她的樣子……兩人之間分明是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都默契的沒有提這件事，但心裡越想就越不對勁，越想就越不安。
沐塵不知道怎麼了，非要留下來生活，說不喜歡巴黎。
雪晴一向很愛孩子，如果這是沐塵的願望，她最後一定會妥協的。
留下來是多麼危險的決定，炎以澤當然明白。
思前想後，最後決定一定要和祁牧霆攤牌說清楚才行。
“炎先生，我想你弄錯了，我沒有纏着任何人。更何況，我也不覺得你有什麼資格來跟我說這些話，浪費我的時間。
是你自己說的，我們之間沒關係，那你不覺得你這些話，很可笑麼？可能我一向與人爲善，讓你覺得我這個人太好說話了，是吧？”
一下子說了這麼多，炎以澤有些愣住。
祁牧霆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的本事越發漸長。
那一副“我什麼都沒做，你卻來找我不痛快”的表情簡直令人髮指。
炎以澤放在腿上的手漸漸收緊，因爲力氣過大，骨節都發出咔哧咔哧的響聲。
而再看祁牧霆，悠然的模樣，完全是兩種鮮明的對比。
“真沒想到，你竟然也會玩裝傻充愣這種上不得檯面的小把戲。祁牧霆，不管你做什麼，雪晴都不會回心轉意的，你最好死了你那條心。如果你是的男人的話，都不應該再爲難她。說出你的條件，你到底怎麼樣才能徹底離開她的生活？”
條件？
這兩個字讓祁牧霆嗤笑一聲。
倨傲的擡着下巴，那種睥睨的眼神讓炎以澤很是不舒服。
“你跟我談條件？炎以澤，你不覺得，你沒有看清自己的資格跟分量麼？論身價，你連我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你說，你拿什麼跟我談條件。”
如此直白的話讓炎以澤的臉上青紅交錯。
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身價，是衡量成功的唯一標準！
炎以澤雖然也是出色的設計師，可是和一個百貨公司的董事長來比，自然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會放過雪晴，是麼？”
放過……祁牧霆閉了眼，再睜開的時候，身子忽然前傾了下，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