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善眯了眯眼睛。
他不知道沐微涼是從什麼地方聽到這種說法的。
“獵物”……是很準確的形容詞。
“沐小姐，不要想太多，如果先生想拿你做獵物，是不會在你身上花那麼多心思的。”
葉善說完，安靜地離開了病房。
沐微涼望着被燈光照得發白的天花板，雙眼空洞。
如果葉錦城想拿她做獵物。
是不會留她到現在的。
也不會花那麼多心思。
但是……
她仍舊是葉錦城的獵物。
沐微涼記得葉錦城救她時候的一切細節。
她以爲自己要死了。
所以一點都不怕葉錦城。
即使他看起來很可怕。
可是此時此刻，她在仔細回想當時的情景。
身體卻會顫－抖。
她接的最後那個吻。
口腔裡似乎還遺留着那時地血腥氣。
沐微涼有些噁心反胃，卻吐不出來。
有什麼堵在了胸口。
童蘿進門，沐微涼縮進了被子裡。
她想一個人安靜一下，不想說話。
葉錦城不會老，不會死。
還有着各種非凡的能力。
難怪之前葉善說他不會讓女人懷孕。
吸血鬼……是沒有孩子的吧？
沐微涼想起不見光的公館四樓，眼角忽然溼潤起來。
眼淚流下，染溼了枕頭。
沐微涼死死咬住了雙脣，怕自己的嗚咽聲被童蘿聽到。
她在葉錦城身邊幾個月，卻對葉錦城的正是身份一點察覺都沒有。
她覺得自己簡直蠢透了。
她有些恨葉錦城。
他怎麼能就這麼騙着她？
如果不是這次意外，他會騙她多久？
沐微涼想到那份包養協議。
協議上只有三年對吧？
如果她在葉錦城身邊太久，早晚會懷疑葉錦城的身份。
所以葉錦城的那句話，根本就是在騙她。
什麼一輩子都要在他身邊。
什麼他真的動心了。
他的身份，怎麼可能讓她在他身邊一輩子？
沐微涼覺得心裡很痛很痛。
比起在廠房被折磨時更痛。
更加絕望。
葉錦城……
他終究不能是她的不夜城。
她的世界裡，漆黑一片，只有自己。
……
三週後，沐微涼出院，回到了A城。
沐微涼腦袋上的傷沒什麼大事了，拆線的工作，可以讓葉家的家庭醫生處理。
沐微涼回到A城時，有些抗拒回到葉家。
她私下裡攔住了葉善，說想要去童蘿家裡住一段時間。
葉善詢問了葉錦城。
葉錦城同意了。
沐微涼站在童蘿家門口時，還有些難以置信。
葉錦城……就這麼輕易地同意了嗎？
他難道不害怕，她把他的身份說出去？
不過……葉錦城是吸血鬼這種事情。
就算她說，也沒人信吧？
搞不好還會被當成是瘋子。
沐微涼低頭苦笑，神色悵惘。
童蘿出門大垃圾，一開門就看到一個穿着毛呢大衣的女人。
童蘿嚇了一跳，多看了兩眼，認出是沐微涼。
“微微，你怎麼在這裡？”
童蘿抓着沐微涼的肩膀，驚訝地問到。
“童蘿，我想在你這裡住一段時間。”
沐微涼的聲音有些厚重，童蘿聽着怪怪的。
她點了點頭，幫沐微涼拿過一邊的行李箱，進了屋子。
門外燈光昏暗，童蘿也沒怎麼看沐微涼。
等進到屋子裡，童蘿忍不住低呼了一
聲。
沐微涼臉上全是淚水，眼睛都腫了起來。
“微微……你怎麼了？你身體還沒好，怎麼哭得這麼厲害？”
童蘿着急，立刻帶着沐微涼坐到了沙發上。
沐微涼低頭，沒有聲音的流眼淚。
童蘿取了熱毛巾給沐微涼。
沐微涼慢慢擦掉了眼淚，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衝童蘿笑了笑。
“嚇到你了吧？”
童蘿撇了撇嘴。
“那肯定的啊！”
“怎麼回事啊，大晚上的你在我家門口？”
童蘿給沐微涼倒了杯水，然後在沐微涼身邊坐了下來。
“剛剛從J市回來，我不想回葉家，所以想來你這裡住一段時間。”
沐微涼神色淡淡的，說這些的時候情緒還算平靜。
但是童蘿作爲旁觀者，很明顯可以察覺到沐微涼身上憂傷。
沐微涼很難過。
情緒……很不好。
“葉錦城他……同意了？”
童蘿感覺到沐微涼的心情不好後，說話就有些小心翼翼了。
她之前是很崇拜葉錦城的。
後來見了兩次葉錦城。
發現葉錦城果然和傳聞一樣，帥氣多金。
最主要是，葉錦城渾身上下頭透着一股高貴的氣質。
童蘿唯一覺得葉錦城不好的地方，大約是葉錦城太冷漠了。
不過久居高位的人，不怎麼平易近人也正常。
雖然葉錦城很冷，可是童蘿看得出來。
葉錦城很在意沐微涼。
而且根據之前的情況來看，沒道理葉錦城會讓沐微涼回到A城後，出來住。
“你是不是和葉錦城鬧矛盾，吵架了？”
童蘿低頭，瞧瞧觀察沐微涼。
沐微涼的臉色沉沉的，嘴角雖然努力扯出了一個弧度。
但是笑不如哭。
“沒有，我只是……想和他分開一段時間。”
沐微涼也弄不明白自己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葉錦城吸血鬼的身份。
還是單純的不想回到公館裡。
但無論如何，沐微涼暫時不想見葉錦城。
童蘿看沐微涼的樣子，知道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麼。
她去廚房找了找，發現也沒什麼吃的了。
於是拉着沐微涼去超市。
以前沐微涼和童蘿工作上不開心，下班以後會一起去逛超市。
在偌大的，明亮的超市裡來回走走。
看到貨架上那些滿滿的貨物，似乎心情會好上很多。
逛完超市，沐微涼和童蘿又一起去了一傢俬家菜館吃飯。
兩個人知道十點多才回家。
沐微涼洗完澡躺在牀上，忽然覺得很舒服。
她有多久，沒有這麼輕鬆過了？
逛逛街，逛逛超市。
和朋友聊天，吃飯。
與其說，她走進了葉錦城的生活，被葉錦城困住了。
不如說，是葉錦城闖進了她的生活。
葉錦城改變了她的習慣，讓她變成了籠中鳥。
“微涼，我這裡可比葉錦城那裡小多了，你住得習慣？”
童蘿一邊敷着面膜，一邊問到。
沐微涼笑了笑，替童蘿拉平臉上的面膜。
“怎麼住不習慣了，我之前二十多年，住得可都是這種小房子。”
童蘿點點頭，拉上了窗簾。
“也是哦……不過微微啊，你給我講講葉錦城的豪宅嘛！”
“豪宅啊……”
……
沐微涼關上了燈，和童蘿聊着天南海北的話題，沒多久便睡着了。
白天旅途勞累，晚上又出去玩，她很累了。
沐微涼在夢裡，又回到了公館。
公館裡站着很多的傭人。
但是這些傭人都是她第一次進公館時見到的。
她記得這些傭人被換掉了。
沐微涼有些害怕。
她看着那些傭人，上前去打招呼。
這時候背後忽然傳來了腳步聲。
沐微涼仰起頭，看到葉錦城從樓梯上走了下來，身後還跟着葉善。
葉錦城穿着那件白底青花的睡袍，依舊俊美非凡。
“葉錦城……”
沐微涼像着了魔，慢慢向葉錦城走去。
但是葉錦城與她擦肩而過，走向了那些傭人。
“葉錦城？”
沐微涼轉身的一剎那，她看到葉錦城衝她笑了笑。
紅－脣外有尖長的獠牙，葉錦城的眼瞳，變成了暗紅色。
“不要！”
沐微涼叫喊着想要攔住葉錦城。
可是身後穿着西裝，一絲不苟的葉善攔住了她。
然後沐微涼眼睜睜看着面前的傭人。
一個個被葉錦城咬死，倒下。
富麗堂皇，做工講究的公館裡，四處是血。
“不要，葉錦城！”
沐微涼從夢裡驚醒，猛地坐了起來。
身邊的童蘿還在熟睡中，翻了個身繼續睡。
沐微涼摸了摸額頭和胸口。
全是冷汗。
剛纔的那一切，幸好只是個夢。
可是沐微涼忍不住抓住了自己的腦袋。
以前公館的傭人爲什麼會被換掉？
是不是和夢裡一樣，被葉錦城咬死了？
沐微涼用力喘着氣，然後掀開被子下了牀。
怕弄醒了通過，沐微涼光着腳，也沒開燈，慢慢走到了窗戶邊上。
伸手拉開窗簾，沐微涼看到了天上明亮的月亮。
將腦袋貼在冰冷的玻璃窗戶上，沐微涼雙手環胸，縮着身子站立。
她好像看了很多次月亮。
記憶裡最深刻的月亮，是和葉錦城在公館的馬場上接吻。
那一晚的月亮很大很亮，也很圓。
後來的月亮與月光，也幾乎都與葉錦城相關。
葉錦城似乎很喜歡月光。
之前那段時間，葉錦城和她做－愛，喜歡跳着月光能照到的地方。
他說月光下的她，比平常更加美麗。
那時她會忍不住羞紅了臉。
然後更加情動的喊出葉錦城的名字。
可是現在，沐微涼看着那一輪明月，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她吸了一口氣，低頭準備拉上窗簾。
手卻在看到樓下的人影和車子時，頓住了。
門口停着一輛邁巴赫。
純黑色的邁巴赫幾乎融入了夜色。
要不是道路邊上有一盞不怎麼亮的路燈，沐微涼可能認不出車子來。
邁巴赫……葉錦城。
沐微涼的脣線繃直成了一條線。
她睜大眼睛，顫巍巍地將臉貼在了窗子上。
這樣她能更加清晰地看到樓下地情形。
邁巴赫的車尾站着一個男人。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修長的雙－腿交疊，倚靠在車身上。
男人在抽菸。
沐微涼能看到忽明忽滅的菸頭。
男人腳下也有菸頭，還有兩個沒有完全滅掉。
心狠狠震顫了幾下。
沐微涼的手慢慢抓緊，幾乎摳破了自己的皮膚。
是葉錦城嗎？
他不是讓她住在童蘿家了？
他又來這裡做什麼？
沐微涼不懂自己的心。
似乎欣喜，又似乎悲傷。
她久久凝望着樓下車邊的男人，雙腳冰涼一片。
樓下的男人忽然扔掉了菸頭，然後碾滅。
男人擡頭的一瞬間，沐微涼看清了他的臉。
葉錦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