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之外,你不快樂嗎?”她問,嗓音顫了顫。白暮雲的目光變得深邃,聲音依舊平淡,但卻夾了一絲滄桑:“自從父母過世後,我就跟着奶奶生活,只有她一個親人。她每天忙於工作,幾乎顧不上我。一個人,其實很孤獨,根本談不上快樂,當我跟着奶奶學經商,從她眼裡看到輕鬆和解脫時,我覺得很有成就感,慢慢地就愛上了工作。工作,也是唯一可以讓我忘卻孤獨的東西……”
“白暮雲。”她輕呼,起身將他壓入自己的懷抱。原來,他只是表面光鮮,背後,竟也藏着如此的心酸。兩個人竟然有如此相同的經歷,都爲了一個人而賣力工作,將工作當成樂趣,又都同樣孤獨。比起白暮雲來,她又要幸運許多,至少,她的父母還在。
“我一定會好好愛你的,我們一定要努力地努力地,讓彼此都很快樂。”她發誓,得到的是白暮雲一記纏綿長吻。
……
“老大,中飯來了。”小喬在她的桌上放了一個不鏽鋼保溫盒,叫道。這幾天,都是小喬給她送飯,說是知道她愛挑食,特地讓自己老媽多做了些飯菜,和她共享。
林洛黛將保溫盒往桌邊上推了推,身子壓回工作椅中,雙手交握,清淡地叫道:“小喬。”
小喬呃一聲,看向她,眼神微微閃爍。
“這飯到底是誰送的?”她不怒,也不笑,一臉平靜地問。小喬把不准她的想法,只能支吾着道:“真是……我媽做的啊。”
小喬的母親疼她,每天都會親自送飯過來給她,這是檢察院裡衆所周知的。
林洛黛彈了彈指尖,道:“把你的飯拿進來。”
小喬聽話地把飯盒拿了進來,林洛黛慢慢將兩個盒子裡的飯打開,擡頭看她:“看到了嗎?菜式完全不一樣。”
“這……”小喬滿面尷尬,捏着指深深地低下了頭,“對不起,老大,門口那個女人求了我幾天,說一定要把這些飯菜送給你。我不答應,她就在太陽下曬着,不肯走。我看她挺可憐的,對你也這麼關心,所以就……”
“好了,出去吧。”林洛黛道。小喬如負釋重,轉身就要走。林洛黛轉頭看向窗外,陽光下,蔣希荷安靜地站着,有幾份拘謹。她的目光透過窗戶看向這邊,在發現林洛黛看自己時,慌忙轉移了視線,提腳快步走遠。
心一動,林洛黛叫住了小喬,道:“以後,讓她把飯菜直接送到我這裡來。”
“哦,是!”小喬比撿到了珍寶還高興。老大比她不過大了幾歲,卻成天要**面對這麼多事情,理應得到更多人的關心纔對啊。
午間有一段時間可以休息,但下午要參加虐童案的公訴,林洛黛只是匆匆用過午餐,就又伏在桌前工作了。這個案子並不難辦,但社會反響極大,各路記者都在跟蹤調查,網路上,也掀起了一股關於父母應該用什麼方法教育孩子的討論,大意不得。
她一遍一遍地檢查所備的資料,其間推掉了幾個記者的約訪,同時確定好證人到堂情況,力求做到了萬無一失。
門口,小喬輕輕推門,欲要說話,有人阻止了她。小喬做了個鬼臉離開,那人站在了門口。墨黑的碎髮打在頭小倒八字形飾品,忍不住伸手握了上去。
這個小東西一直戴在他身上,幾乎沒見他摘下來過。這分明是來自於女孩子的東西,是他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子的嗎?她忍不住想起初識時,他曾把這個東西給自己看過,還問她認不認識。
此時,眯緊了眼,她着力從記憶裡尋找一絲有關這個飾品的印象,卻毫無所獲。
“這個東西有什麼故事嗎?”她問。白暮雲沒有回答,擡頭時,看到了他乾淨的臉上一片平和,帥氣的五官就像一幅畫,而好看的眼睛已經閉上,正從鼻端呼出淡淡的屬於男性的氣息。
他每天都工作到極晚,定是累到了。林洛黛體貼地沒有叫醒他,任由他摟着,也再沒有探知故事的熱情。
下午,白暮雲親自把她送到了法院門口,在她的額頭上吻了吻,才道:“去吧,祝你成功。”
林洛黛面色微醺,雖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聽話地點頭,並與他招手作別,兩人這親密的一幕足以羨煞來往之人。
有幾份戀戀不捨,她一直看着白暮雲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布加迪威龍車裡,才收回目光,垂頭往裡走。
“馮法官,你好。”小喬抱着上庭所要用到的一應材料走過來,對着林洛黛的斜後方道。
林洛黛猛轉頭,看到馮紹華從一根柱子後慢慢走出來,目色複雜,看一眼她,轉而朝裡走去。
小喬並不知道她和馮紹華曾經的關係,無心地道:“馮法官不會是找你有事吧,他站在那裡好久了呢。”
林洛黛的身形略略一頓,回頭看向馮紹華曾停留過的柱子,從那個方位,能將她與白暮雲看得一清二楚。自從上次後,她更加小心地避着馮紹華,甚至除了訴訟根本不到法院來,而若是在路上看到他,也會遠遠地避開。
她不希望再和他產生什麼糾葛,更不想深究他那次醉酒時在電話裡所說的莫名其妙的話。既然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不必再追究。林洛黛以爲自己一定是個長情的女人,纔會在五年裡不離不棄地和馮紹華保持着這層不爲人知的關係,此時,她卻對自己產生了懷疑,原來,離開馮紹華,也並非那麼令人痛苦。
走入法庭,旁聽席上早坐上了不少人,還有人往那邊走,記者們架好了攝相頭,蓄勢待發。而法院工作人員正在跟記者們做一些溝通工作,要他們在拍攝本案的受害者、受虐的孩子時,後期處理過程中一定要打上馬賽克。
“喲,馮法官。”小喬又是一聲低呼。林洛黛轉頭,看到馮紹華一身正裝走過來,臉上寫滿了嚴肅。林洛黛的臉色白了白,據她所知,這個案子並非馮紹華審理。
“李法官臨時有事,馮法官接下了這個案子的審理工作。”身後跟着的書記員解釋道。馮紹華目光迅速鎖緊了林洛黛,幾乎要當場將她佔爲己有,目光濃烈、霸道,無所顧忌,與平日的溫潤完全不同,陌生得令人不敢相認。林洛黛緊張地退了幾步,馮紹華卻踏前幾步,形勢一時微妙,林洛黛暗自朝他遞去警告的眼神,他視而不見。
他抿脣不語,行動卻讓人害怕,有人已經向這邊投來了目光。
林洛黛捏緊了幾根指,臉色一時變白。
“馮法官,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身後的書記員出聲,馮紹華突然停下了腳步,身形一轉,直接從她的身側走過。
林洛黛抹了抹額頭沁出的冷汗,小喬在背後噘嘴評價:“馮法官今天的樣子好奇怪喲,好像要把什麼吃掉似的。”
沒有接她的話,林洛黛的心亂了亂。馮紹華和她一樣,就算再深厚的私人感情都不會在工作中表露出來,他今天的舉動確實足夠反常,是因爲生氣自己避着他的緣故嗎?
“走吧。”她軟軟地道,走上公訴席坐了下來。習慣性地巡視旁聽席,在看到了證人外,她還看到了一抹紅色亮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