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雲並未被她的話打動,不停步,摟着林洛黛走下了樓。飯桌上,他細心地爲林洛黛盛好湯,將她喜歡吃的菜夾進碗裡,每一個動作,都細心得無可挑剔。看着白暮雲對自己如此好,林洛黛竟對自己與馮紹華的通話自責起來。她正了正臉,輕聲道:“其實,戴絲沒聽錯,我剛剛和人通話了,是……馮紹華。”
白暮雲的手微頓,眉頭極快地蹙了一下,馬上平順,擡頭柔和地笑起來:“你是自由的,自然可以和任何人通話。”
“是他打來的,估計是喝醉了,我們沒有說幾句話,我掛了。”雖然他不計較,但她還是想把一切解釋清楚。白暮雲伸手撫上了她的發,低笑:“不用跟我解釋,我相信你。”
聽話地任由他撫着她的發,林洛黛從他的撫觸中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龐愛,衝着他甜甜地笑了一下。
白暮雲的目光卻一時悠闇:“你這樣是想我先辦完事再吃飯嗎?”
“啊?”林洛黛一時不解,當看到背後傭人們捂嘴曖昧地笑時,方纔明白過來,紅臉低頭,幾乎把頭埋到了碗底。頭紙條,伸手取過,林洛黛看到了上面寫着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好好吃飯,孩子。
孩子兩個字毫無預期地牽動了她的心臟,心尖竟然暖暖地跳了一下。自從上學後,她就沒再體味到這份關愛,父親對她充滿了期望,逼着她不斷地努力,努力學習,努力工作,也努力地把自我忘卻。母親則是無時無刻不把父親的囑託掛在嘴邊,意在催促她努力發奮。
她在高中之前曾連連跳級,外人都以爲她是天才,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用多少個夜晚,多少次假期的休息時間換來的。當別的孩子在父母懷中撒嬌的時候,她正埋首於成堆的習題中,喘不得氣。
她這冷漠輕淡的性格,正是在長期的面壁而學中養成的。成年後,母親常常怪她不夠柔和,爲人冷淡,就算對父母也如此,便格外親近懂得察言觀色、其他方面卻平平的林洛玉。
她所擁有的愛,這些年,一直由林洛玉佔據着。
慢慢拾起勺子,舀一點飯菜放入口中,她真實地感覺到了那份母愛縈繞的味道。此刻,也忍不住想,若蔣希荷真是自己的母親,那也不錯。至少,她會盡全部力量去愛、去關心自己的孩子。
下班的鈴聲終於響起,林洛黛收拾好東西,從辦公室裡走出來,一路走過格子間。格子間裡的目光隨着她,像在看什麼怪物,背後,傳來了竊竊私語:“你看吧,這女人結了婚就是不一樣。林檢以前工作多賣力啊,幾乎不到十二點不下班,你看現在,早早就走了。”
“人家現在還需要賣力嗎?嫁個老公是大大大大老闆,就算她不做事,每天買一百件限量版名牌,都買不窮。所以說,還是找個好老公才最重要。”
“又是市長千金,又有一個富得冒油的老公,真是讓你羨慕啊。”
“你羨慕什麼!就算是市長千金,出了事還不是沒人理。有一個既帥又有錢的老公也不是好事啊,人家有那麼多機會,憑什麼守着她一個人?指不定哪天,二奶,三奶,四奶就出來了。”
“嗯嗯嗯,看來,命好的人也挺可憐。”
林洛黛快步走出來,卻也將這些話聽在了耳裡。以前賣力工作,只是想讓家人覺得榮光,讓父親有面子,現在,已經不需要做這些了,她要敞開心扉做自己。至於,和白暮雲的將來,她真的沒有細想過,只是覺得現下過得溫馨而幸福。
走到路邊,揮手欲找出租車,不意,一輛黑色的奧迪開了過來,擋住了她的去路。車窗搖下,露出馮紹華極度憔悴的臉。
這些天,她一直有意避着他,不想,他還是出現了。
“我想和你談談。”他低聲道,嗓音裡充滿了疲憊,擡頭時,可以看到滿眼的血絲,而一貫乾淨的臉上,竟然紮了短短的鬍鬚。
林洛黛想起他喝醉那晚給自己打電話時的胡言亂語,迅速將一張臉平淡下來,掩蓋了剛剛涌出的驚訝,平靜地道:“我們之間沒有需要談的,你走吧。”
邁步,欲要繞過他,他快一步推開車門,攔住她的同時握上了她的手。林洛黛用力一甩,臉上已經顯出了慍色,壓低聲音吼道:“馮紹華,你是想讓所有的人看到我和自己的準妹夫在這裡拉拉扯扯的嗎?我身上的緋聞已經夠多了,能不能消停一下!”
馮紹華聽到這話,有如被定形,杵在原地,手半伸不伸,臉上一片痛楚,卻再也沒有邁開半步。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不過,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和你說清楚,我會再約你的。”說完,他坐入車中,急速離開。
“喲,就是那個男人嗎?”一道尖銳的聲音傳過來,林洛黛回頭,看到了戴絲。她穿着一件無袖貼身短裙,把一副好身材展露得凹凸有致,眼裡卻扎着針般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