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見嫂子，是來給您道歉的，那天我的人有眼無珠，差點冒犯了您……”
“請叫我林檢。”林洛黛一邊疑惑着他何時對自己如此客氣，一邊與他拉開距離。他們這種人，離得越遠越好。
權魁倒不在意，繼續道：“不管怎麼說，傷到您就是不對的，那幾個混蛋，我已經嚴懲了他們，今天特意過來告訴您，讓您消消氣。如果您覺得還不解氣，還有什麼樣的想法，儘管告訴我，我一定滿足您的願望。”
“不用了。
她擡步，直接越過他走進了檢察院。
權魁身後帶了一羣保鏢，陣勢不俗，此時正值上班時間，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難。他倒一點都不在乎，大咧咧地坐進了自己的座駕，迅速離去。
林洛黛的腳步慢慢停了下來，目光落在他的車身上久久不離。她想起了上次被馮紹華迷暈時，是白暮雲救的自己。當時，白暮雲和權魁坐在一起，權魁對她格外客氣。
白暮雲和權魁？
她搖了搖頭，以白暮雲的性格，應該不屑於和他合作。
是否他還不死心，才這麼熱情地討好自己，以期可以討好白暮雲？
還在想，背後已經響起了聲音。她回頭，看到小喬。
小喬大步跑過來，對着她上下打量，嘴裡道：“老大您怎麼了？請一個星期假也不讓我們去看，害得我們空擔心。”
林洛黛感激地笑了笑，沒有把真實情況說出來，只道：“發生了點小意外，所以請假，現在全好了。”
“沒事就好。”看得出來，小喬是真心關心她的。
與小喬道別，她趁機將正欲發的短信發出去，迅速收拾好心情，走向辦公室。
剛在辦公室裡坐定，馮紹華的短信就過來了，表示現在就有時間，可以在她指定的地方見面。
林洛黛現在算是賦閒，不用開會也不用處理案子，只需把別人處理完的案件再過目一遍即可，她自然是有時間的。
不過，馮紹華上次給的教訓至今還未消散，她沒有膽量單獨與他相見。
馮紹華似乎知道她會有這種想法，很快打了電話過來：“你放心，我不會動你的，至少今天。”他的聲音依然冰冰的，沒有半絲情感，但，林洛黛的心卻安了下來。
她收拾東西，快速應了一個：“好。”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趕到“高樓”，馮紹華已經坐在了位置上，挨窗。
這裡，他們以前常來，因爲離單位遠，不擔心被別人看到。這裡的青梅湯做得極好，每次吃完飯，馮紹華都會給她點一盅。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選這裡，發短信時幾乎本能就按下了這個名字。似乎，他們的記憶裡，最甜蜜的片斷都在這裡。因爲兩人工作的敏感性，加之雙方父母身份的特殊性，他們一直沒有公開關係，所以在人前只是以普通朋友相稱。只有在這裡，他們可以毫無顧忌地對彼此好，像普通的戀人那樣。
她以爲他一定會言辭拒絕，甚至生氣。因爲他看起來，對以前的事一點都不想提起。沒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馮紹華依然坐在以前常坐的位置上，只是，一臉漠然，用全然陌生的眼光看着窗外，好像第一次來。
林洛黛遲疑了片刻，硬着頭皮走上去，坐在了他的對面。馮紹華連眼皮都沒有撩，一張臉沉着，線條冰冷。他沒有點餐的意思，林洛黛也沒有去取餐單，看向他。他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彷彿這裡對他毫無意義。
看到他這樣，林洛黛只能直接開口：“我知道你不想提過去，我今天也不會提。我只是想和你講一下將來。不管你對我有多恨，我還是希望你能離開權魁，重新開始你的生活。你的能力很強，無論做什麼都能有出息，跟着他，你只能毀滅，我不想你那樣。”
馮紹華的頭慢慢擡起來，聽着她把話講完，第一次沒有粗暴地打斷。他的表情沒有變，連眼底的冷淡都依舊，然而，卻勾了勾脣，突然出聲：“我以前是怎樣的？我們以前發生了什麼？”
“呃？”馮紹華跳躍性的問話弄得她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不解地看向他，擰上了眉頭。
“我失憶了。”
“啊？”
林洛黛一時無法消化這個消息，睜大眼看着他，一些奇怪的片斷涌上了腦海。他回來後在法庭上與她相見，問的一句話是：“你就是林洛黛？”她那時就覺得不對勁，卻一直沒有往這方面想。
他……真的失憶了？林洛黛像看了一部電視劇和片斷，怎麼也無法與現實聯繫起來。
“有人告訴了我我的過去，我想聽聽你怎麼說。詳細點，把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說一遍。”他說得極爲輕淡，但至少，已經願意提及過去。
林洛黛嚥下了所有的疑惑，低頭，慢慢地講了起來……
馮紹華靜靜地聽完，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林洛黛情緒有些激動，她覺得對不起他，扭着雙手，沒有流淚，但眼眶已經盈滿了霧氣。
不知何時，服務小姐送來了兩杯水，擺在他們面前。林洛黛覺得口渴，舉杯，一口喝光。
“爲什麼不告我？”他沒有任何的評價，又問了一個不着邊際的問題。林洛黛擡臉看着他，他看向窗外，冷聲道：“我對你所做的事，白暮雲第一時間就查了出來。他沒有告我，我想，以他的性格，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是你制止了他，對嗎？”
馮紹華，還是以前那個能力非凡的馮紹華，連這些都能分析得出來。林洛黛輕輕點頭：“是的，是我阻止了他。我之所以阻止他，是因爲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告曾救自己命的人。”
“嗯。”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水，端起，喝了半杯。他的動作流暢，指尖卻在微微顫動。
他站了起來，不再說多的話，轉身走了出去。
“馮紹華！”心一動，林洛黛叫出了他的名字。馮紹華的身體微微頓了頓，她加快速度道：“不管你心裡想什麼，怎樣恨我，還是那句話，請你不要再幫權魁下去了，我不想你毀掉！”
依然沒有回答，他像沒有聽到般，提腳離去。
林洛黛靠在了位置，忽然覺得全身無力。是因爲她把心裡積了好久的話都說了出來，所以覺得輕鬆了嗎？還是馮紹華今天沒有用敵意的目光看着她，她看到了希望？
強力支撐身體，她站了起來，身子卻還是一晃，差點倒地。
“您沒事吧。”服務員走過來，扶上了她。
“沒……”她搖搖頭，頭更暈了。
“我扶您去休息室休息一下。”服務員道。她點了點頭，被動地由着服務員扶了進去。
……
咚咚咚咚咚
劇烈的敲門聲將林洛黛吵醒，她翻了個身，擰緊了眉頭。平日裡，傭人敲門都是輕手輕腳的，何時如此粗魯過。
“你確定嗎？”
“當然確定，我親自跟到了這裡，看着兩個人進了房間的。”
外面，吵吵鬧鬧，傳來奇怪的話音。林洛黛翻個身，感覺到身邊有人騰一下離去，然後聽到了噠的鎖門聲。
“怎麼了？天亮了還鎖門？”林洛黛不甚清醒地出聲，感覺到身上不着一物。和白暮雲在一起，兩人常這樣，並沒有好奇怪的。她伸手胡亂地在枕下摸着，外面的吵鬧聲卻越來越大。
“竟然反鎖了，肯定有事！”
“林檢和舊歡馮紹華同處一室，哇，這個消息簡直勁到爆！”
混沌的腦袋精準地捕捉到了這最後一句，林洛黛瞬間清醒過來，叭一聲從牀上爬起。當她看清對面站着的只圍了一塊浴巾的馮紹華時，血液一時倒流……
“你……”她抽過被子裹緊了自己的身體。不是不識世事的小女生，兩人以這種姿態相見，她能想不出發生了什麼嗎？
“你竟然……”她半天都沒能將一句話說完整，頭轟轟地炸開，一股股的驚懼和煩亂涌來，只能咬牙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罪魁禍首。
馮紹華煩亂地理了理髮，眉頭壓緊，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屋外，還在哄哄吵鬧，那些急不可耐的人恨不能馬上穿牆而入！林洛黛吃力爬起來，想要下牀，卻因爲藥性沒退什麼都做不了，直直地跌了下去，落在地板上。
身上一陣陣發痛，馬上，一雙臂將她的身體收入。馮紹華拍了拍她的背，聲音格外輕柔：“不要怕，什麼事都不會有的。”
他們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沒事？林洛黛的腦袋又混沌起來，她搖了搖頭，扭緊了他的臂：“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麼！告訴我！”
“好。”馮紹華點頭，看了一眼門口，放開了她。他起身，倒了一杯水過來，在裡面加了些糖遞向她，“把水喝了，我會慢慢告訴你的。”
“外面的人……”
“放心，他們不會進來的，一切事情都沒有。”馮紹華輕聲安慰。林洛黛這才接過杯子，一口氣喝光。
“現在，告訴我……”她開口，擡頭看他。